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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美人不自由（三）
电影《谎言》在X市南郊的一处别墅区开拍了，当天景澈徘徊了很久才决定去探班，心里有点忐忑有点不安有点怀疑有点期待。
到了现场，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长舒一口气，心里轻松下来，同时也有浓浓的失落。
也是，那人现在进了周氏工作，不像以前那样自己开个艺廊可以东奔西跑。景澈把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秋天了，天气有点儿凉。
顾自由那天接到景澈的电话很是欣喜，当天晚上告诉爸爸自己要出门见个朋友时，顾爸爸迫不及待的应声道“好好，你好好玩，多玩一会儿”让顾自由摸不着头脑。
等见到了景澈和Alex，两人把和顾爸爸的见面说了，顾自由张大眼睛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来还是Alex不住的用专业身份来劝说，顾自由才答应了配合他们演戏。于是每周三和周六晚上顾自由都会在爸爸的隆重欢送目光下出门去进行所谓的心理治疗。
一个月后Alex告诉陶染和景澈，近期准备再次会见顾爸爸。
景澈在拍摄现场呆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剧本被演员演绎出来是很神奇的事情，听着他们一句一句的讲台词，一遍一遍的揣摩感情，一段一段的把文字变成影像。
嗯，真的很有成就感。
看看手机，和Alex约好的时间到了。今天晚上六点，他们要和顾爸爸进行第二次见面，已近和陶染说好了，今天晚上看情况会电联他，他要保持随叫随到。而这件事，是瞒着顾自由的。
顾自由虽然答应假装治疗慢慢打动爸爸，但毕竟有前车之鉴他一直不同意进行的太快，为了控制情绪他也一直没和陶染联系。
这次约见的地方是一家环境很好的餐馆，顾爸爸一见到Alex和景澈就不停致谢，弄得景澈有点心虚起来。
“伯父，自由最近状况怎么样？”Alex帮顾爸爸面前的杯子里斟满了茶。
“说起来真要谢谢韩医生，自由他最近有好几次出门去见朋友，我看她偶尔也会和人通电话，脸上也生动的多了。”
“伯父，其实这个只是暂时的现象，您可能觉得他变了，实际上他最近的情况有点危险，以我的经验来看，他有很大可能是在伪装。”
“伪装？”顾爸爸糊涂了。
“虽然这段时间他很配合治疗，但每当谈起朋友之类的话题他还是很抗拒。尤其是同性，他甚至对我也刻意保持距离，这使得我对他的治疗有难度。我想可能是他心里有压力，所以迫使自己制造距离保护自己。”Alex道。
“对不起韩医生，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顾爸爸更糊涂了。
“自由因为自己是……同性恋的缘故，他现在为了克制自己，已经发展到跟所有同性保持距离了，而对异性他有根本没办法产生亲近感，所以……”景澈尽可能的简单解释道。
“也就是说，因为以前的事……这孩子，他想扭转自己的……那个，想自己克服，所以对所有人都有距离了？”顾爸爸艰难的问道。
“大概是这个意思。”Alex道。
“伯父，您知道当年自由和那个……画家分开后的事情吗？”景澈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听她妈妈说过一点。这孩子本来脾气也大，和我一样……当时闹得那么凶，我想起来就气。尤其是最后知道那个混蛋，居然，居然还是个不正经的……”顾爸爸说着激动起来。
景澈和Alex对视一眼：看来顾爸爸生气还有很大原因是自己儿子被辜负了。
“伯父您别急，慢慢说。”景澈握住顾爸爸的手。
“我想着，我儿子也不是什么低人一等的，喜欢一个男的，已经够我和他妈妈闹心了，竟然还被人给骗了……我……我，后来他妈妈一直身体不好，他也不和家里来往，我丢不下面子也没和他联系。听他妈妈说他在打工，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回事……”顾爸爸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哽咽。
“伯父，有件事，不知道您想不想知道？”Alex换了一股耐人寻味的语调。
顾爸爸成功的被吊起了好奇心：“什么事？”
“这个，虽然这个事情可能对自由的病情有帮助，但是我不知道您愿不愿意……”Alex为难的看了一眼景澈。
“你说吧，只要能帮自由，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有什么扛不住的。”顾爸爸紧张的看着Alex。
“我来说吧。伯父，我和自由关系一直很好，大二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在校外租了房子。自由一直在酒吧里唱歌挣钱，尤其是知道了伯母生病后，他每天都要赶几个场子唱歌拼命挣钱。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把成绩落下，您也知道，他还拿过几次奖学金的……那段时间他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人也憔悴的不行……”景澈说着看看顾爸爸，顾爸爸眼神有点恍惚。Alex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自由长期唱歌的一家酒吧的老板，是我们都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对自由很好。后来，自由说要回来陪您，他虽然很痛苦，但是也尊重自由的选择。只是，伯父，这段时间您应该也发现了，自有他不开心，因为他一直，是喜欢那个人的……”景澈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不知道顾爸爸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跳起来给自己一耳光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呢？景澈有点害怕。
顾爸爸低着头看着茶杯，久久没有说话。三个人沉默着，景澈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温和低沉带着笑意的磁性嗓音在耳边道：“还没点菜啊，说了不用等我的。”
景澈一转头，就看到周亦湛满面笑容的在自己身边坐下了。Alex挑了挑眉看向景澈，一副“这是什么状况”的表情。景澈也糊涂了，用眼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周亦湛可不想看他们俩眉来眼去，向椅背上一靠，以一个占有性姿势把景澈圈在手臂里，接着向身后喊道：“服务员。”
顾爸爸疑惑的看着周亦湛，这个年轻人一身笔挺的西装，笑容亲切，落落大方，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只是看Alex和景澈都不说话，顾爸爸也只是上下打量着周亦湛。
周亦湛招呼了服务员后，转头给了顾爸爸一个大大的微笑道：“伯父您好，我叫周亦湛，是小澈的爱人。”说完，还顺手拍了拍景澈的头。
桌上顿时更安静了。Alex心道：这人也真够无耻的，走到哪儿都把爱人两个字说的理直气壮。
景澈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伯父，不是……不……他不是，您误会了……”
最先淡定下来的却是顾爸爸：“没事，你上次不也说了你和自由……一样么。”
景澈还想解释自己和周亦湛不是这种关系，但又怕顾爸爸误以为自己人际关系很复杂，会对自由的事情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红着脸沉默了。
服务员拿了菜谱走过来，周亦湛先递给了顾爸爸：“伯父，您先点。今天我请客，因为我有点事儿想麻烦您，不知道能不能请您给个面子？”
顾爸爸当了一辈子的普通工薪阶层，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客气甚至有点谄媚的语气，再看看Alex和景澈，于是接过菜单，笑道：“我一个老头子，能帮上什么忙。”
“伯父您先点菜，咱们边吃边说。”
四个人都点了菜，上菜的空挡，景澈低声问周亦湛：“你怎么来了？”
“帮忙啊。陶染是我哥们儿，我不能袖手旁观啊。”周亦湛在景澈耳边低声说，热热的气流抚动着景澈的耳朵，痒痒的，周亦湛于是满意的看着景澈一只耳朵烧红到透明状，然后别扭的转开了脸。
小螃蟹啊小螃蟹，我终于又坐在你身边了，知道吗，不仅仅是为了陶染，我也是为了自己啊。
开始吃饭的时候，桌上气氛微微放松了一些。周亦湛陪着顾爸爸闲聊，说说琐事，景澈和Alex不停对视：这人怎么这么能和长辈聊到一起去，太稀罕了。不一会儿，顾爸爸就对周亦湛印象大增。
长的精神，说话好听，年纪轻轻就是大企业的董事长，虽然说是家族企业，但能够独当一面也是很有本事的（周亦湛无耻的把周亦澜的功劳暂且划到了自己旗下）。举止文雅，谈吐有礼，顾爸爸实在是越看越喜欢。景澈满脸黑线的看着这两人从完全不认识到二十分钟后亲热的像是一家人，心里莫名其妙的揪啊揪。
吃到差不多时候，周亦湛忽然抽出纸巾旁若无人的拂上景澈的唇角，语气十分自然道：“沾到一点花生酱。”
景澈一把按住纸巾道：“我自己来。”
顾爸爸看着脸红的煮过似的景澈，再想想自己儿子，忽然有点心酸。
周亦湛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伯父知道小澈的父母过世了吧。”
顾爸爸一愣，道：“嗯，上次他说了。”
景澈看看周亦湛，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还是很配合的低下头，做伤心状。（其实本来也是很伤心的。）
“其实，这样一来，我和小澈在一起的阻力几乎没有了。”周亦湛说着，在桌下握住了景澈的手，“但是我还是很伤心，因为这对小澈来说是过大的打击。所以即使阻力会大千倍，我还是希望小澈的父母没有出事，因为我爱小澈，我不想他痛苦。至于在一起的阻力，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应对。”
景澈被握住的手微微挣扎了一下，在听到后面那段话时放弃了。即使周亦湛现在是在演戏，那么，也就当是配合他，任由他一次吧。景澈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涌出来，这次不是假装，是真的鼻子好酸啊。
顾爸爸沉默不语，Alex幽幽的叹了口气：“得不到父母认可的关系，永远都是不幸福的。哪个孩子愿意自己的爱人不被亲人承认呢？”
周亦湛递给景澈一张纸巾，道：“伯父，我想请您帮的忙就是，不要让自由承受这种痛。”
顾爸爸看看这三个神态各异但眼神里同样有期盼的渴求的年轻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其实，我已经想开了，要是有个人，能对自由好。我也认了……”
“啊？真的？”景澈最先反应过来，激动的站起来，差点撞翻了盘子。
周亦湛揽住他的腰把他按到椅子上，“伯父，您说的是心里话？”
“唉……又有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好呢。以前不认他，一方面是因为他不低头我没面子，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怕他被人骗啊。男女之间，起码还可以结婚，会有孩子牵连着，男的和男的，那可是没有保证的，万一哪天说散就散，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顾爸爸说着掏出烟，Alex赶紧帮他点上。顾爸爸颤抖着手吸了一口，缓缓道：“现在看看你们俩，都是好孩子……自由现在天天这样，我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要是能有人对他好，就像你们俩，我也放心了。年纪大了，什么事也都看的透了，左右不过是一辈子，那么较真干什么呢……只要他过得好……”顾爸爸喃喃自语起来。
景澈和Alex交换眼神，两人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伯父，明天周日，我们想去您家做客，可以吗？”景澈眨着大眼睛道。
“好好，家里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我晚上回去就告诉自由。”
“不，不要告诉自由，我们明天去给他一个惊喜。伯父，您可什么都别说啊！”景澈跳起来叮嘱道，再次被周亦湛拦腰按下来，低头凑在他耳边道：“不好好谢谢我么？”
“切，我们今天本来就能成功的。”景澈翻了个白眼低声道。
周亦湛咧嘴一笑，小螃蟹的白眼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啊。
出了饭馆，周亦湛在后面结账时收到了陶染的电话。
“怎么样，你不是说替我打探情况么。他们俩说今天要我过来的，怎么现在还没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什么变故了啊？”陶染焦急的问道。
“现在不需要你过来了。”周亦湛悠悠的回答。
“啊？为什么？伯父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不用过来了，明天直接去顾自由家。”周亦湛狡猾的一笑，挂了电话。
Alex开车送顾爸爸先回家，景澈站在路边等着周亦湛。刚刚在饭桌上，周亦湛一席“感人肺腑”的表白对景澈还是有点刺激作用的，最起码他今天出现的很及时，尤其是和顾爸爸的近乎套得很好，成功的树立了一个温柔体贴宽怀包容的同性爱人形象，也算是化解了顾爸爸心中最后一点担忧。
景澈缩缩脖子，初秋的夜晚凉意很浓，只穿一件长袖T恤果真是顶不住，明天要加外套啊加外套。
正想着，一只温暖的手从后面包住了脖子，景澈转头道：“怎么结账要这么久，难道你没带够钱跟人家耍无赖么？”
“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周亦湛嬉皮笑脸。
景澈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人现在的关系应该还是尴尬期，于是甩开他的手道：“今天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的。”
“不用，我也是借机说了我一直想说的一些话。”周亦湛拍拍景澈的后脑勺，“走吧，我送你回去，站在这儿不冷么。”
景澈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叫出租车，但看看周亦湛的车就停在路边，再想想自己的钱包，于是没志气的跟着他上车了。
到了地方之后，景澈本以为周亦湛还要唧唧歪歪几句，没想到他很干脆的说道：“快回去把，外面冷。”
于是景小澈同学微微的郁闷了一下，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周亦湛怎样做才不郁闷。摇摇头转身往别墅走，周亦湛忽然在背后喊道：“晚上早点睡，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哈？”景澈回头。惊讶道：“接我干嘛？”
“一起去顾自由家啊！”周亦湛理直气壮。
“你为什么要去？”
“因为我和你是模范情侣，我要陪你去给陶染和自由树立榜样！”周亦湛打开车门，“晚安，明天多穿点儿。”说完钻进车里关上车门一溜烟开走了。
没见过这么无耻无赖无理取闹的人！景小澈同学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子，心里恨恨的骂着，嘴角却泄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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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自由美人不自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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