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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卓
“陛下容禀,西北战事吃紧,可否调些军粮过去?”燕南道俯首,朝堂之上很安静,几位将军也等着皇帝的回答。
“浮世,你怎么看?”皇帝问道。
作为光禄大夫,浮世一直兢兢业业,他笃定对方会同意下来。
“启禀皇上,臣以为西北战事于大褚设立地位极为重要。因而不可疏忽。”浮世站出队列,回道,“只是毕竟这几年小战不断,还是需要有人跟着送去。”
皇帝沉吟片刻,派了位刚被提拔上来的大臣来负责此事。底下虽有不少臣子对此人颇有微词,但碍于皇帝不容质疑的态度,还是将质疑咽了下去。
自兰年死后,褚崇宜的内心愈加教人琢磨不透。原本朝上风气轻松,大臣争执起来动上手也有可能。但因为前几次出乎意料地被狠狠罚过之后,现在便没人再敢这样做了。
早朝结束,燕南道随着人流离开前,抬头看向坐在上位的褚时。他全程未置一词,想来对这件事应该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经过昨夜,他与对方四目相对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令人尴尬。
一早醒来时褚时已经离开,他还未察觉。先下在朝堂之上,自己上奏时总能觉察出对方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但自己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男女之间——大多是上门提亲、媒妁之言。即使京中几家氏族小姐,不拘泥于此的,便是和心爱的郎君出门采办至物,也会内敛地带上斗笠。不愿露面。
因为没有参照,自己只能揣摩这些。从前见着的几对下场凄惨的先例,总是不愿去想。但若是真的将这些东西套在自己与褚时身上,先不论对方如何想,他先感觉到了不适。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他起身开门。
便见褚时领着一群手上端着自己爱吃菜肴的太监站在门口,见他开门,回头吩咐道,“将东西端进去。”
他随着褚时一起坐在桌前,直到太监合上门,脚步声离开,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同你用膳。”褚时看着他,“不欢迎?”
“不是。”他躲过对方目光,觉得耳根有些烫,“殿下来了,臣总是欢迎的。”
“南道,抬起头来。”他跟着这句话抬头看,对方眼睛清亮,含着浅浅笑意,“怎么,昨夜想清楚了,今日醒来便又想赖账。”
他不知嚅嗫说了什么,只是无意识地蹦出了几个音节。眼见着对方叹了口气,“当时你扶着醉酒的我回宫的时候,勇气可是大得很呢。”
“殿下。”他看见对方挑了挑眉,改口道,“褚时,我只是...没事。”
“行吧。”褚时将一碟甜和苏推到他面前,“之前生辰瞧见你特别喜欢这个,便让御膳房试着做了。你看是否合胃口。”
他切下一块放入嘴中,觉得这入口即化的甜味比起之前好像要高上不少。悄悄朝着褚时那儿扫上一眼,感觉甜味更加浓重起来。
“对了。”褚时想起正事来,“父皇让我给魏国公主去挑些礼物。你今日若是没什么事,便同我一起去吧。”
“魏国公主?”燕南道重复道。
“嗯。也是托了她的福,我才有机会放一天假。不然那奏章都快要堆到我脸上来了。”褚时想了想,“我记得前些日子你应该把合德镇的布防给处理好了。”
“嗯。有空。”燕南道将心底的奇异感觉压回去,正色回答道。
街上的人不多,步履匆匆地。
“是你?”身后传来声音——
燕南道下意识地回头,却见一位身着浅蓝色衣袍的男子朝着身旁褚时的方向唤道,身旁还站着一个叼着糖葫芦的男子盯着自己,见他看过来便别开了目光。
“你们这是?”褚时回头看见之前教他去另一家店买剑的人,有些意外,“从通州那里过来的?”
“是啊。我和小焕本来也没什么行李,和惦念的东西。”那人苦笑了一声,“便来京都想找个地方落脚。顺便看那里还有招收医师的。”
“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也是缘分。”褚时笑道,“既然如此,何不跟我回府?虽然父亲对医术要求很高,但若是被录用,俸禄也少不了。”
“吕卓在这先谢过公子。”那人眼中片刻闪过了光芒,大概以为褚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现下他又没找到营生,真想知道这人跟着他们回了皇宫脸上表情会是如何。
眼见吕卓对身旁男子说了什么,那人脸上表情别扭,但还是嚅嗫着说道,“许焕谢过公子仁心。”
“无事。只是我还有事要做,便劳烦你们得等会儿了。”褚时道,“有个姑娘不喜一些华服饰品,偏偏求着祖母让我亲自给她买点东西。你们有什么想法?”
“这家膳食不错,就给她打包些东西回去就行了。”燕南道指着身旁的一家京都著名的酒家,“或者再往前走些路,有家绸缎铺。是唯一同宫中绣娘不相上下的店铺。”
“不必如此认真。随意看看,不行的话我还有几个能充数的。”褚时眼睛微弯,尾部勾起些许笑意,言语中的隐意从早上对方的话中他便能推出一二。
他只是找借口同自己出来玩。
不知为何,燕南道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后两人。
他们没有注意自己,而是跟在后面时不时驻足片刻。连刚才褚时问他们的话都没有听见,只顾着轻声交流。这使得转头看他们的自己显得很奇怪。
这一瞬间,燕南道觉得有些气馁。
“走吧。不要去看周围。”褚时温润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惊了惊,却被对方拉住小臂往前走,“从前那些冷眼你都不怕,为何现在胆战心惊的?”
燕南道任由对方拉着自己朝前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从前为了攀上富贵人家,什么冷眼、谩骂都从未放在心上。任他们如何,自己该做些什么照样还是会做,反正只有握在手中的东西才是真的。
“只是殿下,你再走快后面的他们就该跟不上了。”他扬起一个不重不淡的笑,两个小小的酒窝在刚过午时的暖阳下,荡入了褚时的内心。
褚时放慢脚步,却别过头去,却依旧感觉有个小小的钩子时不时撩起内心情绪的翻涌。他回过头,忍不住朝着对方上下打量,放开手叹气。
这一步,还是等些时候再说吧。
他们站在绸缎铺门口等着后面两人跟上来。褚时站在燕南道身后,看着对方的背影,估摸着另两人和周围人听不见的音量道,“南道,你真的很重要。”
他看见对方的肩轻轻颤了颤。
果然,总是不安的。
“通州那些日子,虽然有些波澜,却估计是我相对放松的时候了。”褚时垂下眼眸,不知想到什么,“也会是你最轻松的日子。”
他已经将所有的脆弱与不满留在了母后死前的时光,现在自己只需要随时完美地处理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并且用尽一切手段将害死母后的人找出来。
不擅长的事要学、不喜欢的事要做。
而你也将沉入朝堂的丝丝缕缕的纷争中无法自拔。不是从前只需笑着为人做事,所有的站队、背叛、残害不再只来源于“主子”、“敌人”。而是即使某一人真的很欣赏你,转眼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将你卖给他最讨厌的对手。
和光同尘者转眼消逝、锋芒过露者也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殿下,会成为我的底线。”燕南道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褚时本还想问清楚对方的意思,吕卓和许焕已经到了。
“公子,你确定是这里?”卖完东西,褚时领着两人回到皇宫。果不其然见到了吕卓难以置信的问询,倒是一旁的许焕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倒是镇定。
“太医院谢姑姑会领你们去。”褚时挥手对谢华指示道,“叮嘱一下邓太医,说是孤带来的人。身世调查点到为止,不过考核还是不得防水。”
一旁的吕卓听见身世调查,转头同许焕对视一眼。褚时注意到情况,便让谢华去宫外等着,问道,“两位这是......有秘密?”
“是。”吕卓并未否认,“并非像殿下想的那样,只是若被发现,估计也会给您增添不少麻烦。”
“先说说看吧。”褚时道。
吕卓还是倾向于说,虽然同褚时不过第二次见面。但莫名觉得对方并非如自己从前遇见的那些人一样,但许焕警惕性高。
“您若是能允了不追责,我们便说。”许焕道。
“只要不触犯褚国法令,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在孤需要追责的范围内。”褚时道。
吕卓同许焕交换了一下眼神。
半晌,前者开口道,“我同许焕......在关州结发同居。是以被家人赶出家门,断绝关系。后迁至通州,只是后来通州出了事。便来这想找个谋生。”
这下轮到褚时与燕南道感到惊讶了。
“殿下若是觉得恶心,便记得之前承诺的,不要问罪吕卓。”许焕眼神锋利,充斥着攻击性,“直接将我们赶出宫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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