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之风[花滑]

　　去上学的程序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办下来，因此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路易斯有了充足且自由支配的时间。

　　早上闻瀛哥哥离开后，路易斯就蹲在家里热火朝天地学做小饼干，管家好奇地问他小饼干的用途，路易斯指着手底下的那些直言道是送给加西亚的。

　　管家问：“那少爷的呢？”

　　路易斯忙忙碌碌地把一炉烤焦了的小饼干收拾起来装进袋子里，理直气壮道：“这些丑陋的小饼干当然不能给闻瀛哥哥！给闻瀛哥哥的小饼干必须是最完美的！”

　　于是在管家的帮助下，路易斯哼哧哼哧忙了一个多星期才终于做出最完美的作品——吼吼形状的低糖淡奶小饼干。至于其他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小饼干，凡是能入口的都被小小年纪就懂得节俭的路易斯分装起来，每天去到加西亚的家里的时候，当着妮妮莉娅的面亲手交给加西亚。

　　他脸上挂着惭愧，低着头对加西亚道：“对不起哦，我的手艺还不大好，不过以后我会努力的。”

　　加西亚面露惊喜，吃了一个小饼干就对路易斯赞不绝口，忍不住伸手去拿第二个、第三个。

　　路易斯安静地打量着他，认为自己的安抚还算成功。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否认自己分走了妮妮莉娅对加西亚的全部精力，作为趁着加西亚生病、鸠占鹊巢的外来者，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来让自己感觉心安理得才行。

　　于是他决定对加西亚好点儿，就像现在，路易斯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意：“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下次我再给你做。”

　　加西亚兴奋不已，偷偷地对路易斯说道：“下次试试巧克力味儿的。我知道有家卖巧克力豆的店，等有时间我带你一起去。”

　　“在分享什么小秘密呢？”妮妮莉娅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路易斯头一回感到了心虚的滋味，在妮妮莉娅为他介绍接下来的训练计划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当然，妮妮莉娅的训练计划设计得相当合理，为了配合路易斯的上学时间，早晨制定的是滑行与步法的训练，傍晚则是各种陆上基础与力量训练，周三与周六则是休息日。路易斯欣然接受，并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严格执行，从未迟到早退过，这份毅力让加西亚敬佩不已。

　　令路易斯惊讶的是妮妮莉娅教给他的第一课。她特地把坐在轮椅上一脸茫然的加西亚推到路易斯面前，手上托起一双冰鞋，郑重其事地说道：“别以为这双鞋的冰刃看起来是钝的，可是如果你在冰场上跟其他人相撞，它会毫不留情地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大淤青，那会非常非常的痛，甚至它还有可能碾压过你的手指，对你造成致命性的伤害，这也是当初加西亚为什么大腿骨会骨折的原因。”

　　加西亚顿时无语，对着路易斯耸肩：好吧，感情我只是来当个错误示范的。

　　“记住，在冰场上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你也不想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感到伤心，对吧？”妮妮莉娅道。

　　路易斯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冰的时候摔了个屁股蹲儿，闻瀛哥哥也说过类似的话。妮妮莉娅则更加详细地介绍了如何避免手指被刀刃割伤，以及摔倒以后如何在人群拥挤的冰场上正确快速地起身，以避免严重的受伤。

　　“你做的很好的一点是，你很快地克服了对上冰的恐惧，并且你的视线一直是平时前方的，没有时刻盯紧脚下。”妮妮莉娅换上了冰鞋为路易斯做起了示范，“你看，如果你一直弯着腰低头看向冰面，就会导致你的重心向前移，你会有很大的概率被刀齿绊倒。”

　　路易斯在这一点上有所体会，尤其是在刚学习某种滑行动作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看向脚下的冰痕是否规范，有几次的确差点儿被绊倒。

　　“想要看起来滑得更轻松，就要学会使用正确的肌肉。看，”妮妮莉娅缓慢地蹬冰滑行，抬起小腿示意，“要使用用胫骨前方的肌肉来带动你的脚背，而不是单纯使用脚踝的力量，一开始你会觉得不习惯，还会有点儿疼，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这块肌肉就会变强，让你的滑行更加省力。”

　　路易斯跟着妮妮莉娅的示范做了几次就逐渐找到了感觉。

　　“滑行技术是花样滑冰的基础，更是高质量跳跃技术的奠基石。只有拥有了好的滑行技术，你才会享受到花样滑冰的真正乐趣，才可以拥有相对更长的运动寿命，如果年轻的时候疏忽了对滑行技术的训练，总有一天，你会到达职业生涯的瓶颈，再也无法前进。”

　　原来跟着专业的教练进行系统性地学习与他在伊丽莎白冰场上那些偷听、偷学到的零散的知识完全不同。妮妮莉娅讲述的内容循序渐进、浅显易懂，尤其适合路易斯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小白。而且莉娅教练和蔼可亲，经常会开一些小玩笑来活跃冰场上的气氛，消除路易斯练习停滞时的紧张感，这一点跟脸上始终保持着严肃表情的伊丽莎白教练截然相反，即使如此，路易斯还是很听莉娅教练的话，因为在这转瞬即逝的一个月里，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

　　教学的整个过程一点儿也不枯燥。

　　训练之外，妮妮莉娅对路易斯很是体贴，与对加西亚没什么不同，“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才是我真正的学生，加西亚是个例外，他总是不听话，训练的时候偷懒不说，还是总是溜出家门偷吃东西。想吃零食是可以的，但是要记得控制体重哦。”说着，她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加西亚，“瞧瞧你的脸颊，都已经胖成糖球儿了。”

　　糖球儿是养在加西亚家后院的一只萨摩耶，实心的。路易斯见过它洗澡时候的样子，毛发被水打湿后仍然肥得像个球儿。

　　从那天起，加西亚每天固定获赠的一袋巧克力小饼干没有了。

　　加西亚私下里朝路易斯表示过抗议，路易斯回赠他一句：“抗议无效，要听莉娅教练的话。”

　　“哇，你这就被她收买了！”加西亚大叫，“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呢！”

　　路易斯斜睨他一眼：“革什么命？等你的腿伤好了再说吧。”

　　“呜。”加西亚每天看着路易斯越滑越熟，心也跟着痒起来，要是他没受伤就好了，好不容易有了练冰的伙伴，他却只能坐在一边干看着。两个人一起滑可以比一个人滑有意思多了，还能比赛谁在冰面上滑得又长又远。于是加西亚减少了自己偷懒的时间，路易斯练习滑冰的时候，他就在冰场外勤勤恳恳地复健起来。

　　妮妮莉娅把两人的进步看在眼里，不由地感到非常欣慰。

　　＊

　　每天晚上八点，闻瀛结束了自己的训练就会来到妮妮莉娅的冰场接路易斯回家，顺便主动询问妮妮莉娅关于路易斯一天的训练情况。

　　现在路易斯的压步已经堪称完美了。他做到了闻瀛之前要求他做的——练习一整个月的压步。

　　这天晚上，刚刚结束了陆地压步特训的路易斯满头是汗，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冰场外等待自己的闻瀛哥哥，他下意识地弯起唇角，就要朝闻瀛那边冲过去，可是却忘了腰间束缚着的黑色弹力带，刚刚往前充了两步就踉踉跄跄地被弹回了栏杆上，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了讶异，随后才回过神来，对着闻瀛哥哥露出尴尬的笑。

　　“别急。”闻瀛已经在场外看了有一会儿了。他走过去，俯下身帮路易斯解开弹力带，不只是腰间，还有两只脚腕之间也系着束缚带，他又单膝蹲下来。

　　路易斯被闻瀛哥哥突然的动作吓到了，生怕自己身上的汗味熏到闻瀛哥哥，脸上一红：“我、我自己来……”

　　然而闻瀛抬手挡住了路易斯向下伸的手，顺便捏了捏他的手心，才继续动作帮路易斯解开带子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路易斯的头，不经意地道：“好像长高了一点儿。”

　　路易斯：“真的吗？！”

　　闻瀛道： “当然。多运动会促进身体成长，平时要好好吃饭，多补充营养，身体强壮之后再进行力量训练就会事半功倍。”

　　路易斯一直自卑于比同龄人矮小的身高，如今竟然看到了长高的希望，怎么会不高兴？路易斯脸上开心的表情从见到闻瀛哥哥第一眼就没落下来，告别了莉娅教练和加西亚，回到家洗完澡换上睡衣，兴奋地在客厅里练习兔子跳，蓬松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蹦一蹦的，看得坐在沙发上的闻瀛心里有点儿泛痒。

　　闻瀛也没忍着，招招手把小兔子喊过来，告诉了他第二个令他一蹦三尺高的消息：“下周日就是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了，路路，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美国参加比赛？”

　　小兔子先是停住动作，然后大喊一声：“想！”随后果然如闻瀛所愿，咧着嘴蹦进了他的怀里。

　　路易斯不甚流畅地吐出刚学会的中国话，抬起头讨好地露出白白的牙齿：“最、喜欢、闻瀛哥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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