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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赤脚踏在石板铺就的台阶上,一步一步登上祭坛最高处。姬羽修一身灰褐色长衫,长发披肩。左袖之上绣有日月同辉,右袖上是山河祥纹,前后则绣的是部落图腾,黑麟栩栩如生,左担日月,右承山河。灰褐色与土地颜色极为相近,是麟族对大地的敬畏。
清晨时分,一场暴雨席卷整个易魁大陆,此刻空中一片黑云压顶,天地肃穆,祭坛矗立天地间,石阶上一个颀长的背影一步步沉稳而坚定,仿若天地间唯独她一人。
沉闷的雷声夹杂着闪电在黑云里忽近忽远,有雨滴落下,接着越来越密集,等到姬羽修走到最高处,雨骤然变小,当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后背,壮丽的天虹横跨东西挂在天际,压顶的乌云中,七彩的天虹破空而出,可谓之,奇景也。
麟族巫祝麟隐早早的等候在祭坛上,看着石阶下的姬羽修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面容愈发清晰,年轻的共甲像极了她的母亲,尤其是眉眼,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姬羽修恭敬的跪伏在麟隐身前,接受祖神的告谕。是对巫祝抑或族中长者的尊敬,抑或孺慕之情。孺慕,孺慕,追悼先母。
在庆典的前几日,姬羽修终究忍不住找到姬月大人,问起了自己的母亲与麟隐的事,那些隐秘而晦涩的情感,犹如隐藏在土壤之下的根系,繁密、深沉、厚重。
姬羽修眉心覆上一点温热,那是麟隐沾满了泥水的拇指,轻轻滑下,眉心、鼻骨、鼻尖。麟族人向来都是敬畏大地、山河的。
面具之后的麟隐胸口发烫,‘芙儿,咱们的羽修长大了’。“阿么(母亲)”姬羽修一声轻唤仰望着她,麟隐身形停滞,透过面具姬羽修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只觉得喉头紧缩,是一种母女连心的情感。麟隐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姬羽修欣然起身,已经高出麟隐很多了,年轻人笑着看向眼前的长者,“我会常来看你的”,言罢,转身走下石阶。彼时乌云散去,阳光普照天地。
来到族中长老们之中,长老们一手端着盛满泥水的陶碗,另一只手浸入碗中,沾满泥水再轻轻的拍打在姬羽修身上,这是族中长老们的认可。姬洛言眉眼带笑的看着姬羽修,将一抹泥水覆在姬羽修的脸颊上,奈何姬羽修不能还手,不仅不能还手还要‘开心’的接受,这都是大地的恩赐。众人见状,不由开怀大笑。
过了长老们这一关,姬羽修来到了四大领主跟前,麟春秀、麟夏炎、麟秋然、麟冬烈,四人皆着轻甲。他们四人的中间立着十字形的木架,木架之上是银白的铠甲,也是曾经大共甲,姬羽修的母亲姬芙的‘银光甲’。四大领主恭敬向姬羽修行礼“共甲大人!”
当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铠甲,姬羽修似乎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号角声,连通心脏的厮杀呐喊,震彻天地的麟族铁骑,如大地脉搏,生生不息。
月河城外围五里被麟族士兵把守着,今天是麟族的大日子,各方来贺,自是少不了查验身份,例行盘问。一队骑兵匆匆赶来,为首的年轻人一席深蓝锦衣,身形颀长瘦削,背负长剑。若不是他身后的骑士手执族旗,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小小的剑术师,深蓝色的族旗上绣着苍龙,麟族共甲的庆诞,他这个当哥哥的自是不能缺席。
月河城上下一片欢腾,街头巷尾洒扫的干干净净,取消宵禁三天,以此来庆祝麟族新一任共甲。祭典过后,麟秋然拉上麟冬烈和麟夏炎去喝酒,街头麟春秀、凤小五,天鼋裴、麟梦两两一对逛月河城。
另一头,姬羽修应付各个部落的来客,很是辛苦,作为主角,她自是不可离开。“羽修!”身后一声响起,姬羽修惊喜回头,便是方才赶来的龙敖,“哥!”脆生生的一句,满脸的雀跃“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姬羽修兴冲冲的来到了龙敖的面前。
除却麟族,其余众人不由的疑惑,姬芙只有一个独女,此人又是从哪里来的?龙敖此番前来,并不打算隐瞒身份,一脸坦荡“苍龙族,龙敖,见过各位”,“此番得祖神告谕,特来麟族参加庆典”。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龙敖和姬羽修是亲兄妹,不久前,潜蛟自苍龙遗部入海化龙,易魁大陆遇三日暴雨,江海翻涌。如今得了神龙庇佑,被世人逐渐遗忘的部落重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龙族一脉,所分三部,青龙、白龙、苍龙,不出意外,苍龙部将承袭王族!青龙、白龙两部怕是不会甘心吧?
既然来了,自是少不了送给姬羽修的贺礼,“来,看哥哥给你带来了什么”龙敖将一颗圆滚滚的小球递给姬羽修,一只手正好握住,引着姬羽修来到一片空地,众人也是一脸的好奇站在外围。
姬羽修按下一个球体上一个小小的按钮,在随手抛出,一声微不可见的咔哒声,数枚小巧的楔形飞镖弹射而出,锋利无比,噔噔噔的扎进石墙里,若不小心,可轻易的伤及肌肤抑或割破喉咙,如若沾上毒汁?!好一个巧夺天工!如此精密的器械,倒是苍龙部落可以制作出来的。
龙敖此次前来,可谓是来去匆匆,甚至没有等到晚上就离开了,姬羽修自知如今龙族上下少不了动荡,毕竟涉及到了王室更迭,倒是告诉龙敖如果有需要,自可问麟族要援兵,龙敖欣然应下。
嘭!耀眼的烟火照亮月河城的夜空,姬羽修所在的这一方小院,天鼋裴麟梦,麟春秀凤小五应邀前来,姬羽修身旁是姬洛言,几人围桌而坐,颇为难得。
席间,姬羽修难免提起她和姬洛言两情相悦,心头暗暗忐忑,说来几人也算得上是好友了。当看到其余五人一时安静,五人相互再来了一圈‘眼神交流’后,一片淡然的看着她。姬羽修左看看麟春秀、凤小五,又看看天鼋裴、麟梦。后知后觉,不禁失笑,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哗啦一声,院门自外面被大力推开,一行五人均是麟族的黑麟卫,麟族上下黑麟卫不过五百余人,却以长老们意志力为执行。
领头的名唤麟霄,甫一进门对姬洛言、姬羽修恭敬行礼后,便道长老们要找姬羽修问话,姬羽修看了看姬洛言,后者微微点头,她们都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就在麟霄做好准备劝阻姬洛言莫要与姬羽修一同前往时,怎料姬洛言开口问道“姬月长老可是有话要对我说?”麟霄不由的惊讶后,急忙点头称是。
姬洛言、姬羽修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小院。麟春秀心中不免无奈,多少猜到了所为何事,一个是麟族现任族长另一个是麟族的大共甲,二人同为女子,若是真的生出了情谊,是长老们不能容许的。“她们不会有事吧?”麟梦开口道,“她们若是想在一起,恐怕不容易吧”天鼋裴看着麟梦说道。
麟春秀作为四大领主之一,长老们自是不好干涉什么,而天鼋裴如今是天鼋的大君,作为祖神选中的人,寿命怕是常人所不能及,若与天同寿,旁人如何耗的下去。
“那咱们可以帮帮她们吗?”凤小五呐呐道,“你个小孩儿,怎么帮啊?我作为麟族人都不好置喙什么”麟春秀掐了掐凤小五的小脸蛋“你可别踩这趟浑水!”
庭院之上,皓月当空,小院内,母女相对而立。
姬洛言:“母亲是如何知晓的?”
姬月:“你倒是先一步兴师问罪了,我且问你,是也不是?”
姬洛言:“是”
姬月:“你!你!她可是你的妹妹,还是如今的大共甲!”
姬洛言:“还请母亲成全”
姬月:“成全?!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姬芙?!她将唯一的女儿托付于我,如今,你作为她的姐姐!你怎能如此?”
姬洛言:“我与她两情相悦”
姬月:“感情一事,变化莫测,你们同为女子又如何长久得了?”
姬洛言:“若是同存共荣呢?”
姬月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一时哑然。姬洛言所说不虚,一个是掌握麟族兵马的大共甲,若不能与姬洛言同心,那困于月河城的姬洛言,族长之位能否稳固。姬羽修作为姬芙的嫡女,身份尊贵,军功卓著,深得四大领主的尊崇。曾经,姬月是担心过姬羽修对姬洛言族长之位的威胁,若二人能够一心,未尝不是破解之法,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
姬羽修一人立于正中,左右是六位长老大人,独缺了姬月大人,许是去见姐姐了吧,姬羽修如是想着。
大长老:“深夜唤共甲前来,共甲可知何事呀?”
姬羽修:“不知”
二长老:“那便说说你与族长大人吧”
姬羽修:“我心悦于她,便是要娶她为妻的!”
三长老:“女子和女子怎能嫁娶,若是人人如此,我麟族怎能繁衍壮大下去!”
姬羽修:“我麟族,地域广阔,族民遍布,为何非要我与姐姐!”
大长老:“有违天道,有违人伦!”
姬羽修:“天道、人伦,都人定义的而已。既是人定义的,我若想换一个人来定义,有何不可?!”
大长老:“竖子,竟敢威胁老夫!”
姬羽修:“我乃麟族大共甲,你莫要为老不尊!”
四长老:“说来我麟族所遵,无父无夫,无父无子,女儿家全都是亲族照看,所谓婚嫁倒也不算重要了”
五长老:“大长老,羽修大人如今是麟族的大共甲,为我麟族开疆拓土,更是姬芙大人唯一的血脉,此番为何不问问族长大人。”
二长老:“怎不见姬月大人?”
一黑麟卫在他耳畔耳语一番,众人看向这边,二长老:“姬月大人身体突感不适,不便前来。”
“祖神告谕!”自厅外传来。闻之,厅内众人急忙起身,连姬羽修也收敛了情绪,是巫祝大人收到了祖神的告谕了吗?不过此时前来,会不会有些凑巧?
祖神告谕:火凤觉醒。
众人不由哑然,四大神力皆以现世,易魁大陆是否会有灭顶之灾?至于姬洛言、姬羽修的事情只有按下不表了。不过一夜,火凤觉醒的消息便在麟族上下传开,这个消息随着参加完麟族庆典离开的人们,带到了易魁大陆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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