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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三月吉日,珍珠第一次以皇后身份主持先蚕礼。
鞠桑礼毕,蚕蛹已成,珍珠向李豫行礼,李豫伸手相扶,让她在自己身边站定。
他今日心情大好,珍珠自以皇后之名掌管后宫以来,每一件皇后应尽之责他都陪她一起经历,细细数来,这先蚕礼该是最后一项了,此礼既成,珍珠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后了。
牵着她的手,想要将她再次昭告天下的念头依然强烈。
李豫心中自嘲,对于此事,自己倒是乐此不疲!
只一个“朕”刚刚出口,便觉身畔有异,先是一个人影闪到自己面前,再一个人影闪过,应声倒地,李豫大惊失色,“珍珠!珍珠!”
最先闪过的是素瓷,继而闪过倒地的是珍珠。
一支箭射中珍珠右胸,血汩汩而出,将黄色的鞠衣染得一片刺目……
“珍珠,你怎么那么傻!”李豫抱着他,心里一阵绞痛,心痛珍珠为自己受的伤,更痛恨自己竟疏忽至此,那种无力回天的痛楚,经历过多少次了,如今又在生生撕咬他的心。
“冬郎,我是再不会让别的女人为你挡下这一箭的!”珍珠看了素瓷一眼,闭上眼,泪水倾泻而下。
一旁的素瓷面如死灰,手足无措,“小姐,我……”最终还是默然了。
毓舒宫。
林致为珍珠诊察完毕,一抬头便遇上李豫急切而征询的目光,心里感叹,陛下对珍珠倒是长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如此,不枉她为他受得这些苦楚。
起身施礼,“陛下,这箭力道不大,伤的也不是要害,若是他人,本是无虞,只是这新伤牵动了旧患,还是小心为妙,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上次调养之法,静养一段时间,彻底杜绝隐患!”
李豫心下松了口气,是了,还有半阴山可供调养,“朕知道了,谢谢你!”他顿了顿,“原谅朕不能言明,这也是为你好!”
“陛下无需这般,林致自是知道其中缘由!”天机不可泄露,无关信任,“我已为她服下七黄丸,让她处于昏睡状态,最大限度保存气血,以应对舟车劳顿,五个时辰后苏醒,陛下抓紧时间带她前去吧!”
“陛下,让我陪着小姐吧!”素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小姐也是为了护我才这样的!”
“从今日起,你到慈宁宫去吧,太后年纪大了,也需要一个贴己的人!”李豫头也没有回,三下两下亲自动手收拾好东西,冲着门外气急败坏大声吩咐,“张得玉,备车!”
将珍珠拦腰抱起,一阵风似的离去,留下林致、素瓷两个心态迥然的人顿在原处。
素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毓舒宫的。
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都用在支撑她迈出那道大门,她撑着身体挪到一处僻静所在,瘫坐在地。
本想离他更近一点,如今却连日日看着他都成了奢侈,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掩面哭泣,素瓷呀素瓷,让你再痴心妄想!让你再自不量力!
“怎么,这就认输了?”声音从头顶传来,将脸从双臂间抬起,那个遮了面纱的女子又出现了。
“你滚!你就是个魔鬼!”素瓷压抑的低吼歇斯底里。
从第一次遇见她,自己就将灵魂交给了魔鬼。
她鬼使神差地一次次听命于她,与李辅国里应外合,将田惠妃引到李豫身边,将小姐引到风生衣身边,将小姐贴身匕首交出来……
每一次,她都告诫自己是最后一次,却是欲罢不能、变本加厉,直走到今天的局面。
“你不是说只要我替他挡下一箭,他就会感激我、信任我,就会慢慢喜欢上我!”素瓷已经失去理智,她撑起身子,使出全身的力气摇晃着来人,“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为何这样对我?”
“我是在帮你,别忘了你这么多年的付出,你本该得到这一切的!没有她,你就是李豫身边唯一的女人!”女子蹲下来,即使隔着面纱,也感受得到她眼中的寒光。
素瓷灰暗的眼神又亮了,是啊,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那么温暖,那么真实,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也总该还会记得一些吧?
女子轻笑,“这就是了,那么,现在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
半阴山。
珍珠已经恢复了大半,脸上重新泛起微微红晕。
李豫伸手抚上,“看你今日这脸色,我总算安心了!”
想起那日内心的无助痛楚,心有余悸,“珍珠,我是男人,是你的夫君,有什么困难危险,理应是我挡在前面,哪有你为我挡箭的理由,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我会感激你为我挡下的这一箭吗?”
“我,只是不想把机会让给别的女人!说到底,我还是自私……”珍珠望着他,无尽的哀怨与伤感,李豫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刚刚的理直气壮消失的无影无踪,拥住她,“你在意素瓷?你担心我会被她抢走?”
“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直觉,也不要低估女人的力量!”珍珠往他怀里缩了缩,她其实早就感觉到素瓷对李豫不一样的情感,只是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份美好的、珍藏于心的情感。
毕竟,她不在的日子里,是素瓷伴着他,带大他们的孩子,日久生情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不要说是冬郎这样的男子,爱上他是件多么容易的事!
直到那日,看到素瓷的名字上那个刺眼的叉,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先蚕礼上,素瓷异样古怪,顺着她不易觉察的搜索的目光,珍珠发现了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
她以为那是冲着自己来的,不想是冲着冬郎去的。
素瓷闪身而出的一瞬间,她明白了,这不过是一场苦肉戏。
尽管手无寸铁,她也要以身相博,她不会再让他们的感情受到一丝的胁迫。
刺客被当场击毙,没有留下活口,珍珠当然不相信这是素瓷一人之力而为。
“我已经让她去慈宁宫了,就让母后暗中观察吧!”李豫叹气,“如若是她求而不得出此下策倒也不足为惧,怕就怕,是有人借她之手推波助澜!”
“但愿此事之后,她能回头……”还是心存侥幸和期翼,毕竟曾是那么多年真挚的情感,怎么能说抹杀就抹杀呢。
半阴山的夜格外静谧。
相拥于温泉之中,天幕低垂,明月高悬,周围是早春的虫鸣和花香。
“月圆之时是这温泉功效最佳之时,再过段时间我就无碍了!”珍珠的声音在空旷的野外显得有些缥缈,“只是,冬郎也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自那日听了林致的话,珍珠便无时不在担心他的身体,对自己倒是不在意了。
没有他,她怎能独活?
“我好着呢!”李豫却不以为然,“正当年……”他的手在水下不安分起来。
她的肌肤隔着浸湿了的、薄薄的衣衫,滑腻的温玉一般,一寸一寸、慢慢抚过,竟也让他的内心起了波澜。
凝视她月光下秀美的面容,“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不这样迷恋你?”
“待到我不迷恋你了!”她回望他。
“会有那么一天吗?你将我忘了?”
“不会,除非,我,不在了……”环上他的颈项,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却缥缈的像是来自云端……
次日清晨,李豫不等珍珠醒来,便悄悄离开了,他怕她醒了,就不舍得走了,她还需要时日静养,而他却必须回宫了。
听着他蹑手蹑离去,珍珠睁开眼睛,装睡许久,不过是怕他不忍离开。
刚走出毒树林,风生衣便从隐蔽处闪了出来。
“可是办妥了?”离宫十天了,有些事情也该有个眉目了。
“已经查清楚了,郡主在仆固将军手里,这件事确是丽妃娘娘和鱼朝恩所为!”风生衣拱手一礼。
这就对了!
那日,被自己画上叉的名字,除了素瓷,还有丽妃和鱼朝恩。
只是,那时候,他不能确定、心存疑惑,直到珍珠提到丽妃房中香料之事,李豫便明了了,鱼朝恩的身上亦数次有过同样的香味,两个不该同时出现的人,有了联系,恐怕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丽妃这是一箭双雕呀!”李豫冷笑。
丽妃指使鱼朝恩挟持了婼儿,又将人送给仆固怀恩,试想,这边仆固氏命悬一线,那边仆固家就挟持了郡主,这君臣离间的大戏,真是编排的够好!
“接着查下去!一定要把他们连根拔起!”李豫的语气,是少有的狠厉。
她伪装的可真好啊,骗了自己这么多年!他倒要看看,这个貌似单纯女人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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