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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收下这枚八方石，月雁风问需要回他什么礼物？他静静站着，窗前软纱被风吹动，拂在他身上，他立在这一片温柔朦胧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真意，只听得见懒洋洋的语调：“姑娘愿意收下，就是对我最好的回礼。”
他踱步回去，又捏起了一个手链，简简单单的红色细绳，绳上穿着两个饰品，一个能隐约看出是个人形，一个则不知所物。
他捏起着这个手链，问了问姜星河：“看得出是什么东西吗？”
姜星河接过去，很是认真地瞧了瞧：“这个能看出是一位女子形象，但是样貌却看不太清，不过理应是清秀的。”
“至于另外一个，”他很是琢磨了一番，“不像山石草木，也不像飞禽走兽，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来。”
姬颂满意地点点头，告诉他：“这是这些年崛起的城池——月影城的产物，你看的不错，其中一个饰品确实是女子形象，是月影城全城百姓近几年格外信奉的神明，但是另一个饰品，你却应当是知道的，虚灵守护神。”
“虚灵守护神。”听他这么一说，姜星河就反应了过来。
传言万物因有灵而有生命，而守护世间生物的神便是虚灵守护神。传说虚灵守护神与世界同生，是世界的守护神，凌驾于所有神之上，是以，世间百姓供奉最多的便是这位虚灵守护神。
但这位守护神的样貌却是无人得知，传闻祂并无实体，既为虚灵神便可化为世间万物的形象，于是供奉的神像、与之相关的画像，便是形态各异。
到后来，在一遍一遍的传诵中，有人不满一座虚灵神神像只能展现一种生灵的样貌，于是便修建成多种生灵的混合貌，龙龟虎蛇混杂在一个神像里，更有甚者又添加了风云流水，至最后，虚灵守护神的神像便愈加奇形怪状了，什么样的都有。
九头瑞兽、青山花草、畸形怪物、嶙峋尖石、四不像，这世间所有有的都能代表祂，所有没的也能胡乱造进神像，编一段由来。
因此，姜星河瞧不出来倒也很正常。
姬颂眯着眼，却很是讽刺，“虚灵守护神。呵，你们所说的那个李心宜可是没少跪拜祂的神庙，”他倏地一笑，“瞧瞧，现在又落得了个什么下场。”
他敲击着茶杯沿，“要么是世上无这神，或是神无能，要么就是，”他冷冷地，“不配为神。”
难得的，没有人反驳他。一贯看不顺眼他，意见总相左的姜萤雨也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最后抬头也说了句：“没错。”
“世间神本来就不可靠，”她情绪和姬颂一样淡，淡到有些傲气和蔑视，“原就是不配的。”
姬颂这时移过眼神去，嘴角噙着笑地瞧着她，带着早知她会如此说的趣味和没有半分出乎预料的倦气。
倒是姜星河拿着那根手链，奇怪道：“我怎么觉得这上面有香味？”
“嗯。”姬颂懒懒拿着他那支玉笛敲击桌面，他那支玉笛一看就并非凡物，但他却不甚珍惜地敲着，垂着眼神情是有些茫然和乖顺的，幼稚认真得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他边敲边说：“两个饰品是用香红木做的，这种木材也是月影城特有的，有价无市，贵胄专用。这木材，你不注意它时，便觉有幽香气味，可一旦你将思绪放在上面，偏又什么都闻不出来了，很是奇特。”
他不敲了，将笛子抵在掌心，“月影城像这样的手链瞧着有千千万万，但能用香红木制成的却没有几条，可是很贵重的。”
听他这么说着，姜星河从随意地拿着这条手链变成了珍惜地捧着，他很是感动：“闲云道长，你居然愿意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
姬颂露出一点编贝般整洁白净的齿，“不用感谢，”他笑吟吟地探出手去，将链子掠回来，好整以暇地，“因为我压根没打算给你，我这是自己拿来收藏的。”
他还嫌不够气人，又补了一句：“哦，我就是单纯给你看一看。”
原以为像月雁风一样收到礼物的姜星河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他瞧瞧姬颂，再瞧瞧月雁风，再瞧瞧月雁风手里的八方石。这个半大孩子的少年心里酸溜溜的，在不知怎么安慰了自己一番后，他像是突然沉痛地接受了命运的不公，有气无力地摊在桌子上，悲伤地拿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物件，既好奇又忧愁地问：“那这个呢？”
姬颂兴高采烈地使完坏，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眼睛更亮了，直接从他手里抢走，“这个你别动！”
姜星河的手还维持着拿着玩偶的姿势，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立着，然后手指垂下来，连带胳膊一起落回桌面上，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颓丧得像一只把自己埋进土里的狗子，忧伤地听姬颂讲这个玩偶的由来。
“巫术蛊。”
“你们看着我干嘛？这玩偶本来就是这样的名字，最开始是用来诅咒、操控对方的，只不过后来经过改良，变成了普通的玩偶，制作也更精美了些。”
众人对他审视的目光移了回去。
他托着那个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却细腻精巧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弯眉转眼朝着众人笑出来的玩偶，可有可无地说道。
“唔，不过也没改良多少，玩偶外层是用人体最柔软部分的皮制作的，内里用人的毛发替代的棉絮，还塞了打磨到小巧的人骨在玩偶里，两百余块骨头一根不少，嵌在对应的位置。”
“据说这种玩偶时间长了还会生出些邪性，”他勾了勾唇角，“就像某些东西，穿上了人皮就真把自己当人了。很是有趣。”
众人刚放松的目光再一次瞟向他，季瑾存冷厉地，而姜星河则更甚，他简直要跳起来，不停地搓着那只抓过玩偶的手，像是要把方才的触感揉掉。
他说怎么那个玩偶那么精致美丽，手感那么绵软滑腻，还在想是哪里的工艺，却没想到竟是用人皮制作的。
他接受不能地喊：“闲云道长！”
然后便惊悚地看见姬颂哈哈大笑靠在椅背上，将这个据说是人皮制成的东西贴在了脸上。
“我又没说这个是，”他笑吟吟地，带着欺负人的快乐，“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这是用兽皮做的。”
他说话总是这般大起大落，惹得姜星河担惊受怕。
重新落座以后，姬颂又“唔”了一声，若有所思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不过，我这里还真有一个…”
“一个什么？”姜星河的心又提起来，小心翼翼地，“一个人皮做的？”
姬颂笑得露了齿，灿烂的像是无尽夜空中唯一一捧烟火，像是沉在海底前的炽烈落日，好看的不像样，总归不该是坐在这里戏弄别人的笑，但是他确实这么做了。他缓慢地，极吊人心地说：“哦，…是我自己做的。”
随着他话音一落，从袋中掉出一个粗糙玩偶，确实能看出是他自己做的，用棉布缝的，歪七扭八做的不像样，但细瞧上去却又让人觉得制作玩偶的人虽然手艺不佳却是极用心的。
他把玩偶推到姜萤雨面前，“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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