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

　　这一边，南宫明与上官厉往客栈走去。
　　感觉到身边的上官厉身上明确地散发出“我正在生气”的气息，南宫明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张一如既往，没什麽表情的脸。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虽然这个人脸上很少露出明显的表情，但自己对他的情绪变化却能够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南宫明不自觉地开始回想，反而忽略了上官厉为什麽现在会生气。
　　看见南宫明一幅神游太虚的样子，上官厉觉得自己的怒火又被点燃了几分。这个该死的家夥，居然还敢如此怀念，哼！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砰！”
　　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把还在努力思考自己什麽时候对上官厉的情绪变化变得非常敏感的南宫明惊醒，一看，已经回到了客栈的房间。
　　看著上官厉怒气冲冲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猛灌下去。南宫明在心里叹息，“哎！这下已经不仅仅是气息吓人了，根本就是形於外了。可是，到底是为什麽呢？”
　　抱著深深的好奇，南宫明在上官厉旁边坐下，很认真地问，“上官，你为什麽生气？刚才有人惹到你了吗？我明明记得之前还好好的啊！”南宫明越说越疑惑。
　　看著一脸疑惑地南宫明，上官厉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好笑，那股怒气也就在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伸出手划过南宫明的脸颊，“你很喜欢天一？”
　　听到上官厉的问题，南宫明好想明白了些什麽。把停在自己下颌的手拿下来，双手握住，看著上官厉，南宫明很认真地说，“与其说我喜欢天一，不如说我喜欢天一爱著丁逸的那种感觉。”
　　“虽然南宫家比较少涉足江湖，但我算是个例外。十七岁开始行走江湖，就不断地结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那个时候，丁逸和天一可以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有丁逸在的地方，就一定可以在他身後看到天一。一开始并没有什麽奇特的地方，但是後来，我偶然发现了天一看著丁逸的眼神，也不知怎麽地，就被吸引住了。逐渐地，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吸引我的是那个眼神，还是那个人。只是後来，不知道为什麽，那双眼睛中慢慢出现了痛苦，我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在痛。所以，当天一後来找我，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之所以会答应，就是希望能够让那双眼睛中不再有痛苦，这样，我也就会得到单纯的快乐。”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是有点羡慕天一的，能够可以有一个人让自己如此倾心地相爱。”南宫明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向往。
　　“现在呢？”
　　“现在啊，虽然身边的人不是丁逸，但我仍然能够感觉到天一发自内心的快乐，甚至比我最初见到他时更快乐，而且总觉得他现在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不过一时也搞不清楚，下次问问他。”
　　上官厉叹了一口气，“我是说你？”
　　“我？”南宫明有点疑惑，“我怎麽了？”
　　“你还喜欢天一麽？”
　　怔了一下後，南宫明眼珠子向右一转，“天一啊，我当然喜欢了。不然我三年前也不会帮他。”感觉屋里的空气似乎又冰冷了几分，南宫明忍著笑继续说，“哎！要是三年前我把天一留在南宫家，你说，现在会是什麽样呢……”
　　话音未落，南宫明感觉自己的腕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冲进了一个怀抱，耳边响起一个恶狠狠地声音，“你想都别想！”
　　“呵呵……”南宫明实在控制不住地轻笑了出来，笑够了，就趴在上官厉的怀里轻声诉说，“三年前，我一直羡慕天一。却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好像有点变成了最初的天一，嗯，也许等下我应该去照照镜子，看看我是不是能从镜子里看到几年前天一的眼神？”
　　感觉紧箍在身上的双手放松了一些，南宫明往後退了退，仰起头，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著面前的脸，卧蚕般的双眉，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梁，还有，厚度适中的嘴唇，看起来，好像很适合接吻，“我喜欢天一，可我不是天一，我也不想变成天一……”最後的语句，逐渐消失在越靠越近的双唇之间……
　　良久，就在南宫明觉得自己快要飘到天边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低沈但却充满了力量的声音，“你永远不会有机会变成天一！”
　　誓言般的话语，在南宫明脸上勾画出一个纯净不可方物的笑容。
　　另一边，莫篱和天一离开烟雨楼，准备再到听风阁的分堂走一趟，看看有没有什麽最新的消息。
　　“为什麽问我要不要参加武林大会？”天一有点小郁闷。
　　莫篱一愣，旋即明白了，看著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拉著天一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往里走了几步，停下来，把脑袋低垂不肯看自己的天一拥进怀里。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想去的话，那就把老四叫过来，他会易容术，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不想去，那我们就不去，反正从听风阁这边，也能知道所有的消息。”
　　抬头看著直视自己的莫篱，天一皱了皱鼻子，“哼！你就不怕我见到丁逸，然後，又跟他……”
　　看著有地不甘心地天一，莫篱哼笑了一下，“就算你想跟人家怎麽样，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跟你怎麽样！”
　　抬腿在莫篱小腿上踢了一下，“你敢小看我？”
　　莫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我还用小看你？你本来就比我小！”
　　天一有点哭笑不得，刚才那点小郁闷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自己怎麽就碰上这麽一个主儿啊？
　　看看左右无人，天一凑上去，在莫篱嘴边轻啃了一下，此刻的心情，自然地从嘴边滑出，“我喜欢现在这样单纯的快乐。”
　　过了一会，天一突然想起一件事，“说起武林大会，关於昊月教的事情，我是说你们那个真的‘昊月教’，要不要告诉南宫明？”
　　此次武林大会目的很明确，就是针对最近风头正劲的“昊月教”。如果想知道关於“昊月教”的事，武林大会无疑是最合适的地方。甚至那批黑衣人，都有可能在武林大会上找到些端倪。
　　那日初遇时，天一并不曾向南宫明提及莫篱的师承。因此，南宫明和上官厉并不知道莫篱才是正宗的“昊月教”。而天一现在应该是要尽量避开有关丁家庄的一切，所以，当莫篱问天一要不要去参加武林大会时，天一有点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说去，显然不太合适；说不去，可能会错过关於“昊月教”的最新动向。
　　莫篱考虑了一下，“你很信任南宫明，上官厉的‘天绝教’也一向只在漠北活动，告诉他们应该无妨。”
　　“嗯，那改天找机会告诉他们吧！”
　　从倚翠阁出来，又在城里转悠了一圈，莫篱和天一回到客栈已是掌灯时分，正好看到南宫明和上官厉从楼上下来，想必是准备吃晚饭。
　　几个人一看，客栈大堂里只有一两桌客人，也不想在这冷嗖嗖的黄昏再跑到街上去晃，就在大堂里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招呼小二看著上几个菜。
　　天一坐在南宫明右手边，跟小二说完话，转过头来的时候，恍惚间好像觉得南宫明右耳下的脖颈上粘了什麽东西，又转回头，借著桌上昏暗的灯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先是疑惑，然後就是没禁住的笑声。
　　看南宫明盯著自己纳闷，天一赶紧坐直了，又往莫篱那边靠了靠，几乎要挨到莫篱了才停下来。然後，一双贼眼就在南宫明和上官厉之间溜来溜去，嘴里还不住地发出暧昧的轻笑声。
　　南宫明被天一折腾得有点脊背发凉，抬脚在桌子底下踹了天一一脚，轻喝，“你发什麽神经？”
　　天一向南宫明扬了扬下巴，又把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後暧昧的眼神又往上官厉身上瞥了一下。
　　南宫明看著天一的动作，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麽，脸腾地就红了，抬起右手捂在脖子上，随後转向左手边的上官厉，狠狠地瞪了一眼。
　　上官厉正在不痛不痒地和莫篱闲聊，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天一和南宫明之间的动作。
　　“从听风阁得到的消息说，这次武林大会，请的好像不仅仅是白道上的门派。”莫篱一边喝茶，一边跟上官厉说。
　　上官厉疑惑地抬了抬眉毛，“你是说，黑白通吃！”
　　“呵呵，上官兄形容得很准确！听说，除了白道上的各门各派，□□上一些声誉不错的教派好像也都给送了请柬。说不定，这会上官兄的请柬也正在送去漠北的路上。”
　　“这倒有趣了！一锅烩，这个丁逸，有点意思！”
　　“是啊，这个武林大会看样子会挺热闹。”
　　“那我们一起去凑个热闹怎麽样？”南宫明的头在三人之间来回转，看到天一时，又有点迟疑。
　　“有热闹当然要去凑一脚了。”天一兴高采烈地说。
　　“我突然想起来了，”南宫明吊著眼睛斜视著天一，“你为什麽和三年前不太一样？是哪里不对？”
　　天一有点奇怪，“我哪里不一样了？”
　　“我要知道还问你！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你这个家夥到底是哪里变了？”说话的同时，南宫明已经从头到脚把天一打量了好几遍。
　　天一困惑地看了南宫明好半天，突然好像想起来什麽似的，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性格有点变了，跟以前不太一样？”
　　“可能吧。”
　　天一耸耸肩，“应该说，现在的我更像进丁府前那个在街上流浪的我。进了丁府，身上有些东西自然就收敛了，时间久了，连自己都有些忘了。不过，这几年，以前的性格好像又回来了些。”
　　小二端著个大托盘，把酒菜一起送了上来。几个人停下话头，捞起筷子一阵猛吃，然後才又开口。
　　“如果你们没什麽事的话，就在南宫家待著吧，时间到了，咱们一起去武林大会。”
　　看见几个人点头，南宫明高兴地说，“好，那咱们明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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