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爱鸣|一念起 彼岸殊途

　　离开咖啡馆后，忽然间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一个人茫然地站在街道边处，望着人烟稀少的前方，心里堵得十分难受。

　　见过了陆临清，我明白他渴望得到我的一个承诺。因为当下他已对赵婷无计可施，甚至于毫无一丝反抗之力，只能任由高悬的刀几个月后落在颈项。所以，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我能接受共担这一切。而我眼见未来布满电闪雷鸣，又怎么敢轻易做出许诺？

　　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一个疯狂的赵婷，与陆临清的未来里，他们已然是不可避免的存在。我真的有足够的耐心和勇气，来应付以后的不死不休吗？

　　唉，为何天意总爱弄人，让世间恋人的艰难层出不穷！我未曾相爱便已故去的爱人，陆临清深爱却反目憎恨的爱人。我们明明都甘愿倾覆所有地去相爱相守，为什么老天却不曾善待我们的爱情呢？

　　满腹惆怅又漫无目的地的晃荡间，一声来自背后的犹疑叫喊顿停了我的脚步。来不及完全回转身体，一道靓丽而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啊，竟然是个不太相好的老熟人——苏依然。而且她脸上所坦露的惊讶，比我有过之无不及。

　　“果然是你，乔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都结婚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咄咄逼人的质问语气里敌意毫不克制，令我迷蒙不解的同时，更实在生不出久违相逢的喜悦来。不过，毕竟也算熟面孔，就算我对于她并不十分乐见，倒是也没特别需要无视或责难的理由。

　　因而，我敛去眼中的诧疑后，便客气疏离地淡淡回道，“无所事事，闲逛到这里来的。倒是你，对我出现在这里好像并不欢迎。”

　　“哼，”嘲弄不屑的轻哼里似充满嗤之以鼻的不信，让我越发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会用如此轻慢的态度针对我。

　　鉴于她过分在意我的出现，所以我仔仔细细地环视了周围一圈，确认这里以前从未来过，也并没有过与此相关的记忆纠葛。但为什么苏依然偏偏对我出现在这里，如此的不满，甚至可以说愤懑呢？

　　略想了想，确实想不通就想算了。我当下的心情正烦闷且不太美丽，对于苏依然的莫名其妙，自然也懒得费神纠缠，况且我对她本来也不欲多谈。

　　“你爱信不信吧！”

　　于是懒懒地丢下一句话，越过她就想直接离开。偏偏她却恰好也挪动步子，正正经经地又挡在了我的前面，巧得真是不像巧合。

　　后来我尝试几次变换方向，她都紧紧跟随，丝毫没有让行的意思。无形中激起了我本就躁动着负面情绪，朝她冷冷地一瞥，“麻烦请高抬贵脚地让一让，我要走了。”

　　苏依然如若懂得适可而止，此时就该顺下台阶让出空间来。可她却反其道而行之，更加阴阳怪气地道，“要走了？这么迫不及待！是被我撞上怕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嘲弄，惹得心中的烦闷终于燃成了怒火了。将厌烦的目光凝在苏依然花漾绮丽的容颜上，刻意抬高声调不忿道，“苏依然！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针对我？我们之前没有过节，甚至都不相熟，你对我到底是有什么可不满的？”

　　我以为大庭广众之下对她疾言厉斥，苏依然总该有所忌惮、适度收敛。而她却似被我的指控逗得乐不可支，形容夸张地笑了好一会儿，才拖腔慢调地反问道，“哈哈，你问我？你竟然还来问我？”

　　被她的反应弄到无语，我不再做声，沉默着看她接下来究竟还想怎样发难。

　　“你凭什么、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
　　“你凭什么占有了他的爱意，还能活得像个局外人一样？”

　　话音刚落下，轰隆隆的雷鸣电闪瞬间在我的脑海里剧烈发作。我全身每一寸血肉都刹那僵硬，动弹不得半分。仅能从咫尺外的苏依然水眸倒影中，看到自己震惊又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她说的是谁？我占有了他的爱意？季朗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苏依然会知道？可如若不是季朗，苏依然又有什么理由要如此嫉恨地控诉我？

　　大概是我反应太过度，远超她的设想预判，苏依然渐渐也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她认真打量探究了我好一会儿后，方冷蔑地吐槽道，“乔蔓，你有必要作出这么一副被雷霹了的虚伪样子吗？”

　　顾不得计较她言辞的冒犯，只听到自己干涩发紧的嗓音，“你说的……是谁？”

　　“你觉得会是谁？你都找到这里来了，还要来问我？上次去阿姨家的也是你吧！还在这里惺惺作态些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求你告诉我。”

　　卑微语气终究还是打消苏依然大半的敌意，她甚之又甚地望着我看了半晌，确定找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才半信半疑道，“你不要装…，难道，是真不知道？”

　　带着预感近乎急迫地摇着头，渴望又害怕地期待着苏依然的答案。

　　“算了，既然你还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上次去的大概也不是你。行了，我姑且认为你是无意走到这里的。你走你的吧，我也要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苏依然！”

　　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咄咄逼人的她，突然间态度反转得如此之快，让人根本应接不来。何况我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她说得究竟是不是季朗，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与我相关而我完全不知情的。

　　所以我不能放苏依然走，急急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唯恐她就此消失，让我提起的心始终漂浮而无处着落。

　　“你、你让开，乔蔓！”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你说的是谁？去阿姨家又是怎么回事”

　　先前是我迫切离开，现下是急于躲避的苏依然。不过短短几分钟，我们二人尽管依旧当街纠缠着，但彼此的情形却完全对调。她被我死缠住不肯放过，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懊恼。盯着我的眼神，也从起初的愤恨转为无奈。

　　“告诉你又怎么样，你都结婚了！你能怎么样？”
　　“我只是想知道，你说的到底是谁。”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可我想知道…….”

　　哀切的湿润眸光，再次动摇了苏依然的心。

　　“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我与苏依然之间唯一熟识且过世的人，除了季朗还能是谁呢？果然就是他啊！可怎么会，怎么会呢？又有一个人比我还要先知晓季朗对我的爱意！到底老天还要通过多少人来嘲笑我的迟钝？

　　一滴滴温热的眼泪不受控地滚落出通红的眼眶，我终究还是又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季朗对我的爱意。

　　我不想这样，我不要这样！为什么我们总是要被命运所戏耍？为什么“他爱我”三字字总要借由第三人之口来告知于我呢？为什么偏偏都是在无可挽回时？为什么我如今只能徒留下无尽的伤心后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季朗对你的心？这些年你的不闻不问，是不是就是你对他感情的回应？”

　　没有揣测，没有意外，直接显露出过于沉静的伤心，让苏依然察觉出了端倪。她原本略有犹豫的心情，为此变得疑虑丛生。

　　我轻轻地摇着头，细碎的泪水飞溅在空中闪现着微弱的光亮，却无人理会，就好似季朗曾经的那份无人理会的夭折爱意。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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