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剧情走偏开始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齐荆不在房间，莫塞卡给王从舟拿来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王从舟看着这间简单至极、属于齐荆的房间，问他：“之后我就要住在这里吗？”
　　“是的。”莫塞卡一脸正经，“妲拉德城空间、物资有限，所以尽可能要节约房间。”

　　既然都这么说了，王从舟也不好意思再开口提出想要一间自己的住所，他吃过莫塞卡带来的早餐，南修也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南修看上去有三十岁左右，爱人的噩耗让他忧伤悲痛，眼内布满血丝，形容憔悴不堪。
　　他向王从舟行礼，莫塞卡离开房间后，王从舟让他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我已经拿到卡莎的骨灰，等这里一切结束后，将会带她回到第六区安葬。”南修说，“谢谢您，请不要为此感到过意不去，我们这样的人，时刻都在与死神作伴，死在战场上，死于保护重要的人，都是很好的结局。”
　　王从舟叹了声气：“南修，你不要太悲伤，卡莎一直都想找到治愈你的办法，直到死前也在拜托我……”
　　他拿出沾了血迹的结婚证和血样，递给南修：“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南修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时，他单膝跪下从王从舟手中接过。
　　“普通人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神明的存在，于是只把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叫做‘变异人种’。”南修说，“直到我见证神迹，才知道神明救世，是真的。”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血样：“灾变后，我是第一批进入精神侵染范围的士兵，一同前往的战友们大多都变成可以行动，但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那时候没有一个组织对精神侵染有概念，那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灾难，没人知道来源于被关押在基站中那位‘变异人种’。”
　　“这是神对人类不敬神明的惩戒，将神力肆意滥用，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尊重另一个生命，所以要叫人类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南修说，“然而神明就是如此慈悲，即便这样也没有完全断绝人类的希望，我亦是如此，侥幸没有失去意识，在精神干扰磁场中苟活，本以为终究会和战友们一样成为行尸走肉，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生机。”
　　“不过，所爱之人既然已经不在，那我现在和没有灵魂游荡在大地上的受精神侵染者，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苦笑一下，“都是无归无宿之人而已，还不如……早一点去找她好。”

　　王从舟有点担忧地望着他：“你别这样，卡莎最大的希望，不就是想要你好好活着吗？”
　　“我们这种人，早已不把死亡看做是很可怕的事情。”南修轻松的笑了笑，“您知道‘光阴号’动车组吗？”
　　王从舟知道他说的“光阴号”，那是唯一一趟被允许穿梭在九个区的列车，人们在接受严格的审查后登上光阴号，就可以从这个区前往另一个区。

　　“那种感觉就像是买了一张票，然后坐上了车，我看着窗外的树木和花丛飞驰而过，等到列车停下来后我就从一个地方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南修说，“死亡也不过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或许它并没有那么可怕的，我要去的地方有温暖的阳光和盛开的鲜花，人群中还有带着花前来迎接我的爱人。”

　　“再一次向您表达谢意，这也是替卡莎道谢。”他半跪在地上，深深地朝王从舟低头，“您是神明在人间的化身，而不是受到歧视的变异人种，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请尽管吩咐。”
　　王从舟在心里感叹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相信神学的人。”
　　“不信的人，完全不会在乎那到底是神明还是魔鬼，只将科学视作人类的救赎。”系统111说，“相信的人，自然就会像他一样，无比虔诚笃信，或许这就是当前混乱社会的普遍现象。”

　　在南修离去前，王从舟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知道那座基站中关押的变异人种是谁吗？”
　　南修有些诧异看他一眼，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会好奇这个问题。
　　“我对此了解不多，只知道用以控制核能的变异人种，不是随意挑选的，神性基因的占比有要求。”南修说，“据说那个人是第八区复辟王朝的王族，可能是紧时王的某个儿子。”

　　“不是说在十年前，第八区王族就已经被杀光了？”王从舟奇怪道。
　　南修摇头：“大概还是有侥幸逃脱的。”
　　“那你知道，现在主持研究清除精神侵染的组织是谁吗？”王从舟问。
　　“是第三区的研究者，他们的实验室在启风海的一处岛上。”
　　王从舟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让他先回去。

　　南修离开房间后，莫塞卡进来，朝王从舟说：“齐先生和第八区的军官们吵起来了。”
　　“吵起来？”王从舟一愣，“为什么，该不会又被人算计了？”
　　他有点担心，正想问能不能出去看看，莫塞卡道：“可能是因为今天心情比较好，就把昨天那群人叫去骂。”
　　王从舟：“……”
　　心情好就去骂人是什么歪门邪理？

　　·
　　所有人都以为齐荆开会只是想发作一通，挪温上校也只当年轻人心高气傲受不得委屈，想骂他就听着，反正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等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找补回来。
　　但会议走向逐渐偏离挪温上校的想象，让他不得不专心了起来对待。

　　“你在开玩笑吗？！”
　　忍耐了半个小时的挪温上校终于忍不住掀翻了面前的文件，咆哮起来：“……所有权力移交给你？谁给你的脸！”

　　齐荆神色依然淡淡的：“吵什么吵，坐回去。”
　　挪温上校死死地绷着脸，瞪向桌对侧那漠然的男人，低吼道：“齐指挥官！这就是你对我们这些第八区军官的态度吗？未免太过于自信和嚣张了吧！”
　　齐荆反问：“你配我用很好的态度对你？”

　　挪温上校浑身都在抖，他试图用眼神震慑齐荆，让这只初生牛犊拜倒在自己的威严之下，然而对面的男人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就瓦解掉了他堆砌起来的、华而不实的防线。
　　齐荆有点不耐烦地抬眼：“看你这么生气，想必也没有哪里没听懂。那么，从现在这一刻开始，防辐射临时收容军区所有指挥权移交到我手中，挪温上校，之后的行动必须向我汇报，听清楚了么？”
　　他用漂亮却又冰冷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人，悄无声息地给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挪温上校急促地喘息好几次，终于将勇气累积足了，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别以为自己拿着一份第一区的授权书，就可以到我们第八区的地盘上来指手画脚了！”他大声呵斥道，借以增强自己那点可怜的信心，“你懂第八区局势么？你懂大局指挥么？你知道怎么协调各地区军队吗？”
　　挪温上校窃喜看着齐荆不说话，音量逐渐拔高：“我并非有意歧视，但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二三十岁出头满腔冲劲，自以为世界都围着自己转，总是做一些想当然的事情，却不会考虑结果会变得一团糟，就是因为你们没有经验！经历得太少！”
　　齐荆还是没有说话，大概是想就看他如何表演。

　　挪温上校在一番打压后，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告：“齐指挥官，不是我不听命令，而是第八区军区和防线的建立本就十分艰难，我们这些老家伙耗尽心血好不容易稳定了局面，而你一来就咋咋呼呼要撤走每座城市的军队，重新在利卡修城建立新的防线，这样的做法百害而无一利！”
　　其实他最开始的打算是，手里的权力无论如何也不能移交出去，就这么拖着，让齐荆接触不到核心事务被边缘化，至少要在外人看来没有半点作为，到时候他就向上面的第八区自卫组织提交一份说明齐荆不作为的文书，名正言顺把人赶走。

　　齐荆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挪温上校，你觉得这么长的时间，你真的稳定了局面？”
　　挪温上校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在齐荆冰冷的目光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军区建立开始长达两年的时间，你们所做的只是将一道小小的伤口用精美的包装掩盖起来，当它继续恶化时你们不但没有寻求方法治疗，而是继续往上加压更厚的掩饰，直到现在伤口发脓腐烂，恶臭渗透那层伪装……你们终于开始慌张了，像条无尾狗一样在我们面前乞怜。”
　　他的语气掩饰不住傲慢，那是某种生来对另一个群体的蔑视，只有遇到特定的事件，才会让他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两年时间，就算找不到医治受精神侵染者的方法，但也并不是没有预防正常人受侵染的措施。”齐荆说，“军区的精神干扰磁场可以避免更多的人遭受精神侵染，提早让平民撤离南部也可以避免如今的情形。”
　　“可是你们做了什么？在妲拉德城建立起自以为是的伊甸园，就以为可以避开灭世的洪水么？你们修筑了防辐射临时收容军区，在这一方狭地竟然搞出了特权阶级优先进入的境况，你们把自己的军队驱赶到不同的城市镇守，美名其曰拉起抵御受精神侵染者的防线，但却是在让你们的士兵白白去送死。”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齐荆的每一句话都在宣判他们的罪孽，回响震颤在每个人头上。

　　“如今局面终于失控，越来越多的人受到精神侵染，你们却在沾沾自喜还好提早把人分为‘有用’和‘无用’，让第八区的人感谢你们做出的决策，为他们保留了‘精英力量’，而那些平民无处可去，即便赶到北部，也不被允许进入，因为他们没那么‘有用’。”
　　“当我决定在利卡修城新建军事防御阵地，妲拉德城则完全用作平民收容所和受精神侵染者集中收容所，你们开始恐慌自己的权力遭到损害，在暗地里谩骂第一区这些习惯惺惺作假的贵族们想要统治你们，在明面上违抗长官的命令……”
　　齐荆冷漠地环视四周，发出一声冷冷的嘲笑。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不过是一片人神共居地……在这片土地上，人类理所当然寄生在神的身上，吸食他们的血肉，却厌弃他们、忌惮他们非凡的力量。”
　　“要我说，你们第八区——”

　　他看了一眼双眼无神的挪温上校，勾起嘴角冷冷地笑了起来。
　　“早就该被灭掉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