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blood-c]与更衣小夜做同学的日子

　　春奈醒来的时候刚好凌晨五点。

　　窗外的天色还是挣扎的，夜晚的暗色重重沉沉的倒扣着压下来，地平线的位置上淡蓝色的天光像一道不引人注意缝隙微弱的撑开，让还孱弱的晨光溜进来。

　　安静的几乎不真实，连初啼的鸟都还没赶来，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还在睡梦中，只有她自己是醒的。

　　少女在床上坐了起来，她刚抬手要脱下睡衣换上衣物，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顺便摸了摸枕头旁幼犬的头。

　　四月一日眯着眼睛微微抬头，因为眼角的纹路看不清是否睁开了点眼睛，幼犬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把头又埋回了枕头下。

　　春奈掀开被子拿着之前放好的衣服下了床，然后目不斜视地直直走出卧室来到浴室去洗澡换衣服。

　　她自己目前还没有穿行梦境的能力，只有靠四月一日拉小夜进梦境的私聊群，所以昨天他直接从屋顶翻进卧室来睡了……虽然四月一日早已不需要这些名义上的休息，但维持人的作息是他多年来残留的本能。

　　果然等春奈从浴室里梳洗完换好衣服出来，四月一日已然精神奕奕坐在床上，跟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春奈。”

　　“早上好，四月一日。”春奈把洗澡时挽起的头发松开，笑了笑。

　　“今天一早七原文人已经乘坐直升飞机离开浮岛。”四月一日看着春奈的背影，漫不经心地随口道。

　　“这也没办法，毕竟七原文人不是忍者不会分身术，东京的人出手他在浮岛遥控指挥那也太自大了，妹之山和塔城还没有无能到那种地步。”

　　“不过，这不代表浮岛的监视会放松……嗯，大概很快要开始死人了吧，如果我们不加以阻止的话。”

　　“这种状态下，七原文人还坚持进行企划……”四月一日小幅度摇摇头，“从群演到主演，我看他也没有让镇上所有人活下去的意思。”

　　春奈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她的睫毛密得漏不过时光，礼貌地微微垂下，交谈时抬起，尊重、安静又友好。

　　“不过那些主演们，没记错都有各自的目的。反正大多都是要死的，其中的几人在之前就已经被确定要抹杀了。主演群演，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

　　“话虽如此，可如果都要死亡的话，不是本就有心理准备，度过愉快的剩余时光然后再平静赴死会比较快乐吗？”四月一日平静地说：“一无所知地死去——且充满恐惧和迷惑——那样未免也太可怜了，是非常痛苦的死亡过程。”

　　“人类的欲望是难以满足的。”春奈慢吞吞地说，神色安静，甚至有点乖巧，看起来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假如有一个人说，想要得到一千万后再去死，那么你给了他一千万，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不，这不够，或许我该在享受了其他快乐后再去死’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人类’才是人类嘛。”春奈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微微垂头，用发带束起一半发丝，说：“人为了欲望而行动，也会为死亡而恐惧……而小夜不畏惧死亡也没有太多欲望，她只是，害怕痛苦。”

　　人是无法真正的做到完全不在意外界完全不在意他人，既然同时生活在一个位面，就代表二者是可以做到感情交流的个体，只要无法摆脱与他人共处一个世界的事实，就代表会必然的被恶意与讨厌所伤害――原本时间线的小夜，不正是被七原文人等她本不应该在意之人的厌恶和恶意伤害了吗？

　　“恨意是能伤害人的，讨厌也是，并不是因为恨意和讨厌会让人做出什么才会让它们变得能伤害人，它们本身的存在就足够尖锐，足够锋利，刺骨而悚然。”

　　整理完衣饰，春奈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刘海变得更蓬松柔软，她向来温柔的眼睛缓缓弯成了一弯新月：“不过不可以哦，小夜那份痛苦的样子是只属于我的。她从里到外，从人格到□□，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四月一日坐在原地不动，看春奈转打开窗户透气，丝绒绿的中长裙将象牙白的长袖蕾丝衫系紧在腰间，她编起一半的柔顺长发披在背上，柔软的绿绸发带被晨风吹搭到了肩头，漂亮的让他想叹气：“总之，按照契约，我今天就要走了，你注意着点，不要玩儿太过分，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嗯？我知道。”春奈唇角带笑，眼神却没有什么笑意，极为自然地对四月一日说：“东京那个混乱场里，先退场的大概是本身跟七原家有一些合作的塔城制药……塔城爷爷的弱点太明显了，七原文人很快就能让暂时他顾不上小夜了。”

　　“正常发展下去，只要七原文人做人体实验的证据不被发现，丁姬看到的未来就会是互相扯皮，雷声大雨点小的结局……大家毕竟家大业大，现在又没有到撕破脸的层面，影响到万千员工的生活就有些得不偿失了。这正是七原文人想看到的，他拖得足够久，就有足够时间完成企划带走小夜……不用太长，一个月就够了。”

　　“你不会让他这么简单回来。”四月一日肯定地说。

　　“他不回来我会更方便……只要对事情的发展做出一些微不可察的推动和改变，插入新的棋子和筹码，不就可以了？”春奈任由幼犬小跑两步跳到她肩膀上。

　　这种时候谁撞上谁就会被顺手利用，但棋子也分大小，皇昴流无疑是一张好用的小王。

　　身为皇一门家主的高社会地位，以及身为顶尖阴阳师的高武力和行动力，外表看似漠然但内心温柔……这样的人被动或者主动卷入什么事件简直是再适合不过的对象了。

　　四月一日用柔软的爪垫拍了拍春奈的头，想了想问出一个有点冒犯但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原本是做什么的？”

　　“我？”明白幼犬问的是她穿越前的经历，春奈拖出角落里的行李箱，慢慢开始装东西，一边不怎么在意地回答：“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普通地生活在正常世界里。”

　　在不正常的世界里你也就放飞自我了是吗？听出春奈话里的潜台词，四月一日都点头疼，他的朋友不多，这位少女应该算认识最短时间的“朋友”，身上缠绕的麻烦和性格的麻烦简直相辅相成，可以预料到以后她的经历也不会平静到哪里去。

　　但他不会因为吃饭噎着而放弃吃饭，也不会因为喝水呛到而放弃喝水。更不会因为麻烦放弃朋友。

　　幼犬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知道怎么回应，还是突然出神。反正过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久到春奈几乎可以判定为他并不想说话了。

　　直到她把所有能用到的行礼收拾完，四月一日才从她肩膀下来，跳到行李箱上。

　　在春奈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四月一日说了一句话:“其实，我一直都认为，春奈，你是个很傲慢的人。”

　　四月一日留下这句话，用幼犬的身体跳到地上。

　　窗户已经打开了，外界柔和黯淡的天光投进了窗内。

　　四月一日便这样迎面踩碎了地上的光亮，坚定地一跃而起，消失在窗外安静的世界里。

　　在他消失的下一刻，春奈有种身躯没入水池中的浸润感，像是一条鱼从空气回到了水里。她知道这是四月一日的术法，监视器对此大约无可奈何，所以他从来没被发现过。

　　“傲慢……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为什么小夜内心也会把四月一日当成朋友的原因了。

　　四月一日他很懂「人」，不管是光明的那一面，还是黑暗的那一面，都会一一接受。

　　芸芸众生在云海苍水之中起伏，像沸腾油锅里一把渺小的身不由己的芝麻。

　　他只是在看着，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用月光包容一切，也看着这遥远的与他无关的热闹，已经看了很多年。

　　傲慢，那个词其实更该形容七原文人，他们这一类人都是这样，对自己的头脑和实力过于自信，以至于有时候明知道有困难，也会不在乎地迎上去……因为相信和其他人的阴谋诡计正面相遇时，留到最后的会是自己。

　　“不过，”女孩儿提着箱子，走出卧室，用谁也听不清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也是这样的人就是了。”

　　……

　　从浮岛飞到东京时间不短，寻常人想要在这两个地方来回，那么得在羽田或成田降落，然后再乘车回到市区。但明显七原文人没有这种把时间浪费在交通上的烦恼，回到东京后，他就停在SEVENTH HEAVEN集团的总部大楼楼顶。

　　来自国税局调查科的人就在楼下等着。

　　具体怎么回事大家当然都清楚，表面上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但是现在上面发话，指明让带seventh heaven集团会长七原文人回去调查，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现在的情况混乱，好几方势力联合起来逼迫七原集团。

　　不过这都是神仙打架了，小科员也清楚其实那些势力现在还没有下狠手，所以即便来这里将七原文人请走也是客客气气的，还看在这位从外地刚刚回来舟车劳顿的份上，体贴地留下时间，让这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稍作打理，换身衣服。

　　坐电梯下楼，七原文人将属于咖啡店主的白衬衫换下，重新换上一套米色的高定，昂贵的面料上绣着火红的焰纹，重新回归名利场的男人拿出不停震动的手机扫了一眼，接着划开锁屏接了个电话，短暂吩咐几句。

　　衣帽间的门一打开，秘书已经抱着备忘录等在了一旁，看上去工作效率极高，而另一位“塔”的负责人，七原家族自古以来家主的护卫――九头，也等在旁边。

　　“所以，最紧急的一件事是什么？”

　　他的语气客气又有涵养，而表情却是懒散无趣的。

　　秘书递给他一份资料。

　　“因为有人匿名举报七原集团秘密进行人体实验，所以用清查税务的借口想将几乎所有资料都搬走。”简明扼要说明前因，秘书继续说后果：“但因为您紧急回来了，他们的动作一时受限，妹之山和塔城同时施压，要将您带去国税局，控制起来直接调查。”

　　七原文人拿出封皮里面折成两折的一张打印出来的报告，一目十行地浏览完。

　　掌管着塔这支部队和部分实验项目的九头声音平静地同时进行口头报告：“明面上与七原集团一切有关的实验室资料文件已经处理干净，其余设备和实验材料部分就地毁灭，部分已安全转移。不会有把柄留下。”

　　“另外，那只‘变色龙’已经潜入了目标，只等您下令。”

　　秘书在他之后接过话头，“等塔的作战成功后，某个操盘手的代表律师很快会发出财务调查申请，只说他曾怀疑塔城集团陷进了一个合作陷阱，觉得塔城目前持有的资产数据中有相当大的水分，一旦出现陷阱怀疑的情况，我们作为曾经的合作对象也有权利提出调查。”

　　“嗯，做的很好。”梳理完局面七原文人带人走向电梯，但在电梯前沉吟片刻后忽然开口：“九头，派塔的秘密部队再去调查一边，让‘变色龙’换位置。”

　　“是。”九头立刻开始电话吩咐人出动，他并不跟随七原文人下楼，也几乎不会暴露人前，走的一向是另一个秘密通道。

　　“哦，对了。”青年进电梯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在离开前补充道：“不要太早。”他抛给九头一个计时器，“等它归零再行动，时间还足够。”

　　青年笑眯眯地感叹：“毕竟，对手是那位……梦见公主呢。”

　　电梯到达一楼，集团会长和秘书一前一后从电梯里走出，路过大厅。往常时人来人往的大厅因为这几天的事端搞得萧条了不少，几大管理人员全部接受配合调查，小职员便更加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但一见到七原文人出现，沿途不管再匆忙的大小白领见了他都不由停下脚步，带着得体的微笑向大BOSS鞠躬问好；而七原文人这方面为人很随和，笑眯眯地挨个摆手回了问候。

　　他们走出了办公楼的自动玻璃门，司机已经把车从停车场开到了门口。

　　汽车缓缓向前开动，停在前面的一辆来自国税局的黑车看到他们发动了车子，便跟着打着了火在前面带路。

　　一路畅通无阻。

　　虽说是以收到了“seventh heaven”这家公司偷税漏税的检举材料为理由，将会长七原文人请回了国税局接受调查，但他所收到的待遇不可谓不高。

　　从头到尾只有在进调查室前将身上的所带物品交出来检查了一次，随后他坐在调查室内的桌边等待调查人员进来询问相关问题，那些检查人员在检查完后将他的随身物品又统统送了进来，工整摆在了桌边不说，还顺便送进来一杯明显不是速溶冲泡的咖啡。

　　不知道为什么，调查人员没有进来，七原文人无聊中伸手把一个与之前相同的计时器摆在桌面上，丝毫没有避讳和在意这间屋子里的摄像头，任凭监控屏幕后的职员对他进行职责内的监视。

　　等计时器指针走到三分之二的位置时，才有人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七原文人笑眯眯地挥挥手，说：“好久不见，塔城先生。”

　　来人――塔城制药的会长和创始人塔城一郎带着两位秘书，平淡地颔首，说：“好久不见，文人君。”

　　“呀，我还在猜谁是第一个来。”七原文人毫无被关起来的自觉，他很轻快地说，“不过您到这里有什么目的？还是说只是想来和我交流一下……嗯，大概就类似这个国家的文化中，那个……疑问交流会？”

　　塔城一郎坐到七原文人对面，缓缓地轻声说：“交流一下可以等到开年会的时候。我会给你寄邀请函，文人君。但现在我有很着急的要事，不得不跳过你的阻拦找到一个人。”

　　“哎？我没猜错，是小夜的事？那你可以问我啊，小夜的事我所有都知道。”七原文人托住下巴看向对面，感慨一般说道：“顺便一提，我对你们那些天龙啊，地龙什么的，还是很感兴趣的。”

　　“总还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找当事人才能清楚吧。”

　　“……”

　　两人对视一眼。

　　随即，这两个商海里浮沉的商人，同时露出了一个分辨不出真意的微笑。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塔城一郎推了推咖啡杯，真的是单纯来聊天的一样，坐在对面，不紧不慢地说，“你不惜使用seventh heaven的钱和塔的力量，就只是为了得到那个少女吗？即便用欺骗和迫害的手段……”

　　“嗯，小夜是最重要的。”

　　“原来如此。”塔城一郎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很轻易就接受了，“爱的力量。”

　　“……”

　　“对某个人的爱情和依恋只是多巴胺分泌的产物，这种东西有它存在的价值，却在大多数时候都很多余……甚至碍事。”七原文人被噎到似的摆摆手。

　　“那么，该由我提出疑问了。”他没有动那杯咖啡，而是随便地将那杯子放在了一边。他就这么悠闲地将手搭在桌子上，十指轻轻交叉，很感兴趣地问：“突然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我面前，看来塔城先生也非常着急啊，是为了谁呢？”

　　“这对你来说不应该是个秘密，不需要再施放你的恶趣味，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是我的孙子，那个从被制造出来起就被预言了要毁灭世界的孩子。”

　　“唉？制造啊，有意思，塔城集团的技术会给我们新的灵感才对。”明明听到了毁灭世界这样惊悚的字眼，七原文人却在沉默片刻后挑了下眉。

　　他说道：“那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那位纯洁可怜的丁公主会选择同你合作……哈哈，原来是我一开始先入为主地想错了。”

　　塔城一郎看着他。

　　“你们追寻的不是小夜，而是小夜身后虚无缥缈的命运。”七原文人露出一个十分安静的笑容。

　　计时器即将走到终点。

　　老人从进门起就注意到那个计时器，他正经地说：“这个机器，是在数你的部下炸掉我的孙子所在实验室的时间吗？”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一瞬。

　　“呀……不愧是丁公主。”七原文人真心实意地拍拍手，“真的什么未来都可以看到。”

　　“丁姬殿下在来之前就提醒过我――小心塔的虫子，所以在来之前我已经把我的孙子转移走了，你的部下做了无用功，最多炸掉一个空空如也的实验室……”

　　“还真是一位可怕的敌人啊。”七原文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话说回来，因为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我才给九头做了一点额外的准备，所以大体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咔嚓……计时器归零。

　　五秒钟后，一阵铃声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除了七原文人外，三人下意识同时低头，目光尽处是塔城一郎的西装口袋。

　　有电话打进来了。

　　塔城一郎按下接听键，伴随着连绵不绝爆炸的背景音和下属惊慌报告“人造人的培养皿出现破损”声中，老人静静地看着七原文人，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丁姬的预言不会出错，所以你看，未来，就像河水，无论你往里面扔什么东西，用手去阻挡，试图去改变它，它总会自我修正的。”七原文人轻轻笑了笑，给这场会面画上一个虎头蛇尾的句号――

　　“那么，请您走好，塔城一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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