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晨雾草唱歌的女人

　　1

　　门铃一直响，我刚洗了头发，还用风筒吹着，也不顾头发还滴着水，连忙跑出去开门。
　　我鄂然地看着门前这一个男人。仰着头看着他问：“这位先生，请问找谁？”
　　他傲慢地斜视着我问：“你是谁？”
　　我打量着他，180厘米的身高，头发及肩，穿着一件牛仔衣服与牛仔裤，显得很风尘仆仆又不见疲累，脸上傲慢的神情，嘴唇很薄，微微的翘着，似笑非笑的，眼睛不大，但是很长，细细的，很阳光的男孩，带着一点坏坏的，此刻正挨着门没有礼貌的打量着我。

　　平生我最讨厌的就是傲慢的家伙，所以我很不客气地说：“这是我的家，你管我是谁。”
　　“你就是那一个叶绾儿吧？”他眯着双眼说：“也不算是很漂亮嘛，看来我姐是夸大了。”
　　“你姐？”我狐疑地看着他，这男子该不会烧坏脑袋了吧？乱认亲戚。
　　“是啊，我姐姐叫秦恩。她在邮件里说了，她说跟一个很漂亮的，叫叶绾儿的女人住在一起嘛。看来应该是你吧？”他不客气地打量着我，眼里有着鄙视。

　　什么跟什么嘛，我看看自己，头发上的水珠滴湿了肩膀上的衣服，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我涨红了脸说：“恩恩不在家里呢，你先进来坐坐等她回来吧。”
　　“不进去了，这麻雀般的屋子看到就不舒服。”他藐视说。
　　我一脸的受不了，没好气地说：“那你慢慢在外面等吧。”等于明白秦恩口中的担心了，与秦恩活泼的性子简直天与地相比。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进去坐坐吧。”没等我拒绝，他已经闪了进来，往秦恩平时坐开的椅子上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那么委屈啊？那不如不坐。”我最讨厌这样没有礼貌的家伙了。
　　“如果不是姐姐在，我也不会进来呢。”他说得倒是理直气壮。
　　“我也是你的姐姐。”我说。
　　“你是我姐姐？”他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似的放肆地笑了起来：“拜托，你别逗笑我好不好？”
　　“我可不是说笑的，我真的是你姐姐。”我想起了当初与秦恩说的话：“恩恩说不要你做弟弟了，当时我说反正我没有弟弟的，你不要就我要好了。所以你是我的弟弟了。”
　　“那是你与姐姐的约定与我无关，我又不是货物。”他笑了笑说：“我还是叫你绾儿吧，反正我比你小不了多少的。”
　　“叫姐姐。”我固执地说。
　　“不叫，想我叫，只有一个字：难。”
　　“坏人，我不要你了，免得气我。”我不理他，迳自吹干湿透的长发。
　　“喂，绾儿，姐姐什么时候要回来啊？”他等得好像不耐烦了。
　　我不理他，继续吹干我的长发。
　　“喂，我叫你呢。”他吼道。
　　“客气些。”我淡淡地说，反正我是讨厌他的态度。
　　“好好好。”他妥协说：“请问我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也是知道。”我边收起吹发的风筒边说：“大约很快回来吧，今天周末，她也休息呢，大约跟许天去买点东西。”
　　“噢，那我还要等了。”
　　“当然了，人从哪回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姐姐一直很担心你？还有你的父母？”我站在他的面前教训说。
　　“我干嘛要回答你？”他白了我一眼说：“刚从北方回来，离开家里那么久我也想他们了，只是受不了他们那一个调调，老是要我这样那样的。”
　　“什么调调？”我好奇问。
　　“就是叫我做一些我不喜欢做的事啊。”
　　“他们是为你好。啊！！”我大叫一声，突然想起约好了燕子去逛街的，现在差点忘记了呢。想到这里，连忙走回房间里拿起背包便往门里走去。
　　“喂，你要去哪啊？”他大声问我。
　　“差点忘了你还在。”我暗骂自己神经：“现在我约了朋友逛街，怕晚上才能回来。你在这里等着，我要急着出去，再见。”
　　没有等他说话，我风似的走了出去，急，燕子肯定又骂我迟到了。

　　2

　　街上很多人，赶到约定的地点时，燕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旁边还站着陈子林，看见我到来，他看着我，然后转开了目光。
　　我坦言地对他笑笑点头，然后对燕子说：“不好意思，我迟来了。”
　　“也不算很迟，来，我们逛街去。”她挽着我的手说。
　　“那子林呢？”我看着她问。
　　“他也是跟我们一起逛，我拖着他来的啊，让他帮我们拿战利品。”燕子笑着说。
　　“嘿，好像不太好吧。”
　　“管他好不好，反正他休息也是呆着。”燕子不耐烦说：“别讨论这一个问题了，我们快去，听说自由鸟里打折呢，我们快去。”说完，挽着我的手就走。

　　街上人很多，大家在步行街里都贴着走，我与燕子将买来的衣服全让子林拿，他没有表情的接过，看不出他是快乐还是讨厌。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我是最喜欢步行街里的小食的，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燕子却对衣服与化妆品很有兴趣，我们挤在人潮涌涌的街上，直逛到子林双手再也拿不了时，燕子才拉着我走进一间茶馆。
　　刚坐下，燕子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走出茶庄外说了一会儿话便歉意地对我说：“绾儿，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要走开一下。”
　　我鄂然问：“现在？那……？”
　　“嗯。”燕子无奈地说：“我也不想啊，但是朋友叫得急，我叫子林继续陪你。”
　　“这样不太好吧？”我尴尬地看了陈子林一眼，只见他没所谓的样子。
　　“有什么不好的，放心好了，我不会胡思乱想的。”燕子说：“就这样吧，我要先走了。”
　　“那好吧，我先跟子林吃完中午饭就回去好了。”我只好答应。
　　“子林，好好的帮我招呼绾儿，我要先走了，回去就给我一个电话。”燕子对陈子林说。
　　“好，你自己小心点。”陈子林简言地点头答应。

　　3

　　燕子走后，氛围尴尬起来，我突然间觉得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
　　陈子林说：“先叫东西吃吧。”
　　我点点头，他招来侍者，他礼貌地问：“绾儿，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转头对侍者说：“我叫一个黑椒牛扒，一杯橙汁。”
　　陈子林叫了一个拌饭。
　　“记得你以前喜欢吃鱼。”他喝了半杯水说。无可否认，经过岁月的洗礼，他真的成熟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一个连说话也会脸红的男孩子了。不由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想想时间还过得真快。
　　我温柔地笑道：“人总会改变的，我已经很少吃鱼了。”自从因为吃鱼而让燕子生我的气后，我便真的不太吃鱼了，一吃鱼就想起燕子曾经说过的话。怎么抹也抹不去。
　　“是的，就像你，可以说看着你改变的。”
　　“哦？”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我哪改变了？变好还是变坏了呢？”
　　“成熟了，也变得漂亮了。”他从容地笑说。
　　“你说我应该当是贬还是褒呢？”
　　“真心的话。”他看着我说：“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会骗你的。”
　　“那燕子呢？你会骗她吗？”我突然问。
　　“会，当她不快乐的时候，我就会用谎言去骗她。”陈子林不好意思说：“我不希望她不快乐，无论是怀着内疚还是其他的原因。”
　　“你爱她吗？”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不爱。”他淡淡地说：“我由始至终爱的就是你。”

　　我困窟地低下头说：“你不应该这样对她，燕子对是很真心的，她为了你付出了很多。”
　　“我都记在了心里。”他叹息说：“开始我觉得我爱的人是你，不应该跟她在一起，可是这些年来我想通了，这世界上真正能跟爱的人在一起的又有多少呢？”
　　我无言地沉默。
　　“我决定一心一意对她了。”陈子林说：“我可能不会像爱你那样的爱她，可是我早已经当她是我的亲人了，我会慢慢的让自己爱上她的。说来好笑，我爱你，却并不曾为你付出过什么。”
　　“子林……。”我看着他闪躲的目光叫道。
　　“可是我却为燕子做了很多，为怕她伤心，我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的追求你。”他自嘲地笑说：“可以说我是最懦弱的男人。”
　　“你并不是的，你只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而已。”
　　“你也不用为我解脱些什么。现在我会对她很好的，我们已经决定结婚了。”他笑得很开心。
　　“恭喜你们。”我衷心地祝福他们。
　　“谢谢，我这一生注定要跟燕子一起的，从小到在，我们的父母都是这样想的。我想不曾想到会遇到你。”
　　“很多相遇与离别都不是我们能预料得到的。”我黯然说道。
　　“谢谢你，是你让我知道爱情的炽热是什么。”他厚重地笑着说：“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我笑着点头，此刻，我觉得无比的快乐，终于，一块石头放下了，而燕子与子林，将会成为最幸福的夫妻。
　　如果燕子听到子林这一段话，毕定会开心得流泪。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子林是爱惜她的。

　　4

　　与陈子林分别后我去了图书馆，捧回了一大堆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了，那一个讨厌鬼正在椅子上悠哉游哉的坐着，秦恩在厨房里忙着。
　　“回来了？”讨厌鬼懒懒地说。
　　“关你什么事。”我没好气地说，将东西放在长椅上，坐下来喘气。
　　秦恩听到声音拿着锅铲走出来：“绾儿你回来了？这是我弟弟，就是说过让给你的那一个。”
　　“我早知道了。”我用手巾擦着脸上的尘说：“是我开的门。”
　　“姐姐，我们早就见过了，她就是你说的绾儿嘛。”
　　“不准欺负绾儿，如果不是我会杀了你。”秦恩装着狠狠的语气说完，又走回了厨房。
　　“看为今天晚上的饭也不会好吃得到哪里去了。”我叹气道。
　　“你别要求那么高，我姐姐在家的时候可没有那么辛苦过。”
　　“在家还在家，现在是跟我在一起呢。”我摆摆手说：“算，不跟你说。”

　　秦恩在厨房里叫着：“秦柏然，快开帮忙开饭。菜都做好了。”
　　我疲累地站起来喃喃自语：“还是我来开饭吧，他那大少爷怕是不会的了。”
　　他哼哼地叫着，身体连动也没有动。

　　秦恩连吃饭边说：“我弟弟叫秦柏然。”
　　我点头说：“听你叫过了，知道呢，想不到，你那么好的人，居然……。”我连连摇头。
　　“少说话，多吃东西。”秦柏然夹了一块肉给我冷冷地说。
　　“你难道不知道我讨厌吃肉的？”我看着他问。
　　“难怪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像尼姑。”
　　我夹起碗里的肉往嘴里塞：“哦，我看你就像坏人。”
　　“你们好好说话行不行啊？”秦恩笑着说：“人家今天真的很开心啦。”
　　“我听着啊。”我狠瞪着秦柏然说。
　　“许天他买了戒指给我了，而且是钻石。”秦恩的幸福快溢满屋了：“而且我弟弟也回来了，哈，上天对我真是好得不得了，只要我想要的，真的全给我了。”
　　“你本来就应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嘛。”秦柏然老实不客气的说：“我姐姐想要的谁敢不给我跟他拼命。”
　　“乱说，你这小子，消失那么久难道就不想我吗？”秦恩红着脸说：“吃完饭再教训你。”

　　5

　　吃完饭，我，秦恩，柏然围在桌子上吃水果。
　　秦恩说：“现在我最不放心的是你，老是漂浮不定的，父母也需要你在身边。”
　　“父母身边有你嘛。”他细心地削了一个苹果给秦恩。
　　我呆呆地瞪着他说：“想不到你倒很细心嘛，看不出来。”
　　“你看不出来的东西多着，也不差这一样。”他傲慢地说。
　　“姐姐就要嫁人了，能照顾父母多久啊。”秦恩幸福地说：“到时候我要照顾许天了。”
　　“我又想起父母了。”我闷闷地说：“过一段时间我要请假陪陪他们了。”
　　“等我结婚后你再回去。”秦恩说：“过两个月我就要结婚了呢。”
　　“女人真麻烦。”秦柏然嘀咕着说。

　　“今晚你回到家里，不要说话，让父母说两句。”
　　“不回去行不行？”秦柏然的脸看起来很苦恼。
　　“不行。”秦恩一口回绝说：“如果你不回去我就生你一辈子气，还有回来了也不准那么快走。”
　　“我不走了，只要绾儿陪着我，我就不走。”他泼赖地说。
　　“你别痴心妄想，我才不要陪你。”我澄清说：“我陪着你会让你气死的。我才不干。”
　　秦柏然嘻皮笑脸地看着我笑，让我觉得毛骨耸然。

　　“绾儿，你别嫌我烦着你，你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秦恩突然对我说。
　　“我知道，所以我懂得怎么做了。”一提起云飞，我便没精打采。
　　“如果我结婚了，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秦恩叹息着说。
　　我看着她觉得好笑，我说：“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你别心好了。”
　　“女人……。”秦柏然傲慢地说：“都是同一个调调。”

　　6

　　下班的时候，庄于俊叫着我说：“等我一起下班。”
　　我站在办公室里，等着他收失完毕东西，我抱怨说：“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我的也是啊。”他一脸笑说：“所以打平了。”
　　“臭于俊，就是喜欢气我。”我气鼓鼓的走进电梯说。
　　他跟进来：“我要请你吃饭啊。”
　　我想了想，也好，反正秦恩要回家住几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回去也是吃泡面。于是我笑着说：“好啊，那我就不用吃泡面了。”
　　“什么？你经常吃泡面的？”庄于俊惊异地看着我问。
　　“是啊，有什么事吗？”
　　“对得多对身体不好的，而且泡面是垃圾吃物。”
　　“我就是最喜欢吃泡面。”我故意与他作对说：“你不喜欢吃就别乱说。”
　　“唉，我责任又加重了。”他叹着气说。
　　“为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问。
　　“因为要监督你吃饭嘛，我怎么能让你老是吃那没有营养的东西呢。”他上下左右的看了看我说：“难怪这么瘦。”

　　走出电梯，一辆熟悉的车停放在门前，是蓝云飞。看见我走出公司大门，他连忙下车。一身休闲装挨在车门边。
　　我站住看着他没有说话，心里疲累地酸痛。
　　“你朋友是吗？”庄于俊问。
　　“是。”我点点头说：“很抱歉，今晚不能与你一起吃饭了。”无论有什么事，我总会第一个选择云飞，这是我的劫，我永远也不可能在别人与云飞间，我会选择别人。
　　庄于俊很有风度地说：“好的，回去给个电话我。我先走了。”
　　我笑着点头。看着他走向公司地下的停车场。

　　我走上前去：“为什么要来找我？”
　　“因为我想你，所以就来了。”他懒懒地说。
　　我看向别处，不敢让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我也很想他。
　　当错误的时间里遇上对的人，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痛，也是一种无法比拟的悲哀。
　　“上车，我要带你去吃饭。”他打开副坐的车门说。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我迷离着双睛说，如果他不来找我，或许我会学着忘记的。
　　“我说过，想你便来了。”他牵过我的手，让我坐上车去。
　　“我要带我去哪里？”
　　“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错过时光。”他注视着前方回答。
　　“他还在等吗？”我问，想起那一个决心要等着她回来的中年男人。
　　“他会的，等自己爱的女人，值得。”
　　“你会这样做吗？”我突然问道。
　　“怕没有那么伟大，如果有结果的话，我会等。”他边专心开车边说：“如果你肯给我一个答案，我愿意等。”

　　7

　　我们坐在露天咖啡屋里，秋季的天气真的很好。不热也不冷的天气，带着忧郁的微风，轻轻地拂着人们的情绪。
　　吹皱愁丝，关风的事，谁叫秋天的风总是那么的忧伤呢？
　　“上一次，你这样的拂袖而去，你知道希媛有多痛苦吗？”
　　“可是如果我不走，痛苦的会是你。”
　　“无论你明不明白都好，你走不走，我同样会痛苦。”我忧伤地说：“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已经伤了我和希媛了。”
　　“所以我现在很讨厌自己。”他痛苦的说：“我恨不得从来没有遇上你们。”
　　“你累吗？”我笑得很苦涩：“我就觉得很累了。累到我连提起你的名字也觉得无比的疲惫。是谁说爱情都是甜的？我就觉得只有痛苦与泪水。”
　　“我是真的爱你的。”云飞说：“绾儿，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是真的爱你。”
　　“爱我又如何？难道要我将快乐幸福建立在希媛身上吗？”我含着泪问他。
　　“在你与她之间，我宁愿伤害她。”
　　“所以在上一次聚会中，你说与其不是同喜欢的女人结婚，倒不如不结。是不是？”我幽怨地说：“云飞，你真的很自私。希媛，你是她的世界，你又知道吗？”
　　“我只是知道我要尽量保全你。”他冷冷地说。语气中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从我们相识的那天开始就已经伤害到我了，而伤在得我最深的，就是你——云飞。”
　　“知道晨雾草的故事吗？知道晨雾草的花语吗？”
　　我摇头。

　　“晨雾草的花语中执着的瞬间。”他深深地说。
　　“执着的瞬间？”
　　“执着的瞬间是因为纵使只有瞬间，也执着不悔。”
　　我低头不语。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是如何的？如果你肯自私一些，我们便会幸福地相爱。”
　　我还不语。
　　“只是你从来都是只为他人着想，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云飞的语气缓缓的透着忧伤。
　　我拿起桌子上的水喝，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的诉说我的悲哀。
　　“只是你对别人总是狠不下心肠，你却可以狠下心肠对我。”他越说越大声。
　　“如果这一个世界真的有地狱，那么我宁愿下地狱的是我。”我轻轻地说。

　　蓝云飞站起来，他粗暴的牵过我的手，然后拖着我便往咖啡屋里走去，在咖啡屋的中间放着一架美丽的钢琴，他在钢琴前坐下，放开我的手，看着我，然后低头弹了起来。
　　是王菲的《我愿意》。
　　我甚至还记得歌词：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为你付出一切……
　　琴声优美而伤感，执着而悦耳。
　　我流着泪看着他弹完最后一个音符。
　　他仰着头看着我问：“知道这一首曲子吗？”他说：“这是王菲的《我愿意》，绾儿，你真的不懂得我的心想些什么吗？”

　　8

　　我一直都听着《我愿意》这歌，王菲的声音是特别的，这一个女人也是特别的，在歌中，云飞弹奏时的音乐与CD里的音乐交织成一片，我是那么的不快乐，只因为在这首歌中，我渐渐地原谅了自己对别人的伤害。

　　秦恩回来的时候，坐在床边看着我说叹息：“绾儿，你要我怎样做，才可以走出他带给你的伤害？”
　　我摇摇头，努力想向她绽放一同微笑，可是抬起头，却是泪流满脸。
　　“恩恩，如果真的可以，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我嚎哭着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秦恩说：“为什么人总是那么不快乐的。唉，如果我嫁了许天，你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你呢？没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你怎么办呢？”
　　我伏在她的怀里，轻轻啜泣。秦恩的幸福，只是越加的影着我的孤单而已，终是相信了命由天定，如果不是，又怎么会这样的不公平？
　　“姐姐，我结婚后你搬来跟我一起住。”
　　“我要睡觉了，累呢。” 我说。
　　“那好吧，你先好好的睡一觉。明天醒来会有太阳的。”秦恩看着外面的黑夜，柔声说。

　　可能是自己太疲累了，眼睛一直都睁不开来，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我才发觉自己整整无声无息地睡了一夜，听着外面秦恩打扫卫生的声音，突然间，自己很冷清。
　　如果秦恩嫁了，这里就只不过我一个人住着了，再也听不到属于她的声音，而我，失去她的陪伴，是如此的不习惯。

　　9

　　我吃着秦恩做的早餐笑说：“你越来越像家庭主妇了。”
　　“因为要学着照顾许天嘛。”她幸福地笑：“嫁人了，就不能像待嫁那样任性了，我父母看着他恨不得我立即嫁过去呢。”
　　“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的眼睛很浮肿，笑起来的时候有些痛。
　　“你也会有这一天的，绾儿，你相信你会有的。”她坐在我的前面，诚恳地说。
　　“许天有你这一个妻子，是他的福气。”我突然吃不下一碗白粥，肚子涨得利害。
　　“下午我要去买毛线，还有买一些保湿的护肤品，结婚那一天用的，还有一套新的衣服，指甲油这些也要买。”她苦恼地说：“现在也深秋了，很多东西都需要买，结婚很麻烦的。”
　　“呵呵，你先去买，我下班后赶着与你会合，然后一起跟你去买。”
　　“那我先去好了，我先买毛线，要学着编织围巾，我要亲手编一条给许天。”秦恩幸福地说。好像她已经正在编织着围巾一样。

　　回到公司便开始会议，庄于俊对我的部门在赞许之余却也提出了批评。觉得在上一次家具上，对于补差价方面，他觉得我做得不够好。
　　会议结束的时候，同事陆续出了去，庄于俊叫我留下来说：“在上批家具上，差价与我们预定的价格差很大，我调查过别的商家，他们都可以补最多的差价。”
　　“但是之前你并没有给一个准则我，而我只是按目前的市场去补差价的。”我说。
　　“我决定换商家。”庄于俊说。
　　“换商家？”我鄂然说：“如果现在换商家的话，我们一直以来的合作关系则取消了。而且那家商家除了补差价这一方面之外，其他的例如货的质量还有价钱，都比其他的商家要优惠。”
　　“我已经决定了。”他淡淡地说。
　　“那既然决定了我无话可说。”我觉得很生气，因为那一家商家一直以来与我们合作都很愉快。
　　“我说换商家你也不用涨红了脸吧？”他突然笑了起来，与刚才的严谨判若两人。
　　“谁跟你说笑了。”我没好气地说：“没什么事我要出去了。”
　　“好吧。”他无奈说：“约个时间跟新的商家经理见见面，大家谈谈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我要出去工作了。”我鼓志腮帮子说，反正我不喜欢换商家，可是我的反对却是没有作用的。
　　刚要推门出去，电话突然响起，是许天，自从说要跟秦恩结婚后，他就没有打过我电话，看来今次准是要说什么好事了。
　　我笑意盈盈地接通电话：“许天吗？”
　　“绾儿，快来医院。”许天的声音在电话里急得快哭出来了。
　　“什么事了？”
　　“恩恩她……。”许天的声音紧张得带着哭腔。
　　“别急，你慢慢说。”我安抚着他说：“是不是恩恩病了？今早我起来见她好好的啊。”
　　“不是。”许天在哭着：“恩恩她……她出车祸了。那辆大车失控，刚好她走在那里，所以撞了出去。”
　　“什么？”我惊呼。
　　“她现在还在急救室里，你快来市医院里。”许天颤抖着说：“我现在不同你说了，你快来吧。”

　　10

　　很久，我才回过神来，两手一软，手机掉了下来，文件散落一地。
　　庄于俊看着我苍白的脸，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呆呆地站着，说不出话来，良久，我才“哗”的一声哭了起来，我说：“恩恩她……她出了车祸，我要立即赶到医院。”
　　庄于俊拉着我：“你现在要走路去吗？跟我来，我载你去医院。”
　　我连忙跟在他的身后，心急如焚，恩恩，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我流着泪祈祝祷。

　　市医院里，许天带着紧张的心情在急症室里走来走去，有一对夫妇到相搀扶着，女人哭得很利害，看来是秦恩的父母，还有秦柏然，他坐在长椅里，将脸藏在双手中，头发凌乱。
　　我走到许天面前急问：“恩恩怎样了？”
　　“她还在里面，已经一刻钟过去了。”他看来很疲累，双眼布满血丝。
　　“怎么会这样的？”我不相信地摇头：“早上的时候她还跟我说，等我下班一起去买结婚用的东西的，怎么现在却……？”
　　“现在只要恩恩没事，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我宁愿受伤的是我。”许天的声音沙哑。
　　“怎么会这样的？”我还是不能相信秦恩还躺在里面，我伏在庄于俊的怀里嚎哭。
　　“别太伤心，医生会尽力的。”庄于俊安慰着我说。

　　“姐姐还年轻，她还要结婚，生子的，她不会有事的。”秦柏然喃喃地说。
　　我走过那对夫妇面前，秦太太哭得声音也哑了起来。我说：“别担心，恩恩会没事的。”
　　“恩恩她怎么会这样的……？”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秦先生的眼睛了混沌起来，他紧紧地拥着太太，眼睛却瞪着手术室里。

　　手术室外的灯黑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歉意地说：“很抱歉，伤者伤得太重，我们尽了力还是救不了，准备后事吧。”
　　秦柏然狠狠地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不行了？”
　　医生木然而职业化的语气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全力了，伤者头颇骨碎，失血过多，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看了看我们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地走了出去。
　　毕竟是医生，或许他见得最多的便是生离死别。任何事接触多了，终会麻木的。

　　我们呆呆在看着他，一会儿看着秦恩被人推了出来，许天哭着走上去抱着秦恩的尸体不愿放开，秦太太当场昏厥过去。我无力在挨在庄于俊身上，然后看到许天掀开盖着她头脸的白色被子。我大叫一声，晕厥过去。

　　11

　　秦恩的丧礼不是很多人，同学能来的不是很多，秦太太几次昏厥过去，秦先生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头上多了很多白发，令人悲痛。秦柏然默然不语，只是低着头扶着父母，初见他的傲慢消失得无影无踪，换来的却是一种成熟的悲戚。我看着秦恩的灵位，哭不出来，任由庄于俊扶着，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微笑的相片，默默无语。
　　照片上的她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无忧，笑得那样的幸福，我甚至看着照片，耳边还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她大笑时的肆意。
　　我一直没有看见许天，他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我走到秦柏然的面前说：“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当初恩恩说过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
　　不禁心痛难言，是不是当初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便已经预知了今日的恶梦？
　　“我会当你是我的姐姐的。”他沉重地说：“以前是我不懂事，我以为父母没有我这叛儿子，至少还会有姐姐这一个贴心的女儿，可是姐姐却连话也没有说一声，便走了。甚至……甚至她还来不及讲声再见。”
　　“你父母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了，请好好的孝顺他们，他们并不如你想的那么专制。”
　　“我会的。”他的脸上出现无比的坚定，好像一夜间，他便从那一个毛毛燥燥的小子长大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我让庄于俊搀扶着回到冷冷清清的家，脑海里空白一片，我甚至忘记了怎样哭泣，怎样悲伤。冷静得让我觉得打颤。
　　“你回去吧。”我轻轻地对他说。
　　“让我陪着你吧。”他关心地说：“我不想回去。”
　　“回去。”我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陪我。”
　　“绾儿……。”他看着我说：“让我陪着你好吗？现在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呢？”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你快离开这里，这是我跟恩恩的家，你没有权利留在这里。”我胡言乱语，歇斯底里地叫着：“我不要你再在这里陪着我，你立即走出我的视线。”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我冷冷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什么叫人死不能复生？恩恩死了吗？她死了吗？”
　　“绾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悲伤地看着我：“以后还有我陪着你啊。”
　　“我为什么要你陪我？这里容不下你，这里有我跟恩恩便足够了。”
　　“秦恩死了。”他说。
　　我冷冷地看着他。
　　“她死了，绾儿，她已经死了。”他大声地说。
　　我没有说话，我觉得他的样子很可恶。
　　“你听到没有？秦恩已经入土为安了。”他摇晃着我的肩膀。
　　我推开他，用尽全力再将他推出门外，我愤怒地说：“你才是死了，再说秦恩死了，我会让你不好过。”
　　“绾儿……。”他在外面拼命拍门。
　　“我不想见任何人，我只想静静地过几天，所以我要请假，如果你不允许就当我自动离职吧。”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你不要太悲伤。”他说：“不要让我放心不下。”
　　我挨在门板上，脑海里空白一片，我甚至找不出任何语言去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深深的长长的叹息，然后，是渐离渐远的脚步。一瞬间，廊梯里又寂静起来，好像全世界都静止了般，只剩下哀伤的声音弥漫。

　　12

　　我终于无力地坐在地上，这是我与秦恩的家，三天前，她还在我睡醒的时候打扫着卫生，她还做了白粥做早餐，她说要嫁给许天了，所以要学习着做一个贤妻良母，她说深秋了，要买一些毛线编条围巾给许天，她说就要结婚了，所以要买一些保湿的护肤品，这样化起新娘妆来皮肤才不会干燥，她说……没有她在我身边，绾儿怎么办呢？……

　　我将脸深埋在膝间，双手扯着凌乱的长发，嚎哭出声，秦恩，以后我再也看不到她了，而屋子里留的却全是她的味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她最幸福的时候让她死去？为什么呢？
　　我哭着，声音也沙哑了，可是却控制不了心里的悲伤扩散开来，然后我恨不得自己立即死去。叫我以后如何去想起她的容颜呢？叫我如何去相信，一个朝夕相处的好友就这样的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呢？

　　不禁想起她说过的话，她说上天对她太好了，只要她想要的，上天总是会给她。我悲痛欲绝，是不是因为上天早已经决定要收回你的生命，才会在你有生之年里，让你幸福而快乐地快乐呢？
　　我不敢接受她已经去世的事实，曾经我们是那样的相拥着依靠取暖，曾经我们是那样的谈笑快乐，而现在，她还那么的年轻，便已经去世了。曾经我以为青春还在，所以死亡该是离我们最远的，最愿意想到的，可是一转身，才发现死亡一直在身边，无所不在。

　　整整两天里，我哭了又睡，睡了又哭，甚至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也无力理会。眼睛红肿浮起，样子憔悴疲累。我只能累着睡觉，只有累得眼睛再也睁不开的时候，我才不会从恶梦中惊醒，我才不会在脑海里浮现秦恩那血迹模糊的脸。
　　是的，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头颇的右连陷进去的脸，你甚至看着根本无法认出那是秦恩。我想，她是在幸福中死亡的，至少手里还拿着那一袋毛线团，那是她的梦，她的幸福，她的快乐，那时候她只想着怎样让许天幸福，又怎么会料到从此与我们天人永隔呢？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泪流了满面，我听着厅里有人在扫地，我甚至还听到碗碟碰撞的清脆声音。脸海里立即浮现起：秦恩两个字。我连忙起来，拖着疲累的身体打开房门，跑到厅里。
　　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依然是凌乱的桌子，依然是已经有薄尘的感房，秦恩她根本没有回来过。
　　我倒在地上，让寒冷直冲入体内，那一刻，我觉得让全世界都抛弃了，而云飞呢？他在哪里呢？他可知道此刻的我是如此的万念俱灰？而秦恩，她根本没有回来过。她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她为什么那么自私抛下我一个人？她说过放心不下我的，她说过要陪着我的，可是诺言还在，而她呢？而她又去了哪里呢？
　　我抑制不住的痛哭失声，心也跟着抽泣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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