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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应
温厌第一次到江铭昱的家，他先是换了江铭昱给他拿过来的鞋子，然后就站在客厅的一面墙，看着一副画。
上面是一副向日葵，油画，笔风稚嫩，向日葵的花瓣颜色艳丽，大片的黄，只是一半，像是颜料不够。
有一部分用的是蜡笔，所以画风有些割裂，在这副画的右下角，署名是江陵。
江铭昱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是我弟弟画的画，小时候喜欢画画，长大后倒是没有想要再继续画”
温厌哦了一声，接过江铭昱的水喝了一口。
问他：“你弟弟跟我差不多大吗？”
江铭昱说：“差不多”
温厌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他听话吗？”
江铭昱说：“听话”
温厌就又点点头。
对江铭昱说：“我不是你弟弟”
江铭昱看他情绪不太对，看着他说：“我知道”
“你是小厌，温厌”
温厌点点头不再继续问。
江铭昱领着他去了卧室，又去了浴室，告诉他怎么样调热水，洗发水沐浴露又都在哪里，然后退出去带上门。
临睡前，江铭昱看着温厌把药给吃了，就让他早点睡。
复查的时间快到了，温厌的房子要打理出来，至少得要三四天，江铭昱就让他先一直住在这边。
温厌这几天老是做梦，半夜的时候会起来喝点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一会。
客厅的床帘没有拉紧，窗外路灯的光就会隐约透进来。
江铭昱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看见温厌蜷在沙发上睡觉，他放轻脚步，温厌醒的时候，身上仍旧盖了之前在车上的那张毯子。
江铭昱坐在沙发的另外一头，正在处理工作。
戴了一只耳机，低声说些什么，随后简短的说了结束，目光紧锁在电脑屏幕上，敲击键盘的声音在房间里轻轻响。
桌子上放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早餐。
温厌垂眼，没坐起来，只是看着。
视线从江铭昱的手逐渐到脸上，嘴唇上，鼻梁上，眼睛上。
没一会，江铭昱终于处理完，他合上电脑，回头就看见温厌已经醒了。
对他笑了一下，说：“起来吃饭吧”
温厌点点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坐起来说好的。
后面的的几天夜里，温厌在沙发上又睡过去，但没睡多久就醒了，客厅里多了一点温暖的淡黄色光芒，他看过去。
是一盏小夜灯，形状是一把小伞。
江铭昱问他是不是有点怕黑，温厌其实就是有点睡不着，看着那盏小伞，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因为他觉得这样，那盏小伞灯，大概就是他的了。
温厌回到了房间，那盏小夜灯也随着他一起回到了房间，江铭昱将它放在床头。
灯光调得更加柔和。
江铭昱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睡衣，平日里带的手表已经摘下了，鼻梁上架了一副浅银色眼镜，边框很细。
淡黄色的光映在镜片上，又映在江铭昱的瞳孔里。
江铭昱戴眼镜的时候不多，在家里看书或者要用电脑的时候要戴，其余时候都比较少。
外出戴眼镜，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
江铭昱戴上眼镜，整个人显得更加温和，眉眼被朦胧遮掩，说话声音低沉，温厌身子陷进被子里，觉得有些热，将两只胳膊拿出来。
放在被子上。
江铭昱看他的脸有些红，问他是不是热，温厌说是，江铭昱就把房间的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
江铭昱发现温厌依旧不闭眼睛，问他怎么了？
温厌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啊？”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拍了拍，向江铭昱展示他旁边的位置还有很多。
江铭昱说：“我回房间还有工作”
温厌哦了一声，有些不死心。
“你可以把电脑拿过来”
江铭昱笑了一下，又将笑收敛起来问他：“怎么?这是系统给你的任务吗？”
温厌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惊慌。
像是被抓包。
又或者是其它什么。
但江铭昱再问他，温厌就什么都不说了，最后，江铭昱问他，如果他不同意，系统会怎么惩罚他?
温厌也不说，江铭昱想了一会，妥协了。
他摸了摸温厌的头，说：“我去拿电脑”
“但要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闭上眼睛睡觉了”
等江铭昱出去，他松了松捏得紧的拳头，没过一会江铭昱就过来了，门外脚步声响起，温厌在他推开门的时候急忙闭上眼睛，端端正正的躺着。
脚步声绕到了床边，没多一会，旁边传来下塌的轻微响动。
江铭昱动作放得很轻了，温厌不敢睁眼，只是用耳朵听着。
后来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温厌的梦境开始在药物的治疗下起作用了，不再是碎片化的景象，而是开始一帧一帧的具象化。
他开始做梦。
睁开眼睛的时候，会盯着天花板的一点，出神好久。
在玛琳娜医生复查之后，说他已经好了很多，问他是否还能听到系统的声音，温厌躺着治疗床上。
说可以，玛琳娜又问他，现在系统还是每天都催促他做任务吗？
温厌说：“不是每天”
玛琳娜问他，任务都是哪些？温厌就抗拒回答，他坐起来，将双手撑在大腿两侧，抿紧唇瓣。
看着有些紧张，他看向江铭昱，江铭昱就走过去。
他对江铭昱小声说：“这个不能说”
江铭昱说好，去牵他的手，温厌握着他的手，紧绷的后背就放松了些。
温厌不太喜欢吃药了。
这是江铭昱在他擅自停药后两周后发现的，期间温厌回了自己家，药都是拿回去吃。
鉴于温厌之前的配合良好，江铭昱没发觉温厌在撒谎。
是在复查的时候，玛琳娜发现他的情况又严重了些，问了他的吃药情况，江铭昱发现他言词闪躲。
江铭昱将他单独叫到一个房间，问他吃没吃药。
温厌垂着眼，说没有。
江铭昱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生气，可温厌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江铭昱，然后小声说回去就吃。
江铭昱没对这件事发表看法，而是出去跟玛琳娜说话，关上门之前，跟温厌说不可以打开这扇门。
江铭昱跟玛琳娜有将近半个小时的谈话。
温厌一个人坐着治疗床上，垂在床沿的脚无聊的晃荡，脚尖时不时的接触到白色帘子的边。
他的手机放在外间，他所在的治疗检查室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只能容纳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墙壁光滑整洁，房间里窗子开在头顶。
江铭昱终于和玛琳娜交谈结束，他在进门之前，手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随后打开门。
温厌的一半身子都在帘子后面，见到他后，头下意识微微抬高了些。
身子往前倾，就要下来。
他说：“我带了药，现在就吃”
江铭昱侧身给他让出过路的道，温厌低头去找出了药，饮水机下面有放着纸杯子。
江铭昱靠在桌子的一角，似乎在想些什么，没看温厌，温厌收回目光。
将剩下没拆的药放回药盒里，手心里的药微微被热度融化，他用手指拨了拨。
走过去接水。
吃完药将杯子扔进垃圾桶，又去卫生间洗手。
他仔细的用洗手液照着墙上贴的七步洗手法洗干净手，手里还搓着沫，他就听到一声关门声，心中一跳。
急忙在感应器出水区匆匆冲了一下，就往外跑出去的时候一呆。
房间里就玛琳娜一人。
他有些着急。
“铭昱哥呢?”
玛琳娜说出去了，温厌就小跑打开门。
江铭昱就在门口，见他跑出来，问他：“这么急做什么？”
温厌却是立即说：“我以后都会按时吃药的”
“你别生气”
他望着江铭昱，用十分可怜的眼神，不敢上前，用不敢去拉江铭昱的手。
江铭昱看着他平静说：“我没生气，只是在想事情”
温厌微弯下腰碰了碰江铭昱的手背，然后看江铭昱的表情，似乎放下心来，才轻轻牵住江铭昱的手。
江铭昱开车停在温厌的楼下，车子熄火之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温厌。
江铭昱跟温厌说：“我刚刚想的事情想好了”
温厌就问他是什么事情。
江铭昱说：“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温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才能盯着吃药，温厌看着江铭昱一时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反应过来。
江铭昱说：“你学会撒谎了”
温厌自动忽略这句话，跟江铭昱说：“不会打扰到你吗？”
江铭昱说不会。
温厌就说好的。
玛琳娜说温厌是一个品性温顺的孩子但有些时候又格外执着，药的事情，要江铭昱上上心。
温厌不一定会听玛琳娜的话，但江铭昱看着他，温厌是一定会吃药的。
温厌对于搬到江铭昱那里一块住，看着完全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江铭昱以为他至少还要适应一段时间，就算上次来过，但毕竟住的时间，不是很长。
温厌抱着自己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他的衣服有些放不下的，被放到柜子上层，但显然这个衣柜是按着江铭昱的身高来制定的。
温厌有些够不到，在他踮起脚去够的时候，注意力太放在拿衣服上。
不知道江铭昱在敲门没有人答应后已经打开他房间的门站着门口。
天气已经开始热，温厌的衣服是一件薄薄的浅色衬衫。
稍扎进裤子里的衬衫绷紧，紧贴在细窄的腰身上，腰线往下，臀部线条优越，再往下就是两条笔直的双腿。
江铭昱收回目光走过去，帮温厌拿下来衣服。
温厌跟他说谢谢，江铭昱问他：“今天为什么这么穿?”
温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说：“不好看吗？”
转过去又找东西，随口回答江铭昱的问题。
“只是想试试，明天不穿了”
浴室的淋浴打开。
江铭昱坐着客厅里的沙发上听着里面的水声，将温厌今天晚上要吃的药分了出来。
在玛琳娜说出那样笃定的话时。
江铭昱闻言当时抬头看着玛琳娜。
想要反驳玛琳娜太过绝对的话。
玛琳娜似乎早就预料。
“第一次你是怎么说服他来配合治疗系统这个事情的?”
“亲爱的，在温厌的那里，他其实不太能意识到系统是他的幻听，不然他就不会因为系统的事情去找你”
“你用了什么办法劝服他?”
江铭昱坐在椅子上简单的回想了一下。
温厌从头到尾其实听到他的话，没有太多的反抗情绪，只是说要江铭昱每次都和他一起去，就这么，非常之顺利。
江铭昱觉得玛琳娜或许在温厌的自我认知上面，出现了错误的判断。
玛琳娜听了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对江铭昱用英语说，你可以实践一下，如果你想。
温厌洗完澡全身都是湿哒哒的，头发睫毛，带着雾气蒸腾从浴室里淡黄色的灯光里出来。
原先的那套衣服已经被睡衣换掉，睡衣的领口露出一小片肌肤和锁骨。
江铭昱坐在沙发上说：“过来”
温厌就走过去，他坐在江铭昱的旁边，江铭昱还没有开口说话，温厌就主动拿起桌子上的药开始吃。
喝了半杯水冲淡嘴里苦涩的味道。
看起来不太满意这样的味道，温厌的眉微拧着。
压了压，才把眉毛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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