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的演员也要认真工作

　　沢田纲吉缩在一件塑料全身模特假人后，他双手死死抵着假人的肩膀向前推出。假人的脖子上横着一把锋利到了极点的匕首，匕首的刀刃已经深深陷进假人的塑料外壳里，尖端距离沢田纲吉的左眼只差分毫。

　　狱寺隼人抓着匕首的刀柄，他抬脚踢向假人的腹部一踹。匕首掀破塑料从假人身上松脱，重新在狱寺手中得到了自由。

　　他将匕首在手里挽了一个花，冷哼一声，张开嘴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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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ut.”马蒂亚举起手。“你还有一句台词要在这个场景里说出来，狱寺先生。‘胆小的老鼠，就应该永远待在下水道里’，记好这句台词，下次拍摄时千万别忘了。”

　　工藤新一在一旁默默观察着狱寺越来越黑的脸色，心道这大概不是单纯的忘记台词的问题。

　　“道具场务准备。”马蒂亚向大家吆喝了一声。“下次拍摄五分钟后开始。”

　　他自己拿着场记板在镜头前敲了一下，然后又跑去监视器前，神情专注回看之前拍下的镜头。工藤新一想了想，走过去，拖着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

　　“你选择电影演员的标准，也像你选择剧组工作人员时一样吗？”他佯装随口一问。“指导一群没有过电影拍摄经验，也没有学习过相关表演知识的人来拍摄，应该会很辛苦吧。”

　　“不辛苦啊。”马蒂亚转过头眨眨眼。“看着一部电影一点点在我手里成型可是很快乐的。我想大家都是因为想要变得快乐才来加入我的剧组的吧！”

　　一种介于可以理解与无法理解之间的微妙的回答。

　　不过工藤新一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来试图理解马蒂亚的，他只是找个借口，把话题引到自己关注的地方。

　　“是啊。”工藤看着马蒂亚点了点头。“毕竟只有真正喜欢电影的人，才会在看到你想要拍摄电影的宣传后，通过联系方式找到你吧。”

　　“你说得对。”马蒂亚渐渐被工藤新一抛出的话题引起了兴趣。“沢田先生就是这样通过电话找到我的。你看，他对电影简直不能更热爱了！”

　　看来他还没感受到身后来自狱寺隼人的富有攻击性的视线。

　　“嗯……”工藤新一顿了片刻。“除他之外呢？在你的宣传过程中，你还遇到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马蒂亚回想了一下，他挠挠头。“也许没有？我不知道。”

　　“那你的邮箱里曾经受到过什么奇怪的邮件吗？”

　　“也没有——工藤先生。”马蒂亚突然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你想到什么了？”

　　“身为一个强大Mafia家族的节奏是首领，说话的语气绝对不可以这么温和。”马蒂亚一本正经地强调着。“要强硬起来，符合你的角色。”

　　“……现在并不是在拍摄与我有关的场次。”

　　“马上就有啦，提前入戏也不错嘛。刚才那句话的语气就很棒！你看，你已经不逊于一个专业的演员了！”

　　马蒂亚转过头继续看他的监视器。什么都没干却得到对方夸奖的工藤一头雾水地陷入沉默。

　　“……等等。”他后知后觉想起什么。“马上就有是什么意思？我也有要在日本拍摄的戏份？我演的不是一个意大利的……Mafia吗？”

　　“是意大利的Mafia首领，首领这个身份限定词很重要。”马蒂亚强调。“在杀手无功而返后，首领亲自前往日本神户想要以绝后患。首领差一点就可以找到主角了……但最后没有。主角在首领到达神户之前早一步逃离了日本。你觉得这个场景够不够惊险刺激？”

　　完全不能提起他任何兴趣。

　　工藤新一表情冷漠地在心里想。

　　“啊，只顾着和你说话了。”马蒂亚看了看时间，他突然惊讶地说。“第二次拍摄要开始了。工藤先生也去化妆师那边吧，因为比起其他人，你的妆造需要花很长时间，所以要请工藤先生尽快去准备了。”

　　半点收获都没有的一次对话。

　　工藤新一继续板着一张脸，起身向剧组的化妆师的方向走去。他一路低头思考着还能从马蒂亚的口中套出点什么，一边暗自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

　　“很难理解，对吧。”

　　工藤新一抬起头看了一眼。“啊……你好。”

　　“化妆师”碧洋琪双臂环抱靠在一张桌子的边缘。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狱寺隼人身上。“很难理解现阶段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隼人这么活泼的样子了。”

　　她感慨完毕，又转头看向工藤新一。“你要准备化妆了吗？”

　　狱寺隼人的姐姐。

　　“你也是Mafia吗？”工藤眯了眯眼，在那张桌子前坐下来。

　　桌子上摆着一套齐全的特效化妆工具，由于曾不止一次被自家母亲“打扮”过的缘故，工藤新一对这些工具还算熟悉，比如他知道用哪几件物品可以模拟出受伤流血的效果。

　　“你可以这么理解。”碧洋琪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但我更愿意说，我是一个杀手。”

　　手套贴合且顺滑的覆上碧洋琪的手指。她交叉十指活动手腕让工藤联想到杀手动手前的热身，而她托起工藤新一下巴仔细打量的动作，简直像是准备扭断他的脖子。

　　工藤新一脸上表情一僵。

　　“别紧张。”碧洋琪出言安慰。“这不是我杀人的方式，我只是在观察，要如何把你变老。”

　　工藤新一嘴唇动了几下，才从这个句子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吐槽点。

　　“……变老？”

　　“马蒂亚导演没有告诉过你吗？你的角色，是一个Mafia首领。”

　　“啊，这个我知道……”

　　“现年三十岁。”

　　“……”

　　碧洋琪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拿起一旁的工具，略微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工藤新一，非常冷酷且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闭眼。”

　　*

　　“胆小的老鼠……”

　　怀着如果不成功说出这句台词那么自己就要再“打”十代目一顿那么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的想法，狱寺目光凶狠地盯着摄像机镜头旁的一个点，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说完了这句话。

　　“……就应该永远待在下水道里。”

　　然后他做出这个场景里的最后一个动作：将手里的匕首高高举起，再狠狠刺下。

　　“Cut！”这次马蒂亚一脸兴奋地从摄像机后钻出来。“你的表演太棒了！没错，就是这种杀气！要不是我知道你在表演，我都要怀疑你的杀气真的是冲我来的了。”

　　“……接下去呢？”

　　赶在狱寺彻底将自己的杀气释放之前，沢田纲吉走到两人之间隔绝了狱寺的视线，默默转移了这个话题。

　　“其实我原本想着，要在这里安排一段杀手被主角揍了一拳后，被莱昂纳多的勇气感化的戏份——但是我打算改掉这段剧情。你看。”马蒂亚指了指监视器画面。“狱寺先生演出的杀意实在太优秀了，这样的杀手怎么可能被感化呢，完全不可能嘛！”

　　“……”

　　“所以我之前的想法都不重要了，我要把这段剧情这么改。接下来，莱昂纳多会逃出这家店，跑到大街上，然后被路过这里的昔日好友救下。”

　　马蒂亚一边查看监视器回放一边对沢田说：“莱昂纳多以为自己的好友只是普通人，他不知道那位好友其实也是一名Mafia。好友打败了杀手，将莱昂纳多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莱昂纳多会在那里整理自己的心绪，直到他决定启程！这是主角复仇之路的起点，是非常关键的一场戏！啊……这样的话，我还需要一个人来扮演主角的好友……”

　　“我申请更换我的角色。”狱寺面色不虞盯着正在自言自语的马蒂亚。“我可以出演主角的好友，将这个对……主角不敬的杀手暴揍一顿。”

　　“……不行。”马蒂亚犹豫着摇摇头。“你对于杀手这一角色的演出实在太精彩了，也许我再也捕捉不到像这一样的优秀镜头……看看你表情中的敌意！看看你那想要撕烂整个世界的眼神！你就是最适合杀手这一角色的演员了！”

　　沢田纲吉不知道马蒂亚究竟对这个镜头有多么爱不释手无法割舍，他只知道狱寺的眼神快要将马蒂亚“撕烂”了。

　　“那个……”

　　“嗨，阿纲。”

　　……沢田纲吉与狱寺一起缓缓转头。

　　山本武与蓝波一起站在“场务”草壁哲矢身边。蓝波正在吃着一份装在纸袋里的鲷鱼烧，而山本向他的方向挥了挥手。“我来晚了，有错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太好了！”马蒂亚眼睛瞬间亮起来，他抢在沢田纲吉前开口，向山本发出邀请。“这位朋友，你有兴趣出演我电影中的一个角色吗？这个角色是主角的救命恩人与好朋友。”

　　“……啊。”

　　山本武看着狱寺瞬间黑到极致的脸色，以及沢田纲吉无奈的表情，摸着下巴想了想。

　　“好啊，听上去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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