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

　　半分钟，林皎年一个翻身从蒋柏忍的身上转了下去。
　　见状，他眸色黯淡了几分，两三秒后才站起身来。

　　林皎年背靠去沙发上，双腿屈起踩在沙发上，双手环住大腿，脑袋低垂发起了愣。
　　不一会儿，浴室再次传来哗啦的水流声，整个卧室里却显得越发冷清。

　　林皎年不知道自己对蒋柏忍是什么感觉。
　　说喜欢，肯定是有的。
　　但正因为有了喜欢这个两个字，她害怕极了自己像从前一般只是为了利益才去经营这段感情。
　　她也承认，蒋柏忍今天说接管公司时心颤了一下，对于这整个北城的大片产业，她的心里就算住着一个尼姑也会眼红这个蒋太太的位置。
　　林皎年从来不会否认自己是个有野心和好胜心的人。

　　再回过神，林皎年是被一通电话轰出来的。
　　她刚接下对面就嚎了起来。

　　“约会结束！”方馨一字一顿，听上去很是开心。

　　林皎年长睫轻颤了几下，心情不是很高涨，她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站起身来，赤脚踩去了地上，轻而易举就在蒋柏忍的外套兜里摸出一盒香烟来。

　　“我们呀...”方馨打个顿，卖了个关子。

　　林皎年将烟衔去唇上，又摸索出一根打火机，轻而易举燃了烟头。

　　“在一起了！”方馨静了几秒兴奋道。
　　林皎年附和着笑了几声，“恭喜。”

　　“感觉像做梦一样。”方馨说，“特别突然，但又特理所当然。”她回忆着甜蜜，“虽然认识半月都不到，但我们很聊得来诶。”

　　林皎年慢吞吞地向着阳台走去，双手肘去台沿边，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周遭寂寥得仿佛能听见烟头知啦知啦的燃烧声。

　　“虽然在手机上一个样儿，但现实中完全不一样。”方馨感叹，“我就这么脱单了，太不思议了。”

　　林皎年轻轻嗯了声，两指挑下香烟扯出几缕烟丝。

　　“不过他好像挺急的。”方馨又说，语气霎时间失落了下来。
　　“怎么？”林皎年疑问。
　　“他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方馨说。
　　林皎年嗯了声，“他妈似乎催得挺急的。”
　　“我也不小了。”方馨说。

　　林皎年没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都这个年纪了，一个八年够我受了。”方馨分析道，“况且这个我还挺喜欢，比那个死人好多了。”
　　“虽然他给我一种懒得找，应付家里的错觉，但如果搭伙过日子确实蛮不错的。”

　　林皎年有些意外方馨这个浪漫主义能说出这番话来。
　　“就这样？”好几秒，她艰难地憋出这三个字来。

　　“这个你就不懂了。”方馨说，“可以来个先婚后爱什么的啊。”她美滋滋地计划着，“我一直陪着他缠着他我还不信用时间融化不了一颗心了。”

　　林皎年苦涩地笑了声，心中五味杂陈。
　　“为什么都爱这样想？”

　　“因为喜欢啊。”方馨说，“和我们热爱一个东西是一个道理。”

　　“但是时间长了，你们付出的多了，享受付出的人会愧疚的。”
　　“所以他们会因为这份愧疚给出一点儿回报。”林皎年问，“那你会在意他本质乐不乐意吗？”

　　“当然在意。”方馨说，“但是你这个问题有错。”

　　林皎年吸一口烟从鼻间呼出，眺着黑乎乎一片不解地哼了一声。

　　“不喜欢的人是不会在乎你的感受的。”方馨说。
　　“那叫没良心。”林皎年纠正。
　　“因人而异吧。”方馨举例，“我先来，那死人算一个。”

　　林皎年轻哂一下，没说话。

　　“不过为什么要在意这么多呢？”方馨说，“自己舒服开心就好了，没心没肺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世上没心没肺的人就多了，不要触犯法律就是了。”

　　林皎年眉梢轻挑了一下，咬着烟没发表感言。
　　她静静地听对面牢骚了一会儿，时不时嘬一两口烟，最后烟抽完了，浴室里的哗啦水声也停了下来。

　　方馨今晚有些兴奋，叽里呱啦个不停。
　　林皎年向着黑夜眨了眨眼，刚酝酿出一丝睡意脚底一空，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她神经一提，下意识搂住了蒋柏忍的脖子。

　　“别打光脚乱踩。”他头上还搭着白色毛巾，水滴顺着耷拉的发丝向下垂落，低眸扫一眼怀中的女孩儿又向前望，“转季了，容易着凉。”

　　“嗯？”方馨听着声音在那头惊诧一下，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阔噪，“行了，挂了挂了，你们俩好好处！”

　　林皎年行了声，挂掉电话被蒋柏忍温柔地放去了床上。

　　“户口本在家里吗？”林皎年望着他突然问。

　　闻言，蒋柏忍一愣，讷讷地盯着她。
　　林皎年坐在床上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在。”半分钟，蒋柏忍憋出一个字来。
　　“好。”林皎年淡淡地说，“明天早点儿起来吧。”

　　蒋柏忍脑袋是懵的，只看见林皎年扑去床上将自己裹进了被窝里。
　　...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恢复知觉，揪着毛巾使劲揉搓几下头发上了床。
　　林皎年不像是说着玩的，给手机调好闹钟放去了床头柜上，背对着蒋柏忍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房间里的灯熄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林皎年感觉有只手圈住了自己的肚子。

　　蒋柏忍抱紧女孩儿朝自己怀里带了带，在她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蒋柏忍注视着林皎年安静的模样和均匀的呼吸满足地勾起了唇角，“好梦，明天见。”

　　“...”

　　-

　　民政局早上八点上班，林皎年和蒋柏忍在七点半就候外边了。
　　等着人终于来开门，迈进门槛那一刻蒋柏忍却犹豫了。

　　林皎年不解看向他，“怎么了？”
　　“你想好了。”蒋柏忍语气从未如此认真过，严肃地盯着她，“这一进去就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情，你到时候反悔了很难再...”
　　“你想反悔？”林皎年不耐烦打断了他，“我们之前可是说好的。”她说，“家长都见过了。”
　　“那你愿意吗？”蒋柏忍问。
　　“都走这来了，这个还重要吗？”林皎年立马反问。

　　两人站门口对峙了几秒，蒋柏忍先迈开大步走了进去。

　　全程林皎年是恍恍惚惚的，直到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才回过神。
　　两人就这么绑在了一起，从一见钟情到深仇大恨再到现在暧昧不清的利益关系。

　　走出门槛，蒋柏忍夺走林皎年的结婚证抓一起美滋滋地拍了个照，然后像个终于买到限量版奥特曼的小朋友般开始招摇全世界。

　　林皎年没什么行动，领着蒋柏忍进了就近的一家饭店。
　　随便点一些东西，她也抓出手机划拉了起来。

　　昨天的热搜不见了，顶上去的标题写着R神再次杀疯。
　　林皎年好奇地点进去。

　　营销号：皎皎日月丑照？
　　R神：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营销号：R神快分手吧！！
　　R神：我分不分手关你屁事，这首歌你写的吗在那乱分析？

　　营销号：上一个拜拜下一个更乖，R神疑似新恋情？商场里，身旁美女显眼，两人说说笑笑，R神替美女系鞋带很甜蜜。
　　R神：又来？什么上一个下一个？他妈的我和我老婆说几句话怎么了？

　　林皎年点出帖子逛进了蒋柏忍的微博。
　　昨天他发了一条动态，将《我想念你》这首歌的重点意义标注了出来，紧接着又发了几张图片，是几张泛黄的纸页，上边的歌词林皎年印象深刻，是蒋柏忍年少时写给她的。
　　配文：八年前填的词她似乎不太满意，还好这首成功获得了芳心【耶】

　　林皎年点开评论区扫了眼，大片问号和祝福。

　　【网友A】：不是写给糖妹的？不会吧？我的意难平一直不存在？？
　　【网友B】：请细细道出你的故事。
　　【网友C】：八...八年？！震惊我全家！！
　　【网友D】：话说R神确实只官宣过这一个，不过为什么这么晚？看来故事很长啊？
　　【网友E】：呜呜呜，久久了，这什么绝美爱情啊～（想看大嫂照片）

　　林皎年又去瞧最新动态，蒋柏忍将两人的结婚证发了上去，两张图片，图二只敢可怜巴巴地放个偷拍林皎年的背影。
　　这条消息没放多久，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明显是让人震惊的。

　　【网友A】：我错过了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网友B】：这波营销号亏大了，R神终于摆脱了花心大萝卜称呼，这么一看，确实是亚洲第一深情。
　　【网友C】：好奇妙，老公一下就变成了老公。（bushi）

　　林皎年抽出神睥了蒋柏忍一眼，他那张脸从头到尾都是绽放着的，嘴巴没关上过，此刻不知道跑去哪吹牛了，抓着手机乐呵。

　　林皎年上一秒平淡无奇的心情没忍住也跟着他晴朗了几分。
　　她点进自己的微博，蒋柏忍在她发的那条动态下回复了。

　　【R】：美女眼光挺好。

　　林皎年息掉手机屏，彻底将两只眼甩去了蒋柏忍的身上。

　　“拍得太丑了。”林皎年评价。
　　蒋柏忍一愣，疑问看了过去。
　　“是只觉得我背影好看吗？”林皎年问。
　　蒋柏忍唇角的弧度又深了一寸，“看见了？”
　　“好难看。”林皎年说。
　　“没生气？”蒋柏忍小心翼翼地问。
　　“拍丑了生气。”
　　“不丑。”

　　林皎年没和他多贫，早上出来得急，什么都没吃，东西上来后很认真地埋头苦干了起来。

　　吃完东西蒋柏忍将林皎年送到房门口就跑不见了影。
　　方馨来了条消息，无非是质问两人扯的这个突如其来的证。
　　她随便应付了几句，无所事事地睡了个午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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