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丧尸异闻录

作者:桃问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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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天色微明,晨雾蔼蔼。微寒薄雾顺着秋风穿行于逐渐苏醒的长街,拂在人身上,仿似被细细的雪霰抚了一通,又温柔又寒凉。

      东仓河边的鱼官巷,比起长街那边要静上许多。
      郑书岳家的大门此刻却被人拍得哐哐作响。

      “郑书岳,你出来。”拍门的是翁瀚生。
      翁家同郑家不过一墙之隔,挨得极近。院子里头但凡讲话高声些,互相都能听个全。

      翁瀚生昨个出门办事去了,深夜回了家,听自个媳妇说郑书岳收留了他妻舅李戍德一家,心下就有些惊怒。

      郑书岳妻子是李戍德亲妹,李戍德一家住在桥榭。桥榭方出了疠所走水并白盲鬼杀人一事,知情的都晓得此事凶险,轻易沾不得。郑书岳却不声不响地让李戍德一家住进来,可见是不把他们这些左邻右舍当人看。

      翁瀚生见过自己女儿尸变的模样,对白盲鬼的恐惧有着切身的体验。又听闻那李戍德好似得了什么会传人的恶疾,更是心头火起,一晚上没睡着,天方亮就起身拍门来了。

      “郑书岳!少给我装聋子!快把你屋里的李戍德赶走!”他哐哐哐拍着门,吵得旁边几处房子的人也出门瞧热闹了。

      见郑家还不开门,翁瀚生便对着巷子内的邻人道,“大伙儿可要抽紧筋骨啊。郑书岳家里住的那李戍德可是桥榭逃出来的!他身上要是被白盲鬼咬了,把邪气传给咱们可怎生是好?!”

      同是邻居,瞧热闹的人素来知晓翁瀚生为人,闻言也不应声,皆对他笑笑。
      翁瀚生暗骂了几句,又哐哐哐拍起门来。

      正要再喊,郑家大门被人一把拉开,紧接着一盆子洗脸水当头浇了出来,直把翁瀚生浇得一头一脸湿哒哒的。他正欲破口大骂,屋内又扔出了那小铜盆,乓铛一声摔在了他脚下,惊得他三魂走了七魄,心咚咚一阵急跳,顿时心火大炽,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

      郑书岳忙迎了出来,抓着他肩膀把他推到了门外:“翁兄息怒。我给你擦擦。”他一边拿衣袖给他擦脸,一边对着门内站着的媳妇李氏打眼色。
      李氏丢完盆,一大早被吵醒的火气消了影,冷哼一声进屋去了。

      郑书岳满脸愧色:“内子不懂事,翁兄莫要同她计较。”
      翁瀚生一向目中无人,此刻在外人跟前被个妇人泼了水,哪里是几句话就能消气的。他涨红着脸,喘着粗气指着郑家门内:“郑书岳,这等泼妇你还留着作甚?啊?我看你是被个妇人管束惯了连脸都不要了吧。”

      郑书岳妻子李氏脾性大,爱支使他,而他性子内敛,脸皮薄,惯常矮她一头。是以李氏要收留李戍德一家,他心里有怨也不敢回绝,只生着闷气。此时听闻翁瀚生戳他心窝子,脸色就不太好看。

      “郑家家事,翁兄莫要插嘴了罢。”郑书岳松开手,冷眼看他,“倒是翁兄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他发疯?翁瀚生气笑了:“郑书岳,李戍德是不是住你屋里?他是不是前头桥榭逃出来的?”

      “妻舅来访,难不成我赶出去?”郑书岳板着脸回了句。他倒是想啊。
      “你这便是承认了啊。”翁瀚生怒斥,“前头桥榭走水你不晓得?多少人被白盲鬼咬了你也不晓得?那李戍德要是也被咬了,在你屋里变成那吃人的疯子可怎办?”说着冷笑了一声,“他吃你们自家人我管不着,要是跑出来咬我们呢?!啊?你当我们是瞎子是聋子是傻子吗?”

      郑书岳一张脸青白相间,见巷子内人越聚越多,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我那妻舅只是病了,绝无被咬的伤口。”
      “你验过身了?”翁瀚生横眉倒竖,“不是说染了恶疾吗,你敢近身看他?”

      郑书岳就抿紧了唇。他也不过是听妻子一面之词罢了。有没有伤口他也不清楚。

      翁瀚生冷笑:“纵使他没被咬伤,得了恶疾是真事吧?这病气过给我没什么,过给整个鱼官巷的人可怎么办?”他后退一步,“趁着大伙儿都在,你且把人请走吧。”

      “哪能这般没脸没皮?”郑书岳虽想李戍德回自个家去,可怎能被个外人指使,“今儿知州府的大夫要过来给我那妻舅看病,他走不了。”
      “知州府的大夫怎么了?他们有脚,自会走到桥榭去。”翁瀚生斜眼怒视,“今儿你不把人赶走,我就待你家门口不走了。我倒要瞧瞧,这前后邻居都晓得你家藏了白盲鬼会不会戳你脊梁骨。”

      “什么白盲鬼?!”郑书岳气恼起来,“说了他没被咬伤!你休要口出恶言。”
      “我就嚷嚷怎么了?”翁瀚生声调拔高,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嘴里什么“小白脸”、“软|蛋”、“夫纲不振”各种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直把郑书岳骂得脸皮涨得紫红紫红的。

      “翁瀚生你个天杀的乌蛋卵子!”李氏忍不了,立在门口破口大骂,“你逼死亲生女儿怎么不觉得害臊?啊?郑家的事同你有什么干系要你上赶着跑这来丢人现眼?!”
      李氏对着他兜头又扔了一个铜盆出来:“我哥不住我这,难不成住你家吗?”

      翁瀚生头一避,铜盆哐当一声砸在巷子墙角,唬得他胸口咚的一声,吓了个半死:“臭婆娘你杀人呐!”
      他说着就要冲过去打人,被郑书岳给拦住了。

      “放开。郑书岳你放开。今个我倒要替你们郑家重振下夫纲!”他死活要冲过去扇李氏巴掌,奈何郑书岳力气也大,抱着他腰不松手。
      李氏趁机上前对着翁瀚生一左一右狠狠甩了俩耳光。

      当着众人面被个妇人下了几回面子,竟还被打了脸。翁瀚生浑身血液冲上脑子,目露凶光,发狠地一把推开郑书岳,一个饿虎扑羊就抓住了李氏的头发,把她连拖带拉扯到门外一下就按在了地上猛扇起来。
      “我叫你打我!叫你打我!”一边扇一边骂。

      眼见事态有些严重,围观人群开始挨近来劝诫,却无人上前拉手。

      郑书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见李氏被打,初时有些快意,可见李氏像个鸡崽似的被按在地上,被扇得鼻青脸肿嘶声尖叫,两旁又站了好些人,他就有些脸红筋涨,急忙爬了起来,作势要冲过去。

      有人比他更快。

      李戍德从屋内冲了出来,上前扒住翁瀚生的肩膀就要拉扯开。他脸上疙瘩已破溃出脓,黏黄暗红在脸颊处糊作几片,乍看面目狰狞。可一张脸惨白,眼底青黑,分明又是虚弱的病态模样。
      围观人群见状,唬得皆后退几步。

      他气虚力弱,一顿猛扯,倒也把翁瀚生的手给扯停了。
      翁瀚生正在气头上,以为是郑书岳在后边阻拦,回身就是一拳,正中李戍德口鼻。

      李戍德踉跄几步,口鼻挨揍,暗红偏黑混着脓水的血液流了出来。直看得翁瀚生满头的怒火霎时便被冰水浇了个没影。这是那个恶疾在身的李戍德!
      李戍德没给他调停的机会,擦了下口鼻,骂了句王八羔子,猛地冲向他。

      翁瀚生猝不及防被人拿住了肩膀,脚下一崴往后摔去,把推他的李戍德也给带倒在地。两人一上一下交叠在地,压在翁瀚生身上的李戍德忽然咳了起来。

      这声咳嗽像是自他的肚腹处发出的喘鸣,声响沉闷而绵长,仿佛李戍德体内有一个啸叫的小鬼正顺着他喉管挣出来。

      伴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咳嗽声,一些软软黏黏的碎肉自他捂住的手缝间渗下来,一坨坨落在翁瀚生颈项,吓得他浑身发毛,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般猛地把李戍德给推了开去,癫狂地撕扯自己衣裳,企图将颈项上的碎肉拨弄掉。
      场面太过恶心,众人皆嫌恶地逃开了一些。

      李氏刚被郑书岳扶起来就见自己兄长被推翻在地,急忙扑了过去。

      “哥。哥!”她跪坐到了李戍德身侧一瞧,见他满嘴的血沫子,心登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别靠近。”郑书岳上前一拉,就把李氏给拉开了,“你哥怕是犯病了,会传人的。”

      李氏满面惊惶,手脚有些发软。正想呵斥自己夫君几句,叫他去喊大夫,就见李戍德忽然间开始抽搐。

      他躺在那抖动,不停地翻白眼,原先泛黄的眼白上恍惚有鲜红的活物游了过去。他嗓子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血沫子随着抽搐溢出嘴角,越来越多。
      一阵强烈的痉挛后,李戍德翻身跪趴在地,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几次咳至反呕,有什么血肉模糊的东西咯到了地上,像是呕吐物,又像是黑乎乎的腐肉。
      翁瀚生脸色唰白,紧抿唇大步跑回了翁家,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郑书岳心头惶惶,下意识地也退了几步。只李氏捂着嘴,眼眶泛红,神色焦急。

      就在这时,李戍德停止了咳嗽。他躬着腰,缓缓站了起来,脑袋垂在胸前,身子前倾,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着,一动不动。

      “哥?”李氏轻唤了一声,带着微微的颤意。
      李戍德大约听见了,他忽的抬起了头。说抬有些不确切,更像是脖子支不住似的,抬起的脑袋又挂到了后背,成了仰面朝天的姿势。

      晨雾里,他仰着脸,晃晃悠悠地立着,嘴里绵长地出了一口气。

      郑书岳有强烈的不安,他拉着李氏慢慢挪到了门边,正待踏上台阶,便见李戍德保持着后仰的姿势,脑袋咔咔咔转了过来。他脸色惨白狰狞,一双眼眼眶猩红,如恶鬼般只剩了白瞳。

      郑书岳反应极快,李戍德还未有动作,他便蛮横地将李氏扯进门内,一把关上门,捞了门条便上了锁。

      几乎在锁门的一瞬,李戍德直挺挺冲撞了过去。头脸一撞,口鼻又有血沫子炸开,溅在木门上糊做了一团,而他浑然未觉,仿佛没有痛感。

      有妇人骇得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双手在胸前抖,好一会才尖叫出声。
      叫声才出口,就被李戍德凶狠的噬咬掐断。

      他按倒了妇人,埋在她颈项处大肆啃咬,鲜红的血液一股股涌了出来。妇人毫无抵抗之力,只张着嘴无声空喊着什么,脸上血色尽失,四肢不停地抽搐。

      翁瀚生此时正躲在自家墙头悄悄观望,目睹惨状的他被吓得浑身发抖,冷汗频出。
      李戍德咬完一人,又蹿向前头去追人,很快就消失在晨雾之中。

      翁瀚生心头一松,抖着腿想下了墙头,却赫然发现方才躺在地上抽搐的妇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妇人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白茫茫的雾气缓缓游动,时浓时淡,以至于翁瀚生看不清她的面容。

      被这么一咬,还能活着?
      “喂。”他四下一顾,悄悄开了口。

      话音方落,就见妇人仿佛撒腿的兔子径直冲了过来。

      浓雾拂去,露出她死灰暗淡的面容。无甚表情的脸上,一双眼已看不见黑瞳仁。她呲着牙,直挺挺照墙撞过来,颈项可怖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飚着血。

      翁瀚生血往脑门冲,头一晕,挂在了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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