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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傲
听完她的长篇大论，伊丽莎白脸色反而缓和了下来。
毕竟能说出这些话，至少证明了她能够看得懂形势，不至于被一时愤怒冲昏了头脑。
可惜还没等她缓缓，卡利娅接下来说出的话就让她震惊不已，甚至直接站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扫视着眼前的女儿，仿佛重新认识了她。
“这种情况下，用一些盘外招保证胜利是很有必要的，处死卡尔德.科曼，告诉塔多夫的贵族们，执意抵抗的，视作叛国，愿意投降的，女王不会追究他们被叛国者蒙蔽犯下的小错误。”
“至于当着贱民的面处死贵族不合传统？母亲，特殊情况自然要特殊对待。”
说到这里，卡利娅面露嘲讽，刻薄得简直颠覆了自己过往的形象。
“事后罚阿西纳伯爵一些薪水就是了，一次性施压过度会引来反抗，但只要给个理由，好好粉饰一番，贵族们会愿意装装傻的，毕竟，他们的尊严与忠诚只在有关自身利益时出现，不是么？”
沉默了许久的尼卡古.梅蒂奇突然出声，意有所指地询问道；
“卡利娅殿下，贵族中并不缺聪明人，总有人会看到这后面的危机，这些人的反对，您要如何应对呢？”
卡利娅嗤笑了一声。
“贵族们当然不缺聪明人，但他们缺乏品格高尚之人，有谁愿意做出头鸟呢？我们可以给顺从者好处，给叛逆者鞭子，只要他们内部有利益冲突，就永远不可能联合。”
“公爵大人，枪炮所指之处才是真理，内部分裂的贵族们与王室的力量对比如此悬殊，他们凭什么捍卫自己所谓的‘传统’呢？”
卡利娅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尼卡古却明白，如今女王广开学校，向平民开放底层的职位，军官职位也开始选才，只要时间再长一些，贵族们赖以为生的管理和军事才能就……
他闭了闭眼，心中叹息了一声，深刻地感觉到，在莱恩，贵族们的时代将要过去了……
但……莱恩这个国家注定将迎来辉煌的未来，只要卡利娅殿下不半路夭折。
伊丽莎白却没有自己老师酸楚与欣慰并存的复杂心情，这会儿浮上她心头的都是骄傲与满足。
莱恩是维斯顿大陆最耀眼的明珠，她的君主就该有这样的眼光和魄力！
鞋跟与地毯接触的轻微声响在安静的书房内格外的明显。
伊丽莎白缓步走到了女儿面前，膝盖微屈，让自己的视线与卡利娅齐平，微凉的手指抚摸着女儿稚嫩的脸庞，凝神注视着她。
袖口的蕾丝边垂落在了脸颊上，带来一丝轻微的痒意，受某种莫名的气氛影响，卡利娅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但伊丽莎白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卡利娅有些摸不着头脑。
母亲脸上的专注突然褪去，她一手撑着长桌，一手按着卡利娅的肩膀，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符合贵族礼仪，尽显王室尊贵的含蓄笑容，反而更像是驰骋沙场的女将军豪迈的笑容。
卡利娅懵在了原地，本就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神惊悚地看着老妈，忍不住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难道有哪句很戳笑点吗？似乎……没有吧！
没过多久，伊丽莎白便停了下来，她眼角还有些生理性的泪水，脸庞前倾，抵住卡利娅的额头，声音中还带了些笑意。
“卡利娅，就按您说的做吧。”
卡利娅捧着被美颜暴击了的脑袋，有些晕乎乎地向母亲告辞，虽然猜不出母亲那曲折的心路历程，但是……管他呢，达到目的就好。
只剩下两人的会客室中。
伊丽莎白转头笑着询问尼卡古.梅蒂奇；
“老师，也许您愿意再教导一位学生？”
尼卡古楞了一楞，随后抚胸行了个礼，语带惊喜地回复；
“陛下，这是我的荣幸。”
……
卡利娅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多个老师，回到房间后，她怎么想都觉得就这样死是便宜那个该死的卡尔德.科曼。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苦思冥想了半天，握拳击了一下手掌，有了！
她迫不及待地坐到书桌前，抽出一张雪白的信纸，拿着羽毛笔写了起来，写完后用火漆仔细地封好，随即把玛丽喊了进来，将手上的信递给了她；
“玛丽，我也有信想给菲奥莱尔.阿西纳伯爵，请您去向母亲禀告一下，将这个一起带过去。”
玛丽也没有多问，接过信后便离开了。
……
七天后，科曼城。
戒备森严的城主府内，几名伤痕累累的士兵护卫着满脸疲惫的信使，一群人看上去狼狈不已。
菲奥莱尔听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注意到护卫们的伤势，眉头一皱，先让人带他们下去处理伤口，才腾出手来询问情况。
信使从衣服内的暗兜小心翼翼地掏出有些微褶皱的信件，表情有些愤怒和哀伤。
“伯爵大人，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埋伏，多亏一个小队的同僚留下断后，我们这才能安全将信件送到。”
闻言，菲奥莱尔沉默了片刻，一手接过书信，一手拍了拍他的肩。
“辛苦了，您去休息吧。”
书房内，伯伦看着桌上拆开的信，观察了下好友的脸色。
唔……脸色轻松，眉目含笑，看来是好消息，随后双手撑在书桌上，挑眉笑着询问道；
“伯爵大人，看来是有好消息了。”
菲奥莱尔本来也不打算瞒着他。
“的确是好消息，范德法特公爵的使臣已经答应会拖延法伦的行军速度，此外，女王陛下已经同意处死卡尔德.科曼，就在塔多夫的城前，在所有士兵面前，对他处以火刑。”
伯伦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女王陛下虽然实际上在打压贵族，但至少明面上还会给些面子，怎么会……
似乎明白好友的疑惑，菲奥莱尔将其中一封信件递了过去。
伯伦有些疑惑的接过，低头一看，圆圆胖胖的稚嫩笔迹映入眼帘，不过内容就和稚嫩搭不上边了。
“菲奥莱尔.阿西纳伯爵，母亲处死卡尔德.科曼是为了威慑塔多夫要塞内的贵族，但我认为这样以同类为食的罪大恶极之徒死前应该向受害者忏悔自己的罪孽。”
“因此，我希望您能够让受害者家属作为行刑之人，让他们能够亲自送罪人去地狱。”
“当然，出于对一名贵族的尊重，您可以为卡尔德子爵好好介绍一番他的行刑人。”
伯伦瞠目结舌，这可真是杀人诛心，对一名贵族当众行火刑就已经够羞辱了，行刑的人还不是德高望重的神父，而是自己以前肆意欺辱的贱民……
他甚至有些疑惑，以卡尔德.科曼的德性，真的不会在行刑前就气死吗？
想到这，伯伦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
“卡利娅殿下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吗，长得跟个小天使似的，一出手就戳人心窝。
菲奥莱尔也满脸地赞叹；
“卡利娅殿下真无愧于自己的血脉，继承了彼得大帝的风范和陛下的爱民之心。”
伯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彼得大帝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和离经叛道，这到底得戴几米厚的滤镜才能夸得出来啊。
不出他们所料，卡尔德听到死刑通知时，都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被判死刑悲痛恐惧一番，就被后面那个行刑者的人选气得一口热血喷出来。
凄厉悲愤的声音让地牢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的家族曾为莱恩立下功劳，陛下怎么能这样对我，她这样暴戾昏庸，一定会招来臣民的不忿，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被菲奥莱尔特意带过来的受害者家属脸上半悲半喜，悲的是就算处死他，孩子也回不来了，喜得是自己竟然能够手刃仇人。
……
两天后，塔多夫南面城墙处。
里奇.费古全身颤抖，惊惧不已地看着城下的火光，科曼子爵凄厉的声音连路过的鸟儿都被惊飞，火堆旁一群灰仆仆的平民又哭又笑。
他抖着唇，心里满是恐惧和不可置信，女王怎么能……那群平民怎么敢……
可惜，再怎么不敢置信他也要面对现实，现在更恐怖的是，城墙上平民出身的士兵，那一双双瞳孔中，被强行扑灭的火光正在死灰复燃。
而在听到女王陛下不追究从犯罪责时，不少小贵族出身的军官们也纷纷意动，虽然费古大公对他们家族有知遇之恩，但这么多年的上供也差不多还完了吧，何必陪着费古家族去死呢？
这时，满脸焦急的贴身骑士跑上了城墙，带来了更坏的消息。
“子爵大人，要塞内有人暴动，北城外王室的护卫军已经开始炮轰攻城了。”
里奇.费古狠狠地闭了闭眼，整个人好像凭空苍老了数十岁。
完了，彻底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下了决定，老眼中满是狠厉，就算是输，他也不能让这些不知感恩的叛徒和贱民踩着费古家族去向伊丽莎白那个杀兄弑夫的篡位者献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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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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