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鬼

　　隔天，温夏将第四篇课文背了，路过高三一班时特地朝里边觑了眼，最后一排的位置空着的。
　　看来是没赶回来。

　　晚上温夏在吴华的办公室留了会儿，将最后一篇课文给背了。

　　一身轻出来，温夏又朝高三一班里瞟了眼，教室里边散散几个人，椅子倒扣在课桌上，里边亮白一片，几个同学正拿着扫帚在教室里忙碌。

　　温夏收回眼朝楼下走去，她回教室一趟，里边已熄了灯。

　　温夏将书本丢进桌盒里拎起书包朝外走，她抬手看了眼表，以小跑的速度奔出了校门…
　　这么一路的慌张，一直到公交车站台前才消停下来。

　　温夏低头喘了几口气，抬头随意一扫瞥见道熟悉的身影。

　　消失了三十六个小时的时周觉此刻正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低头划拉着手机。
　　温夏注视着时周觉的侧脸，突然就想起了李燕江昨晚叮嘱的那一番话。

　　或许是打量太光明正大，时周觉桃花眼微眄，不给前奏的甩了个眼神过来。
　　他瞥见温夏一顿，连带手上的动作也僵住了。

　　温夏从鼻间呼出丝闷气，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又若无其事地坐去了时周觉的身旁…

　　“我以为你走了。”时周觉的目光随温夏的动作放了回来，他将手机息屏揣进兜里，“刚刚二楼看你不在。”

　　温夏摇摇头，“没有，我在上面背书。”她定定地注视着前方，没敢去瞧时周觉，生怕一对上眼就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想法般，“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

　　时周觉依旧是那副口吻，他收回眼，随着温夏的视线摸去了街对面的黑乎乎上，“晚自习就回来了。”

　　温夏哦哦两声，突然没了话。

　　两人就这么默契地静了会儿，六号公车准点到达。

　　温夏侧头朝时周觉的脸上摸了一眼，他淡着副颜色站起了身来，摸出裤兜里的硬币朝车上走去。
　　见状，温夏紧跟上，后脚跟着投了币，坐去了时周觉的身后。

　　前边的时周觉一如既往的一言不发，温夏在后面张了张嘴，好几次想起头聊聊天都没能成功。

　　就这样持续了半路，温夏在后边咬着指甲查百度时时周觉主动开了口。

　　“吃过大.麻糕吗？”他突然问。

　　温夏在后面懵懵地点了两下脑袋，抬头紧张地盯着时周觉的后脑勺，仿佛被抓包般，手指底下悄悄摁掉了手机屏，连带屏幕上边输着“如何安慰家人离世的男高中生？”一起给黑掉。

　　“吃过一两回。”温夏小心翼翼地答。

　　时周觉嗯了声，“在辽盛吃了一回，感觉还不错。”

　　温夏僵硬地哦哦两声，静了半秒问，“那你要吗？可以去外边转转，买点儿放家里。”

　　时周觉摇摇头，“不用，就是单纯觉得不错。”

　　温夏抿直唇好了声。
　　时周觉去一趟辽盛就记着这个了？

　　“呃...”静了几秒，温夏尴尬地开了口，“我课文背完了。”她说，“三篇文言文和两篇课文，一周不到的时间。”

　　时周觉嗯了声，“厉害。”

　　温夏完全没有讨赏的想法，时周觉这两个字倒是显得她不懂事了很多。

　　“那肯定的，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温夏故作自在出一句。

　　时周觉没再说话，温夏也闭上了嘴，半分钟，她摸出耳机朝前面送了送。

　　时周觉扫一眼，很果断地接过了。

　　温夏难得放了首舒缓的歌曲，刚点开播放键车站就播报了到站提示，两人安静地朝下走去。

　　从小区门口到里边，一首歌将近五分钟，到楼底时时周觉将耳机还给了温夏，依旧礼貌地听完了一首歌才开口评价。
　　“好听，就是调调有点儿耳熟，好像在哪听过。”时周觉说。

　　温夏接过笑了声，推开大门和时周觉走了进去，这个时间大厅里边很空旷，连脚步声都落成了回音。

　　温夏哼哼了几声前奏的调调，开口清唱了一小段，“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

　　时周觉静静听着，抬手按下了电梯。

　　电梯在一楼，温夏盯着渐渐敞开的电梯走了进去，嘴里继续大方着，“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我们心头的白鸽...”

　　在这封闭的环境里，女孩的声线清脆，甜又不腻，嗓音敞亮。

　　时周觉按下楼层数，温夏嘴角微弯，抬头盯着变动的楼层数轻声地歌唱，“我想我很适合，当一个歌颂者，青春在风中飘着...”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受不了...”

　　楼层停在了十楼，温夏抿抿唇，及时打住了嘴里的清声歌唱。

　　大门缓缓敞开，门外空无一人。

　　时周觉捧场地拍了拍手，待门重新阖上扭头去看温夏，“好听。”

　　要说唱歌，温夏最拿手的就是这首，仅仅只有这一首，适合她的嗓音且第一次能记全歌词的歌，没有其他原因，单纯因为这是她心血来潮时自学吉他弹唱的第一首歌。

　　温夏很做作地鞠了个躬。

　　时周觉从鼻间嗤出丝笑意，“没有完整版的吗？”

　　温夏点点头，“有啊。”她瞟一眼电梯层数，“你等会有空吗？”

　　时周觉挑了下眉，“嗯？”

　　温夏：“送你一场演唱会。”

　　-

　　两分钟后，温夏进卧室搬出了自己许久没碰的吉他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这次只用了三秒，门开了。

　　时周觉依旧把着门框堵在门口，温夏扒开他的手径直走了进去。

　　她将时周觉课桌边的椅子抽开放去了阳台边，坐下，抬头一气呵成。

　　温夏去瞧时周觉，他关上门，双手抱胸懒懒地靠在门口，目光直勾勾地放在温夏的脸上。

　　她做作地咳咳两声，“接下来，是温夏同学的个人秀。”

　　时周觉靠在门口宠溺地弯了弯眉眼。

　　温夏垂眼拨弄了两下琴弦，又抬头朝时周觉招招手，“时周觉，坐近了听，这个你可得好好记着。”她说，“这是温夏同学带着她不怎么熟练的琴艺第一次登台表演，你是第一个观众。”

　　闻言，时周觉轻轻地笑了声，立直慵懒的骨头走了过去，他坐去床尾，和温夏面对面着。

　　见状，她也随着和谐的气氛笑了声，低眼拨弄两下琴弦又停了下来，抬头看向时周觉，“怎么办？我突然好想笑。”

　　时周觉的眉眼也带着几丝笑意，很果断地建议出一句，“憋着。”

　　温夏咬了咬下唇，她点点头，“有理。”

　　“...”

　　低下头静谧几秒，温夏翘起二郎腿将吉他搁在大腿上，抬手顺下脑后快要松散的低马尾，慢条斯理地将头发放去一侧胸口前深呼吸了一口气。

　　温夏垂着脑袋，长睫在风中翕动几下，凉风从身后的黑夜里扑来，将女孩乌黑的发丝带起几根，舞动在空中。

　　她低眼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温柔轻缓的声音伴随着舒缓的节奏响了起来。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温夏拿这句起了个头，她闭嘴随吉他调调轻哼了几声，手指悠闲地拨动着琴弦，拎睫瞧时周觉一眼又收回，六七秒，开始了主题。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

　　温夏的语调温和又缓慢，像悠闲的呢喃，安静舒适。
　　“我想我很快乐，当有你的温热～”

　　时周觉静静注视着温夏，女孩的嘴角轻勾，呢喃两三分钟后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眸中亮亮的，她的手停了下来，撩了撩额前厚重的刘海和被风刮去嘴边的发丝，静谧的这三四秒里，温夏的嗓里依旧轻哼着调调。

　　她直盯着时周觉，在这静谧里，两人默契地笑出了声来。

　　时周觉垂下脑袋，他吞了下口水，眼眸已然勾成了一轮弯月，盯着实木地板红了耳朵。

　　温夏敛敛嘴里的笑意，她咳了声，又拨弄起了琴弦，但这次，调调明显欢快了些。

　　“你知道，”温夏停一秒，快速地拨弄几下琴弦，随着开朗的调调，清甜的声音也开朗了几分，和之前温柔舒缓完全不在了一个点上，但各有各的好听。
　　“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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