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贫穷
Chapter 26
沈灵则的计策有了效果。第七日，也就是沈奕上将缅怀纪念日这日，乔治终于打算带沈灵则出去涨涨见识。
沈灵则已经知道会展上的技术修补已经安排完毕，所以也就不着急。
但他的确想在会展结束之前解决掉这件事。
具体的事情不用他做，他身上装着跟踪器，只需要知道乔治是和谁暗中交易的放射性物质即可，追捕是执行部的工作。
然而乔治虽说带着他，却并不算信任他，充其量就是借着他的名义来出去转转。因此两人又不知不觉跑到赌场里去了。
等沈灵则玩得“入迷”时，乔治偷偷地离开了。
沈灵则眼角一扫，找了个机会跟了上去。
早就定位在他身上的执行部人员也远程跟踪着。
沈上将的跟踪技术自然没得说，虽然乔治疑神疑鬼地朝后面看了几次，但都没发现有人跟踪。随着周围人越来越少，他回头望的次数也在逐渐减少。
终于走到一个拐角处时，他停下，这次回望的时间比以往每一次都强，看得范围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广。
然后他抬腿，从那个较为狭窄的路口进去。
沈灵则抬头一看，旁边竖立着牌子——南浦D区，珠翻荷榭东街。
自然园离这里有点远，乔治来这里干嘛？
沈灵则敏锐地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他的直觉从来都是很准的，这次也不例外。
沈灵则取出之前从黑市拿来的枪，看了看旁边的围墙，小心地跟了上去。
幸而那两个人是在墙角，声音很小，但仔细听还能听到。
“我原本想偷偷取出几只稻米刺猬，给你们试试，没想到被发现了。我觉得不对劲，就重新放了回去。”
“没，他们只是发现稻米刺猬的颜色不对劲，没有人来抓我。就海潘和展会的工作人员来问过我，是不是稻米刺猬吃坏了东西。我尽量多给那群刺猬喂了水，他们身上的颜色也在好转，那群人就相信只是饮食问题。”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
“你做的很好。这是你应得的奖励。我会向将军请令，除了封赏之外，再给你添上一些爵号。”
“爵号就不用了。”他听到乔治开口，声音里透着点赔笑和急切：“能不能……都给我换成钱。我不想要那些虚的。”那个低沉的声音又顿了下，也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打量了下乔治。不过乔治这人也挺符合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也就没引起多大怀疑。
“行。你为我们提供的信息，对我们了解南浦区的生态有着极大的帮助。塞缪尔将军会记得你的功劳。”
塞缪尔？沈灵则皱皱眉。
“多谢大人！”乔治先是欣喜地感激，但不知是“人之将死”，他这次竟然大着胆子迟疑了下。
“你有什么想问的？”那个低沉的声音道。
“大人，我是想问……”他顿了顿：“你让我收集南浦各区的土壤，这是为了……？”
也许，他这一刻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在准备大捞一笔前，才匆匆忙忙地想要回头看看这片生活了许多年的土地。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那个低沉的声音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
“……是。”
望着追踪信号不断闪烁的红灯，沈灵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何这并不算多么滔天的大案，却要让执行官大人亲自来？为此此时是执行部的人来调查，而不是一般的警署。
也许……执行官大人早就知道，这一次的案件可能和其他星球的势力有关吧？
从何处发现？
大概是在研制出稻米苗之后，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吧？
又或者是，那捧在菲尔切本土鲜少出现的放射性物质，它定然是来自于其他星球吧？
沈灵则按下定位器，接下来的追捕工作他就不参与了。
他慢慢地朝回走，一路上思绪有点乱。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奥哈拉。
奥哈拉的确是住在D区，一大早晨，他还没有去上学。沈灵则看到他时，他正拿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盆子，给养在门口的花浇水。
水顺着缓缓的陡坡流了下来，刚好挡住了沈灵则的路。
奥哈拉抬头一看，发现是他，眼睛瞪得老大，像铃铛一样。
沈灵则被他逗笑了，原本郁闷的心情舒缓了点，打算去逗逗他。
“你，你干什么？”奥哈拉显然是对别人上门这件事有抵触，瞧见他有这个动向，立即挡在门口问道。
不高的个儿，还挺有男子气概。
奥哈拉家是典型的，从邻星系逃到D区的家庭，当年的饥荒也给他们家带来了沉重的打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缓和过来。
他探出头，看了看奥哈拉家的房子……有一瞬间，沈上将觉得自己也算是大开了眼界。
奥哈拉家的房子真的可谓是他来到菲尔切之后，看到的最破的。
整个房屋就是简单的砖瓦，没有外面的电网保护层和特殊射线过滤仪。
——这是一般人家都有的，主要是为了防止虫族入侵或对人体有特殊危害的射线穿透。
在蓝星引力扩散之后，对于宇宙辐射的防范达到了顶峰，大多数人家基本都安装了射线过滤仪。
然而太阳光线被没有被抵挡，此处却仍然潮湿得很，走进了看，那褪色了的墙角处已经剥落了外皮，就像是巨人结实的腿上裸红的伤疤。
沈灵则走近，便闻到一股怄人的气味。
他皱皱眉，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张破旧的大门便打开了。
人还没有出来，他身后的声音已经到了。
“Mum——”奥哈拉跑过来，跨过门槛，扶过里面那位有着病容的女性。她的头发胡乱扎起，有些毛糙，可那张脸却是十分仁慈温和的。
“奥哈拉。”她用干燥瘦削的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还没有上学？这位是……”
奥哈拉并不想说出是如何和沈灵则认识的，那会牵扯到一群让她很担心的事。
但他又不想说谎，因此眨了下眼睛，露出为难的神色。
就这时，沈灵则站出来了。他上前去，先是和奥哈拉的妈妈打了个招呼，在对方略微局促而又迷茫的眼神中，撒了个无关紧要的小慌。
奥哈拉的妈妈愣愣看着这位美貌的客人，却并不是因为被他的美貌所窒，更多的是因为局促。
很多年了，他们家都没有来过客人了，更何况是这样一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眼角含着笑意的客人。
她顿时就紧张起来了，伸出手下意识地将奥哈拉拢入自己的怀里，尽力地解释道：“这位……先生，奥哈拉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他还小，希望您……”
沈灵则立即温和地回复道：“奥哈拉夫人，您千万不要这么想。我刚才说奥哈拉在帮我的忙这件事完全是真的，因为我最近想要购置一块基地，就在这附近。我正在附近散步，碰见奥哈拉，听说他对这一块非常熟悉，因此想要让他帮我看。打扰到您，实在是非常抱歉。”
奥哈拉夫人的眼睛眨了眨，有些疲态。长时间休息不好，再加上非常瘦削，猛然一看，她有点像丧尸。
但奥哈拉紧紧握住他妈妈手的动作，却冲淡了那份恐怖感。
反而在破旧荒芜中滋生了的些温情。
不过，沈灵则虽然说的时候很镇定自若，却是实实在在地对奥哈拉了解不多。因此当奥哈拉夫人听完这句话后，除了一些局促外，她还面带疑惑地问道：“不知您是听谁说的？”
沈灵则：“……”
听随口那么一说。
“是捷克。”奥哈拉终于机灵了一次，抱着他妈妈的胳膊，回答道：“他是捷克的舅舅，捷克就是那个黄色头发，和我玩得非常好的那个。”
捷克的舅舅面前镇定自若，天衣无缝地笑着，实际心里裂开了。
我到哪里给你找个一个捷克去？
接下来，沈灵则终于承认奥哈拉这小子是有几分智商和演技在的。
奥哈拉垂下眸，十分入戏地，难过地说道：“可是捷克已经搬走了，他跟着他妈妈去了其他星球。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奥哈拉夫人原本还有点怔忡，估计是没想到哪里还有个捷克，毕竟她身体不好，在床上躺太久了。
待听到这话时，她那双衰老的眼睛里露出一点柔情。她温和地摸了摸奥哈拉的脑袋：“亲爱的奥哈拉，不必伤心。他会永远记得你的。”
她拉着奥哈拉的手，轻柔地亲了下：“上帝会保佑你们的友谊。”
沈灵则轻轻地弯了下嘴角。
“非常抱歉，先生。”奥哈拉夫人放开手，温和地对沈灵则说道：“感谢您对奥哈拉的信任，能够帮到您，我们很荣幸。如果您愿意的话，请进来稍坐片刻，我愿为您沏上一壶好茶。”
沈灵则微笑点头：“荣幸之至。”
他们进去了。
沈灵则跟着差不多高的两个身影后面，慢慢地看到了这座小屋的全貌。
与外面相比，房间内部也好不到那里去，泛着灰色的墙壁好像是乌龟的壳，间或斑驳了几块墙皮。屋内很简单，一件正堂，两个卧室，还有一个小的杂货屋。
正堂中间摆着一个桌子，四角木头的，倒是没瘸腿，但是其中一层有一条大大的裂隙，看样子马上就要裂开了。
左侧有一个大大的铁皮柜子，柜子生冷，一看就是最简单的，掺杂着合成铁的材料做成的，很不防水。一旦与水接触，它就会生锈。
柜子上放着好几瓶药，白瓶的，有大有小。其中有些沈灵则认识，是治疗头疼的。不过大部分他都不认识。
再朝右看，那是一个保温空间箱，可以储存饭菜和食物的——谢天谢地，沈灵则终于看到了一个稍微现代化的家具。
但是让他稍微心生一点好感的是，房间虽然简陋，但是还算干净，看得出来经常打扫。
一进来之后奥哈拉就让他坐好，然后她就去拿茶叶了。
沈灵则于是偷偷打趣奥哈拉：“捷克的舅舅？”
奥哈拉说：“我以前真的有一个朋友叫捷克，他也有一个舅舅，只不过不是你罢了。”
沈灵则：“那看来你还知道做戏要做全，需不需要表扬？”
奥哈拉：“表扬就不需要了，不过……”他看了看沈灵则的衣服，又看看沈灵则的头发：“你却没有做戏做全。你是捷克的舅舅，捷克的舅舅很穷。”
……第一天听到当某个人舅舅就得穷的沈灵则哑声了片刻，没忍住笑道：“你这么肯定？”
“当然。我认识的捷克，他不可能有个很有钱的舅舅的。因为我们大家都很穷。”
他语气平常，一脸淡然地说出这话。
沈灵则于是没说话了。他看了奥哈拉几眼，想要看看这个男孩是怎么平淡地说出这句话的，毕竟在这个意气风发的年纪里承认贫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奥哈拉夫人很快就端着茶杯出来了，那茶叶透着深绿，像是泛着光的翡翠。还未凑近，便味到一股芬芳。
沈灵则虽然看出这茶并不名贵，但价值也在中等。
尤其是多年之后的再相遇，更让人产生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沈灵则被邀请着品茗了一口，芳香扑鼻，他笑得眼睛里似乎都揉进了那些细碎的绿意。
“奥哈拉夫人，感谢您的招待。”
“不必客气，沈先生。”她也笑道，又继续端起茶壶，水如丝线般均匀落下，仿若缀好的珠。
她又递给一杯，沈灵则客气接过。
她趁着送茶杯的时候又看了沈灵则几眼。
沈灵则原本正要再喝一些，以表客气，可察觉到奥哈拉夫人的目光，他停下，白气从他面前升起，似乎都要将眼眸染湿了。
他轻轻眨了眨眼，像个乖巧的小鹿：“不知您为何这样看着我。”
被发现，奥哈拉夫人自然有些尴尬，她局促地收回目光，连忙伸出手给奥哈拉也倒了一杯。
奥哈拉将茶杯捧着，大眼睛从茶杯上沿露出，就听到他母亲有些迟疑地问道：
“沈先生。很抱歉打探您的隐私。如果您觉得冒犯，可以不用回答。”
她顿了下，问道：“请问您是否曾经去过蓝星十八区？”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