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之冥主在上

作者:灵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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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晦明之悟


      其实她不愿在熙候面前提明王,熙候是神,明王是傀儡,闻上身份未知,两方相安无事便好,若是冲突起来,她连后果都无法想象。
      熙候未再多言,只道:“会好的。”所以他现下才不去管明王,傀儡而已,既能护千绪且护着吧。

      阿廖收到圣旨时正在收拾行装,知道自己不必再前往和亲时,也只愣了愣,无喜无悲。
      “参加国师!”门外传来恭敬的参拜。
      阿廖一怔,看到来人时双眸一亮。
      院中微风正好,阿廖瞧着他的侧颜,良久,走上前,道:“怎么突然来了?”
      “听闻你不喜和亲。”
      她笑笑,道:“有何喜不喜的,既定之事,我未曾多想。”言罢反应过来,这突来的圣旨莫非是因熙候?
      “如此么?若不喜可来告诉我。”
      闻言,阿廖再次双眸一亮,却又听他道:“阿绪说你不喜,要我想想办法。”
      “原来是阿绪。”阿廖笑得自嘲,“她若不说,你便不来了罢?或许你压根不知此事,不,即便你知道,怕也不会管,你待人向来冷漠。”唯有千绪。
      他转过头来,道:“我若知你不愿,亦会帮你。”
      “是吗?”她愣了。
      “若非你,我不会来到此地。无论如何,我会帮你。”阿廖毕竟是牵引他和阿绪相遇的契机,仅是因此他便会帮她,无论任何事。
      阿廖终是反应过来,不由笑了,笑得流出泪来,又是因为千绪,仅因她带熙候结识了千绪,熙候便愿出面改变两国和亲的大事,何至于此!究竟何至于此?她突然心塞得难受,差点控制不住昏厥,勉力道:“你来这一趟,怕不是为了宽慰我。”
      “阿绪要我来看你。”
      果然,“她为何不来?”
      “你应知晓她的境遇,她不愿再连累你,日后怕也不会再见你。”
      她笑着,“是嘛。”

      单房外有些噪杂,依稀有人道:“师兄已将自己关了二十日了,不吃不喝,不知怎么样了。”
      另一人道:“别去,师兄最不喜被打扰。”
      “是啊。”又一人附和,“师兄有分寸的,走吧。”
      直至院落清净,房门打开。
      山门外,老者见到无尘时愣了愣,道:“初时她来了几次,知晓你不愿见她,消停了些时日,两日前方来过。”
      无尘点头。
      “不过,她似乎有些异样。”
      无尘一怔,却是未言语。
      “她曾说铃铛不能摘,除此之外,她不会扰了佛门清净,为何你还不愿见他。”顿了顿,道:“我告诉她,她便是铃铛,不知她懂不懂。”
      无尘垂眸,不语。
      那女子不懂,无尘又何尝懂?老者看着他,却未再言。

      晚间,窗外传来一声质问。
      “和尚,你究竟为何如此?”
      翌日早,无尘打开房门便见倒进一个身影,他一怔,转身回了房。
      女子醒来,回头看着他,也未起身,两腿留在门槛外。“终于见到你了,和尚。”随即笑了笑。
      “我说过……”
      “和尚。”她打断,“我与你说些事吧,我总觉得……”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顿了顿,径直道:“我生来便会法术,人们避之不及,所以打小便上山拜了师父,可师父只让我日日打扫道观,从不教我什么。直到及笄,他突然将我送下山来,要我好好修行,时机到了方可回去,他还说钱财与男子皆会打扰清修,不可触碰。我倒不急,可我遇到你便来了此处,不知是否扰了清修,而你……又算不算男子。”
      “可我后来知错了,师父说铃铛是师祖赠与我的,万不可摘。我前几日回了道观寻师父,想问一问师父为何不能摘?可他们说、他们说师父早已仙逝了,是送我下山没多久的事。他们还说,师祖仙逝也是因为我,是因为那铃铛,他送我铃铛没多久便……可我那时还小,并不知晓此事。若非师父的事,怕是他们也不会想到师祖之事……”
      她蓦地笑了,道:“我认为这铃铛是不祥之物,它害了师祖,甚至连你也……我便想着不如拿下来试试。可我找了许多人,用了各种办法总是拿不掉,他们拿锯子、拿火钳都不行。直到有一天,我梦到了祖师,他问我是不想带吗?我说‘是’,我说它甚至可能害了师祖。我记不清师祖说了什么,但醒来时铃铛就掉了……”
      火烧般的刺痛传来,她瞧一眼环绕脚踝上那道极深的红痕,触目惊心。她想她是回不去了,这铃铛便是箴言吧,处处透着不详,都是因护了她罢!
      “说完了?”无尘闭着双眸。
      “可、为什么?”她疑惑,“我想不通你为何不愿见我,我只是……”
      “贫僧只愿修行,不愿被打扰。”
      “是因为铃铛吗?你和他都这样说,可我现在没了铃铛,不会扰你,又如何呢?”
      无尘摇头,看来她的确没明白那句话,却未发现自己又明白了几分呢。起身道:“莫再来此。”
      女子终是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懂,可没人为她解惑。
      无尘有些莫名烦躁,径直走出房门。
      “等等。”女子起身,有些站不稳,“你不必走,我再不来便是,直到……”终是未再言,错身走过他。
      无尘瞧着她踉跄的身影,略有动容,直听她抽了口气,随即将裤脚提了提,复又赶紧放下,他却已看到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等等。”他出声。
      女子回头,见他看着自己的脚踝处,却是笑道:“愿意见我了?”得到的是无尘紧皱的眉头。她笑了笑,再未说什么。
      她印象中,无尘极少说话,更不愿看她,以至于她每每看到无尘都是半张脸,或左或右,或上半张——无尘总低着头。及至她偶然与无尘对视,随即便见对方紧皱的眉头。无尘该是有多讨厌她?才会连看一眼都觉厌恶。
      无奈一笑,她终是离开。
      她本也不愿将铃铛摘下,也许冥冥之中知晓这铃铛是为护她,可她心中疑惑太大,可笑的是,她终究她没得到什么答案。

      多年后,寺院依旧香火鼎盛,曾经的孩童业已娶妻生子,携带老母来还愿。
      及至见到主持,老母瞧了半晌,道:“我病重多年,一直不得来此,如今,住持不该是无尘大师吗?”
      住持摇了摇头,道:“师兄他无意于此。”
      晚间,住持走至山下,看着那日复一日扫落叶的僧人,唤道:“师兄。”
      对方恍若未闻。
      “你的佛珠何时会再戴起。”
      不知,他不知,这落叶他从未扫尽过。

      榻上,祁叶尘神情极为痛苦,梦中之事他一清二楚,却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那僧人、那女子,极熟悉又陌生。
      他想呐喊却喊不出,只得在心中愤懑。
      同时耳边传来亦熟悉亦陌生的愤怒声:“自你见那女子的第一面起便不再清净,便如那落叶,永远扫不尽。你无法清净,不敢再带你的佛珠,不敢再去大殿,只因你每每闭眼便是那女子的容貌。你每每对着她皱眉,不过是厌恶自己总为她失神!可你一直在逃避!是,你愧对你的佛,不可控制地背离你的佛,但你仍守着你的佛,你守了一生!可自你第一眼见到她起,你的佛便不在了,你一直在骗自己,甚至骗了一生!终其一生,不曾醒悟!”
      他突然想:有些人,你只消看她一眼,便会心乱终生。不,又或许一生是不够的。纵然梦中情形不过半年,却好似百年。可情深至此,竟似玩笑一般,不足半年的只言片语之后,竟永世再未相见。
      榻上,祁叶尘缓缓双手合十,流下泪来。
      直至猛然惊醒,窗外透进的光亮是月色,祁叶尘起身走去,打开窗,花香袭来。
      他有些出神,那场模糊的梦,似乎还未做完,但又分明清楚已经结束了。是什么呢?他虽记不起却又似了如指掌,一腔毫无痕迹的满足感,些微的无所适从。
      “王爷!王爷醒啦!”巡夜的侍卫惊喜大叫,一溜烟跑近他,道:“您睡了三个日夜终于醒啦!”

      明王府的婢女逐渐减少,直至再无一位。接下来便是侍卫了,千绪倒希望自己直觉是错的,但事实便是如此。
      某一日,她刚出房门,院内一横列侍卫恭候,道:“王妃安好。”
      “何事?”
      几人推搡着,嘀咕了好一阵。
      这情景本就奇怪至极,千绪几不可察的皱眉,“说。”
      “听、听闻王妃欲寻些男子入府?”一侍卫试探道。
      她握了握拳,冷声道:“堂堂明王府,谁胆敢胡言乱语!”
      侍卫们吓得垂首,急道:“是、是啊,该把他舌头割了,王妃放心,属下这就去查!”
      待众人散了,千绪甚至站不稳,伸手抚到一旁的花枝,顿时划破了手掌,“嘶——”

      案上焚香袅袅,半炷香后,然空才睁眼看来人。
      祁叶尘却是盯着他身前的佛珠出神,三日夜里,他做了并不止一个梦,但总会出现一串佛珠,正如此刻。
      “非人。”然空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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