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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奶奶看到这么好一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心疼的哟，忙把夏堇钰拉到怀里，用袖子轻轻擦着泪水：“哎哟，乖乖，别哭了，来，先跟奶奶进屋，这大冷天的，乖乖冷不冷啊？”
老人把袋子重新扔给长宁，拉着夏堇钰进了屋。并不宽敞的房子里被炉子烧的暖烘烘的，长宁刚进来就要脱衣服，被老人呵斥了回去。
“别脱，一会子就不热了。”
这是长宁刚拖着一大个蛇皮口袋又走了这么久的路，身上冒汗了，再加上屋里温度更高，身上便更热，一会儿适应过来，她可能就会觉得冷。
长宁听话没脱衣服，只是拉开了拉链。然后她从衣柜里扒拉出自己穿不着的背心，放在了一边儿。
“奶奶，我的好奶奶，你就让她住几天吧，小孩儿怪可怜的，好不容易从她爸爸手里逃出来，咱也不能重新再把她送回魔窟不是？！”
奚奶奶瞪了她一眼：“什么魔窟，净瞎说。”随后又跟夏堇钰说道：“奶奶的小乖乖，跟奶奶说说，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瞧这小脸儿冻的哟。”
长宁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去厨房热饭去了。
夏堇钰细细抽噎，听奚奶奶这么问，又开始默默掉起了金珠子。
“乖乖，别哭，跟奶奶说说。”
夏堇钰瘪了瘪嘴巴：“我、我妈妈不要我了，爸爸、爸爸他打我，不给我饭吃，还让我别再回去了。”
刚满七岁的小娃娃扑进老人怀里失声痛哭，恐怕在家里被打压久了，就连哭都是压抑的。这样就更容易令人共情，在厨房默默热饭的长宁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孩子过的太惨了，身为女主，却从小没有女主该有的待遇，或许长大就好了，可又有谁来怜惜心疼幼时的她？
“奶奶，你看我身上。”
夏堇钰把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疤痕遍布的身体，明明身体幼小又稚嫩，可上面的把却又那么狰狞丑陋。
奚奶奶完全被吓住了，她不明白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有的伤口甚至都是新鲜的，还在往外渗着血。
“这、这这这……”
夏堇钰把衣服穿好，哀求的看着老人：“奶奶，我不想回去，求求你，我会很听话的，吃的也少，而且、而且我可以不上学，我可以和您一起去捡瓶子。”
“唉，傻孩子。”奚奶奶怜爱的摸着她的头：“你看看奶奶住的地方，连养活宁宁都很难，再加一个半大小孩儿，把奶奶卖了都养活不了你们。”
夏堇钰也知道凭长宁家的情况，再养活一个小孩确实非常艰难，可她并不愿就此放弃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好不容易等来她的邻居姐姐，她的许诺，哪怕死，两人也要死在一起。
夏堇钰低着头不说话，奚奶奶拿手巾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和蔼的说道：“先洗个手，吃点饭吧，如果不想回去，那就从奶奶家里住几天，帮奶奶看着你宁宁姐姐点，别让她一放学就往外边跑。”
夏堇钰破涕为笑，重重点头。
“嗯。”
这时长宁从厨房端了饭出来，她在外面劳累许久，其实早就饿了。一般来说她睡前是不会吃饭的，和健康因素无关，主要是家里太穷，晚上加餐吃的，很可能是明天奶奶一天的饭。但今天她走了那么久的路，肚子饿的咕咕叫，而且夏堇钰也需要吃饭。
“只有稀饭和小咸菜，不要嫌弃。”
夏堇钰自然不会嫌弃，只要长宁在她身边，哪怕是吃土她都能咽下去。
但是看着这么简陋的饭菜，她心疼长宁，九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如果一直吃这么毫无营养的东西，以后生病了怎么办？
夏堇钰没有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她夹了一点腌萝卜干就着稀饭吃进去，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却让人眼前一亮。
两个小孩儿吃饭的档口，奚奶奶已经把床铺好了，还给她们一人塞了一个暖水袋。冬天冷，屋里热气不充足，没有热水袋，被窝一晚上都暖和不过来。
“吃完饭你们就去睡觉吧，乖乖你和宁宁姐姐一起睡。”
“好的奶奶。”
“夜里冷，两个人一起睡暖和点。”
长宁去洗漱，家里没有多余的牙刷，夏堇钰就简单漱了漱口。
长宁的卧室比奚奶奶的自己客厅更加“豪华”一些，不大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
墙壁上贴着大红花的墙纸，床头上方甚至还贴着一张福娃娃的年画。
“坐吧。”
夏堇钰打量四周，不由笑道：“没想到宁宁姐姐的审美这么与众不同。”
长宁在收拾书包，闻言回道：“你是说墙纸？”
夏堇钰坐在床上悠闲的晃悠着两条腿：“还有衣柜哦。”
长宁头也不抬：“墙纸是奶奶捡回来的，因为房子太老了，墙皮都掉了，夏天会有蚰蜒啊蜈蚣之类的虫子从里面爬出来，我害怕，奶奶就捡了一卷别人不要的墙纸。”
她慢慢诉说着，许是灵魂是大人的缘故，清脆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平缓和沉稳：“衣柜也是奶奶捡回来的，当时的柜门都是坏的，是隔壁的赵叔叔修好的。”
夏堇钰脱下鞋子和衣服，里面光溜溜的她打了个激灵，长宁瞥她一眼，目光中带着谴责。
长宁从被子里拿出暖好的背心丢给她：“穿上。”
夏堇钰朝长宁傻笑两声，三两下穿上衣服，爬到床的里面钻进了被子里。
被窝还是冷的，只有放暖水袋的那块才是热的。她把暖水袋蹬到脚底，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清透的目光落在长宁的背上，语气小心翼翼：“姐姐，现在还会有虫子从里面钻出来吗？”
“冬天没有，夏天偶尔会有。”
“姐姐你害怕吗？”
长宁边脱衣服边回答：“当然害怕，我最怕蜈蚣了。”
长宁也钻进被窝，冰的她打了个激灵。
已经暖和过来的夏堇钰主动挨上去，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软声说道：“姐姐靠着我，我身上是热的。”
“下次我早点上床，给姐姐暖床。”
长宁推推她让她离远点：“不用，有热水袋一会就暖和了。”
“姐姐是讨厌我吗？”夏堇钰垂下眼眸，那双黑亮的眸子中再次弥漫上水雾：“我知道自己不如别的小孩子讨喜，爸爸讨厌我，妈妈也讨厌我。”
嗯？这是什么发展？她怎么不知道这孩子还有绿茶属性呢？
长宁想起上一世夏堇钰，矮瘦矮瘦的，后来在她的照料下身高猛窜，身上也有肉了，干巴巴的小脸上也长出了点婴儿肥。
每次见到她小孩儿总会扬起大大的笑脸，乖巧的叫她姐姐。
多乖啊，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孩儿都要可爱。
“姐姐，姐姐？”
身侧的声音拉回长宁的注意力，她微微侧头，发出一声疑惑：“嗯？”
夏堇钰的泪珠子又开始往下掉：“姐姐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见孩子又哭了，长宁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轻声哄道：“不讨厌你，别哭了。”她怎么不知道夏堇钰这么爱哭，上一世被她那渣爹吊起来打，后背血肉模糊，这小屁孩愣是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后来她带着警察把她解救下来，小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头狼崽一样扑向她渣爹，咬着她渣爹的大腿死不松口。
长宁仍记得当时夏堇钰眸中闪烁的凶悍的光，那时候她就知道了，这孩子是个能忍的，而且报复心极重。这或许是件好事。
长宁收回心神，给她掖好被子：“好了，很晚了，快睡觉吧，明天我还要上学呢。”
“那明天我可以去送姐姐吗？”
长宁露出笑容，屈指在她鼻梁上轻刮了一下：“等你起得来再说吧。”
夏堇钰定定看着她：“我一定会比姐姐醒的还要早，明天我要送姐姐上学。”
“嗯嗯嗯，知道了小鬼头，快睡觉，多睡觉才能长高。”
长宁早就困了，她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熟了，夏堇钰还精神着，她见长宁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挨过去，脑袋靠着长宁的肩膀，露出满足的笑容。
她再怎么兴奋身体也只是个七岁的幼童，瘦小的身体难以长时间支撑强大的灵魂，很快也撑不住了，夏堇澜的手搭在长宁的手腕上，转头也进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时，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太阳高高挂起，暖融融的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
夏堇钰快速穿好衣服，把被子叠起来走了出去。
家里没人，但饭桌上有张纸条——
饭在锅里。
简单利落的四个字透着几分张扬和潇洒，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能写出来的。
夏堇钰挑挑眉：“成年的许诺？”
【是的。】
“哦，意料之中。”这样更好，成年的许诺和未成年的许诺，她都见到了，而且，她也会全部拥有。
早饭依然是白粥和咸菜，曾经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饭菜，此时竟格外香甜，大米的清香和萝卜干的咸香融合的非常好，比她吃过的任何珍馐都要美味。
吃完饭，她想把锅和碗刷出来，但无奈七岁的身体不给力，就在她勉强往锅里倒热水时，酸软的手臂陡然失了力气，盛着滚烫沸水的壶往旁边一歪，眼看着就要砸下去。
而就在此时，一只苍老的大手稳住了即将下落的水壶，有几滴沸水从壶嘴里溅了出来。
夏堇钰松了口气，抬头看去。
“哎哟乖乖，没事儿吧，不怕不怕啊。”那只手把壶重新墩回火炉上，然后摸摸夏堇钰的头顶，嘴里喃喃喊着：“摸摸毛，吓不着，摸摸毛，吓不着……”
夏堇钰温顺的摇摇头：“奶奶，我没事，对不起，我差点把水壶摔了。”
“水壶摔了是小事儿，烫到你怎么办？里面都是烧开的沸水。”
奚奶奶语重心长道：“你年纪还小，记住不要碰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有刷锅洗碗啊，得等你再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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