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咚咚咚！”
　　“谁？”两人走向门口，风烨透过猫眼看向门外，黑着脸开了门。
　　门外出现了三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小男孩。
　　“烨儿，”门外的男人看到谢淼又问：“这是？”
　　“这是我同学，谢淼，”风烨抬眼看了下中年男人，“这我爸，他身后的是路人甲乙丙丁。”
　　虽然风烨没说明白，但谢淼猜到了他们的关系有些复杂，很聪明地没再多问。
　　接下来的事风烨应该不想别人看到吧，他想。
　　“我先回学校了。”
　　风烨下意识抓住了谢淼的手腕，他不想独自面对那三个人，会更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谢淼大概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背安抚。
　　“今天你弟生日，不说句生日快乐？”风父坐到沙发上。
　　“我没有弟弟。”
　　“你怎么回事，你弟弟生日说生日愿望是能和你一起过，你倒好，一定要把关系弄这么僵？”
　　“自我感动罢了，”风烨睥了眼他这新弟弟，“跟我有关系？”
　　“你！”
　　“好了好了，确实是我们考虑欠周。”
　　风烨冷哼了一声，这会儿知道考虑欠周了？
　　风父见风烨还一脸不爽，一下也怒火中烧。父子关系多年不和，他极尽卑微，风烨依然油盐不进，现在有外人在也不给自己给台阶下，成何体统！
　　“放肆！”他顺手将桌上的茶杯扔向风烨。
　　谢淼一直站在风烨身后，他反应力向来惊人，第一时间将风烨拽了过去。风烨也看到茶杯，但他本来想生生受下，不成想下一秒就被拉走了。
　　场上尴尬的氛围并没有消散，而是陷入另一种沉默中。
　　谢淼将风烨拉到一旁，茶杯砸到了地上，摔成了四瓣。
　　小男生在一旁手足无措，大哭起来，他从没见过发这么大火的父亲。高玉兰赶紧拍拍他的背安抚他，但也不敢出声，风武成对他们向来和颜悦色，也从没见过这么凶的样子。倒是风烨已经习惯了，虽然这次的火发得大些，但这确实是他爸对他的常态，是以他倒成了几人中最如常的，但风泉的哭声吵得他头疼。
　　“自我感动结束了？谢淼，送客。”
　　谢淼只得反客为主，看向楞在一旁的风父，“叔叔……”
　　风父没等他把话说完，冷哼一声，出门了，高玉兰和风泉自然更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也出门了。
　　谢淼轻轻关上客厅的门，敲了敲卧室的门，“他们都走了。”
　　“进来吧。”
　　风烨没有开灯，坐在阳台上，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进了月色里。月光打在风烨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被清冷的月色裹挟着显得根根分明。他垂眸看向下面的某处，神情中带着几分孤寂。
　　像极了艺术品。
　　谢淼打开灯，那个明朗的少年不该这样的。
　　暖黄的灯光亮起，夺去了月光的清幽，将少年围在了一片暖黄之中，少年身上的孤寂渐渐散尽。
　　谢淼向来不擅长安慰人，他不知道怎样劝慰风烨，毕竟像“别去想”，“没事的”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屁话。
　　“我在。”他听见自己说。
　　他不知道这句话对风烨有没有安慰效果，但当他看到那个少年散发出孤独感，他满脑子就只想到了这两个字。
　　这种感觉和少年简直太违和了，他急于想将这种孤独感驱逐出少年周身。
　　“今天就留在这过夜吧，”风烨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没想什么，但不由自主地补充道：“你不是说你在吗？我今晚不想一个人，再说现在也太晚了。”
　　“嗯。”谢淼看向外面，确实挺黑的。虽然已他的身手并不怕遇到什么歹徒，但他还是没有拒绝。
　　“你睡床，我睡沙发。”
　　谢淼：“？”
　　风烨见他一脸不解的表情，“难不成你睡沙发我睡床？我好歹还是要尽些地主之谊的。”
　　“为什么不都睡床，你是怕男男有别？”
　　风烨笑骂：“操！”他还真没这样想，但还是嘴硬说：“我这不是怕你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再不习惯也习惯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遇到风烨后他真的变了好多，原本千篇一律的生活节奏突然被打乱，他却没有一点心烦，反而有几丝期待，期待接下来的一秒风烨又会带给他什么惊喜。
　　风烨翻了翻家里，还有没穿过的内裤，“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谢淼接过内裤，“你先洗。”
　　风烨本以为今夜会是个不眠夜，但出乎意料的，谢淼刚洗完澡躺下，他就伴着谢淼身上的自己同款沐浴露的香味睡着了。倒是谢淼失眠了，两人枕着两个枕头，盖着两床被子，按理说是楚河汉界，互不打扰的，但风烨睡觉并不老实，偶尔一只脚伸了进来，偶尔又快掉下床。他到半夜才睡着。
　　但谢淼的生物钟向来很准，不管昨晚睡得多晚，六点一到他还是准时醒来了。这片小区他虽然不常来，但已经很熟了，他记得小区门口就有一家早餐摊子，味道还不错。
　　“醒醒。”谢淼推了推将头埋在了被子里的风烨。
　　被子里的人纹丝不动。
　　谢淼干脆一把掀开风烨的被子，他这才发现风烨只穿了内裤，又赶紧给他盖上。
　　风烨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人夺了被子，睡意被冷意逼退了大半，一瞬间火冒三丈。
　　操！哪个不长眼的。
　　他抬眼看到谢淼模模糊糊的影子，眼中的怒火迅速消散，恢复成初始的睡眼朦胧状，他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我闹铃还没想呢，还有时间。
　　“要去上课了。”
　　谢淼见短短几秒钟内，风烨眼里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颇觉得好笑。
　　风烨含糊不清地说：“一分钟，再睡一分钟。”
　　“你先睡会儿，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可以直接吃。”
　　“那你呢。”风烨依然没睁眼。
　　“我先去学校了，昨天还有作业没有写。”
　　风烨一下子惊坐起来，他的也没写。半晌想，为什么要写，来来回回就那么些没有价值的题。
　　浪费时间，不如睡觉。
　　他拉上谢淼重新趟了回去，“我不写，你陪我一起，大不了一起被罚。”
　　＊
　　两人踩着铃声进教室，胖子看向谢淼像看到了救星，“淼神，快，作业。”
　　往常谢淼都是直接将作业摆在桌子左上角，他想抄什么直接拿，但今天谢淼迟迟没来教室，他等到花儿都要谢了。
　　“没写。”
　　胖子一脸惊讶地看向谢淼，“没写？”半晌也释然了，“既然两大学神都不写，那我还写个什么劲儿。”
　　“出息。”风烨白了胖子一眼。
　　“昨天你两去哪了，这领奖环节还没结束呢，你两就不见人影了，”胖子又嘟囔，“今天又一起来。”
　　“庆祝。”
　　“庆祝什么？难不成昨天是什么节？情人节？不对啊，淼神生日？好像也不对，”胖子看向风烨，“庆祝什么？”
　　“庆祝自己遇到了个这么默契的队友。”风烨拍了下谢淼的左肩。
　　“风哥，是我们不配？怎么能只叫淼神呢？”
　　“不配。”这个问题是谢淼代为回答的。
　　“风哥要不要打他一顿？”他记得他风哥心心念念打淼神好久了。
　　“就是你们不配。”风烨心情没来由地好，顺着谢淼的话说。
　　“有异性没人性，啊，不对，有同性没人性，好像也不对。”胖子正纠结着是有异性还是有同性，总而言之就是没人性的时候老李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脚踩风尘进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的教鞭走来了。
　　“进来我们班没做作业的现象有点严重啊，”老李的目光像阴鸷一般扫了眼全班，“课代表，收作业。”
　　风烨和谢淼对视一眼，哪天不写作业不好偏偏今天不写作业。也怪老李，哪天严格不好偏偏今天严查。
　　所以谢淼和风烨也“光荣”地站到了最后一排。
　　老李看着空了一小半的教室，顿时火冒三丈，“每个人都交一篇三千字检讨，是检讨，顾名思义是认错书。”他看向谢淼意有所指。
　　风烨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不是今早自己死拽着谢淼让他陪自己睡会儿，也不会被抓个现行。
　　“要不要我帮你写？”对于写检讨这件事他向来得心应手。
　　“需要求你？”
　　风烨刚想说不用，就听得一声“风哥，求你。”，但说这话的是胖子，他混在人群中踹了胖子一脚。
　　“不用，无偿的。”风烨挑挑眉，“怎样？要不要我帮你写？”
　　谢淼向风烨那边挪了一步，“风哥，麻烦了。”
　　风烨听着这声风哥嘴角一点点都往上勾，怎么压也压不下。
　　“风烨，怎么着？你还光荣上了？有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给大家也高兴高兴。”老李正训着人呢，见风烨丝毫不知悔改，“给我站到走廊上去！”
　　“刚才是我给风烨讲了个笑话，我也应该站到走廊上去。”
　　老李颇为复杂地看向谢淼，第一次见有人抢着罚站的，他冷哼一声，“也给我站过去。”
　　“那个笑话是我先给谢淼讲的，”胖子举起手，“我也应该站到走廊上。”
　　老李瞪向胖子，“还抢上了？给我站好。”
　　胖子只能幽怨地看着谢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风烨见谢淼也出来了，“你怎么也出来了？”
　　“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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