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引

　　杜雁笙很喜欢慧妃寝宫里的树，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树下发呆都很满足。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怎么最近没有见到清兰？她天天都不出门的吗？”

　　“她可能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在宫里待着。”慧妃继续理架子上的布。

　　虽然看不到慧妃的表情，但杜雁笙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慧妃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拦住杜雁笙，很是为难，劝她：“娘娘，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还是歇着吧。”

　　“说吧，她怎么了？”

　　“她，她有喜了。”慧妃低头，不敢看杜雁笙的眼睛。

　　“有喜是好事，怎么瞒着我？”杜雁笙虽然疑惑，但很快就想明白了，笑笑，“我早就说了，是我对不起你们，都是可怜人，不像我，是自己走进来的。”

　　一进李妃的寝宫，杜雁笙就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她觉得特别冷。在院子里站了半天，她也没见到一个宫人。

　　杜雁笙在前厅里看字画，过了好一会儿，李妃才匆匆赶来。

　　“看来你是和我见外了，有孩子也不和我说。”杜雁笙转过身来，看着李妃微微鼓起的肚子，走过去，轻轻地摸了摸。

　　“没有，娘娘，我不敢。只是，只是。”李妃低头搓手，“怕扰了娘娘的兴致。”

　　“你宫里的人呢？我来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杜雁笙看了看院子，确实空空的。

　　看到李妃为难的样子，她大概知道了答案，说：“没事，你去我宫里住吧，正好陪我说说话。青青不在，我一个人，没什么意思。”

　　杜雁笙给李妃戴上簪子，笑着说：“这只簪子和你的名字很符合，喜欢吗？”

　　她看到这个镶了珠宝的兰花花枝簪子的时候，就想到了李妃。

　　李妃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慌乱，连忙说道：“娘娘，我不能要。”

　　杜雁笙开玩笑：“怎么，是觉得我的东西入不了眼吗？”

　　李妃慌得赶紧起身，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那我收下。”

　　虽然在宫里，但杜雁笙知道，朝堂肯定有动荡，因为不仅哥哥妹妹不再进宫，就连青青都没有再进宫了。她一个人在这宫里，只觉得每一天都太漫长。

　　她晚上睡不着，就靠着床发呆。沈怀来了以后，她也没什么精神，只是问：“这么多年过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怀疑我们杜家的？”

　　沈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轻地给她揉手腕处，说：“听说这样可以睡得好。”

　　“何必呢。我知道，你最后不会放过我哥哥弟弟的，何必又这样在我面前演戏？”

　　“我们的夫妻情分一直都没有变过。”沈怀握住杜雁笙的手，“无论朝局如何变化，你都是我的皇后。”

　　杜雁笙看着沈怀，说：“你真的觉得，如果我哥哥和弟弟出了什么事情，我还能在这后宫开开心心地做皇后吗？”

　　“早些休息。”沈怀给杜雁笙掖好被子。

　　他转身要走前，杜雁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沈怀的背影，说：“世诚，我哥哥帮你多年征战，我爹把所有的家底都给了你，我娘是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的。你就放过他们吧。”

　　沈怀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杜雁笙喊他“世诚”，停下脚步，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走了出去。他何尝不知道，如果真的对杜家下手，杜雁笙会疯，但他不得不下手。朝局稳定下来以后，他不能容忍兵权在别人手里。

　　即使杜无疾愿意交出兵权，他也不放心。这么多年，杜家的根系早已在朝堂扎根，没了兵权，还有别的办法。

　　他看着一轮圆月，还是做了决定。

　　沈怀走后，杜雁笙下了床，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她没有想到，自己挤一挤，还是有泪珠的。

　　杜雁笙走到书架前，抽出边上的一本书。书里面夹着杜无疾最新来的信。

　　信中杜无疾改口，劝她三思，要顾及夫妻情分与肚子里的孩子。但杜雁笙轻笑，杜无疾到这个时候还在和她讲情分，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情分有什么用。

　　杜雁笙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怕是哥哥和弟弟，一个就保不住。

　　“你怎么还不睡？”

　　杜雁笙心里惊了一下，但若无其事地把书塞进去，平静地说：“睡不着，我想来看一看。”

　　沈怀笑着抱起她，轻声说：“以后睡不着你就派身边的人和我说一声，我来陪你。”

　　杜雁笙有些别扭地转过脸去。

　　沈怀轻轻地靠在她的肚子上，高兴地说：“你说，皇子会是什么模样。”

　　杜雁笙说：“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觉得是女儿。”

　　“不论是皇子公主，我都喜欢。”沈怀抱住杜雁笙，“雁笙，我们还有很多年在一起，我们打下的江山，将来是这个孩子的，谁都拿不走。”

　　杜雁笙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

　　这样的场景，似乎很温馨。但她的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她拿开沈怀的手，淡淡地说：“我困了。陛下朝事繁忙，不耽误陛下时间。”

　　杜雁笙拉着被角转过身去。

　　沈怀没有走，坐在床边，轻声说：“雁笙，当年我说会给你世人仰望的荣耀，我做到了。我们的孩子也会如此的。你告诉我，你还要什么。”

　　杜雁笙没有说话。

　　沈怀苦笑，继续说：“我们多年的夫妻情分，到如今，连一句话都不能说了吗？”

　　但杜雁笙还是没有说什么。沈怀凑近了看，杜雁笙是真的睡着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握住杜雁笙的手，说道：“雁笙，只有我才是你的依靠。”

　　杜雁笙已经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她，走到了杜家以前的宅子门口。她抬头望去，牌匾还在，爹娘还在前厅喝茶。杜雁笙很高兴，想要跑进去。可她刚要进去，眼前的宅子就消失不见了，随着一阵风都消失不见。她着急地想要抓住，但最后什么都没有。

　　她急得往前跑，但是却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一切。

　　“没意思。”杜雁笙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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