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独孤天下（半壶CP同人）

　　箭弦越发绷紧，眼看箭就要射出，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猛地抓住箭，意图阻止它射出去。宇文觉见要被坏事，眼一瞪大，立马放手，宇文护连忙向下用劲，箭直往地上射去，堪堪插在独孤信脚前不远处。

　　宇文觉恼恨地瞪向宇文护，一脚踹向他，“你个贱种，居然敢造反！”

　　宇文护没有防设，被踹了个正着，人不堪受力摔在地上。他捂着被踹的胸口，眉间轻蹙，俊朗的脸上满是隐忍，他忍力站起来，“陛下，臣并无别意。只是宁都王虽有不轨之举，但到底是王侯，若陛下直接邢及，未免轻率了些，传到百姓耳里，可能会对陛下产生误解，臣以为，陛下可以将宁都王交给大理寺处理。”

　　这番话，合情合理，叫旁的人无从反驳，赵贵这会觉味出宇文护的语外之意，可不也觉得宇文觉的举止鲁莽了些。若交给大理寺处理，怎么发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可事已行到这，总不好反回去指出宇文觉的不对，只能沉默不言。

　　在场的百官，见宇文护被踹了一脚还这么尽心进言，不忍的同时又起了几分激赞之意。只有宇文毓听到这话，不大服气地反驳了句，“我没有不轨之举，那是个误会……”可惜他的声，被宇文觉的怒喝给掩了去，无人察觉。

　　宇文觉这会怒火攻心，自是听不入旁人的言语，宇文护这般苦心劝阻，只叫他觉得反逆，“误解？天下莫非王土，寡人要做什么，难不成还有经过那群贱民的意见不成！那寡人坐这个位置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你，宇文护，别做出这副忠心的嘴脸，寡人知道，你早就起了不轨之心，你以为现在伏臣就能掩盖自己的心思了嘛！不可能！寡人现在就要清君侧！”

　　说着，急速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刀，砍向宇文护。宇文护眼底闪过一抹冷光，闪身避过，面上却装出一副惶恐模样，“陛下，你误会臣了陛下……”

　　哥舒连忙上前护着，两人往御林军上退，那些百官怕误伤自己，慌乱往旁边蹿，场面一时颇混乱，宇文觉没有得手，火气上头，干脆挥剑乱砍，一个文官无意被误伤，发出了一声哀嚎。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待独孤信反应过来，连忙去制止宇文觉，费了好番功夫才卸下他的剑，但宇文觉整个人都狂躁了，最后还是陈老将军觑出了不对劲，一掌劈向宇文觉的后颈将人弄晕，才算息事。

　　“你们……”赵贵瞧出不对劲，刚想站出来指责，却被陈老将军状似无意般推开，然后一呼啦的人都涌过来他身边，顺着他围成了一个圈，把赵贵给挤了出去。陈老将军大声喊了句，“快去传随行御医过来。”

　　赵贵蹙眉，怒喝了句，想让跟前的人让开，可那些百官咋咋呼呼的说着什么，连赵贵的声音都没听见，可把他气得够呛，脸一瞬就黑了下来。可恨这会他的随伺小厮也不知到哪去了，他个宰相，自是做不出那种扒开人挤进去的动作，只能站在一边暗恼，一双眼微眯起扫过挡在他身前的人，想着日后可以怎么找回场子。

　　不大一会，御医便匆匆走来，他拨开人群，赵贵也顺着走进圈内，经过方才堵在他面前的官员们身旁时，特意冷哼了几声。

　　他顿住脚步，眯起眼瞧着晕倒的宇文觉与扶着他的陈老将军，眉头紧紧皱着，御医不管这些，伸手给宇文觉脉诊。站在边上的宇文护暗舔兔牙，眼底闪着兴味。

　　只见那御医脸色越发严肃，眉头皱出了个“川”字，他收起手，朝百官拱了拱手，“宰相、将军，陛下龙体欠安，似……”

　　“似什么？”赵贵追问。

　　“似患了癔症。”他颤着声音说完，连忙伏跪下去。百官一怔。

　　癔症？难怪！

　　这段时日宇文觉性情越发暴戾，百官还以为是他开了血腥止不住自己，原来是患了癔症啊！他们的帝王，可不能是个患癔症的疯子。有些私下相交的官员相互传了个眼神，别样的心思在彼此传递。

　　“胡说八道！好端端的陛下怎么会患癔症呢！你是被谁收买了，竟敢在百官面前如此乱讲，谁给你的狗胆！”赵贵面色严肃地喝道，气场颇压人，但其实他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因为这段时日宇文觉的行为，越发乖觉不受控，有时会无缘无故大怒，有时又自己叨叨碎念，他还以为他是因宇文护的存在时刻如鲠在喉才如此……

　　但这些定是不能说的。他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怎么能任由这棵大树倒了。

　　御医跪伏在地上，“臣所言皆属实，若宰相不信，可把陛下送回宫，将太医院的同僚们皆唤来一探。”

　　“快来人，把陛下送回宫。”陈老将军听太医这么说，立马扬声喝道，将赵贵未出口的话都截了去。赵贵没来得及发作，便见他一直不见影的小厮不知何时回了来，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叫赵贵脸色一变。

　　这么会功夫的档，伺候的宫人已抬来软轿，将宇文觉给抬回了皇宫，百官自是跟随回去，这场狩猎不欢而散。可怜那意外受伤的官员，这会才得太医进行包扎诊治，也得亏伤口算不得深。

　　宇文护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在后头，嘴角轻翘，神情颇愉悦，“真是一场好戏哪。”

　　哥舒含笑点头，“还是主上神机妙算。”

　　宇文护但笑不语，心里暗想：或许这两日得空了可以把般若约出来，这都多少天没见人，真是渴得厉害……

　　*

　　将宇文觉抬回宫后，陈老将军立马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传了来，皇后听到动静，还道宇文觉出了什么大事，急忙忙地赶来，却被侍卫挡在殿外，直言殿内百官聚集，皇后不宜踏入。

　　后宫不得干政，故而皇后虽心急却也无法，只得留一宫女在这候消息，自己先行回了宫。

　　好生折腾一番，结果诊断的病症皆一样：宇文觉得了癔症。

　　当场独孤信陈老将军赵贵等人的脸色就变了。众目睽睽，赵贵没法，只能将众人打发走。那些百官怀着心事，纷纷告退。

　　独孤信又待了会，才皱着眉头回了。哪想，早退出来的陈老将军停在官道上等他，他倒是直言，说想去独孤府做一趟客。

　　独孤信哪里不懂他这是有话与他说，颔首同意了，两人一块回了独孤府，迎头正好碰见曼陀，她停住给两人行礼，陈老将军夸了几句懂礼节，才同独孤信去了书房。曼陀瞅着两人的背影，有些狐疑。

　　独孤信关紧门，给陈老将军倒了壶茶，“老哥造访，是想要与我说什么？”

　　陈老将军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才一脸感慨道，“阿信，还记得当年我们跟先帝征战时，还是半大不小的毛头小子，眨眼，你我都这么老了。”

　　说着，冲独孤信一笑，又挑了独孤信几件糗事说，眉眼透着熟悉的打趣。独孤信被他的话勾起了当年的回忆，原本有些严肃的眉眼也柔和下来，兄弟俩说起了当年的事，一时气氛颇和谐融洽。

　　不想，陈老将军话锋突然一转，“可我没想到，到最后，先帝竟对我们起了防备之心。两年前那一场战役，若不是有人趁虚而入造成那般僵持场面，你我，怕是没有机会再在这思从前了吧。”

　　说着，嘲讽一笑。

　　独孤信脸上的笑意一僵，陈老将军似没有看见一般，并没有就此停嘴，他继续道，“我那时候，心真凉，想着不若就干脆那般死在战场上罢了，好歹不负半辈子名头！若不是宇文护劝阻了我……”

　　他苦笑，“那会我就想啊，当年咱们一起出生入死如同手足般的铁交情，什么时候变了味……也是自那后，我对先帝，就没敢再抱念想。本还以为，当今圣上会不负所望，没想到是我多想了。”

　　他一顿，“若是这是这样，便罢了，我大不了告老还乡，再不理会这些事事非非，但圣上性子越发暴戾不说，现今还换上了癔症，委实担不起治理国家的重任！我实在不忍心瞧着百姓们受苦。”

　　他的话干脆直接，若独孤信还不懂，真是白吃了这几年的米了。他肃着脸，“老哥，你何时起的这等念头。”

　　脑中灵光一闪，独孤信突然恍悟，他一脸探究，“是两年前吗？那时瞧着你写的信，我心底就存了疑，你从不曾在战场的信上多写过旁的话，那会却一再夸奖宇文护……”

　　也是多年的交情，独孤信才对人这般好声气。

　　“是。我承认，两年前我就动了心思。”陈老将军大方承认，“那会我被先帝的态度弄冷了心，差点想战死沙场一了百了，是宇文护瞧出我的不对劲，劝阻了一番这才叫我打消念头，我对他印象颇深刻，加之后来他那一番委屈自己的谋略，故而心里对他高看几分，这才忍不住对你多说了几句。不过，自那后我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全心全意忠心先帝。阿信，别说，你没感觉出来那是先帝的手段，多年过命的交情被这般对待，你难道不觉心寒吗？”

　　独孤信转过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他心里头，满是诧异不甘。

　　陈老将军有些痛心，“阿信，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固执！若是先帝便罢了，我能理解，但是圣上呢，圣上一心宠信赵贵，对你颇疏离，还多番当着百官的面下你面子，摆明不拿你当回事，你满腹忠心又如何，不也只得了个郁郁不得志的下场，你又何必浪费心思在他身上！不若同我一般，拥护旁的人登位，也好过现在一般如架子摆放的场地！”

　　独孤信倏地转身，眼神犀利地盯着陈老将军，“你想拥护谁？宇文护吗？是不是他早存了心思，煽动的你？”

　　陈老将军无所畏惧地迎视，“是，我想拥护宇文护坐上那个位置。但，却不是他煽动的我。你知道为什么他当年“战毙”的内幕是什么吗？当年，先帝忌惮他，自他到了边域后便一直派人暗杀他，他没逃过，被砍伤了肩膀。”

　　“那伤口很深，养了半月都没结痂，时又逢敌军来犯，他只能带伤上阵，这才不慎被毒箭射中。军中或许也有人受了先帝的密令，在我们忙于应付敌军的时候，军营里的人迟迟不寻军医来诊，这才叫那毒深入脏腑，因没有解药，便得个性命垂危的诊断。”

　　“既是将死之人，便没什么利用价值了。那原先照顾宇文护的人，因此擅离职守，这才被敌军有机可乘。可你知道嘛，哪怕被这样对待，宇文护还念着先帝的恩情，不心存怨念。所以，哪怕被圣上忌惮，他也只是想着一退再退，连太师之职都不敢出任，就想着挂个闲职好叫圣上宽心。”

　　这些事情，独孤信早有耳闻，哪曾想内里竟是这么个情况，独孤信心里略有诧异，突然觉得所有的疑点都串联起来一般，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上回他与般若谈话时的场景。

　　难道，是他错想了宇文护，他其实不曾有过那般不轨之心，都是旁的人暗想扣他头上的？

　　陈老将军知道他一时半会也不会信全，故说完这番话后，又挑着几出宇文觉对人不好的地说了一下，独孤信果真变了神色，态度也软和了些不似先前那般坚定。

　　不过，虽说他对人心凉透了，但奉行多年的念头就差根生骨子里，故而到最后，他不再多说，言语客气地将陈老将军给送出府。

　　但这一遭之后，独孤信的想法里，比以前要多了些旁的选择。

　　*

　　宇文觉被诊断出有癔症后，不敢再似以往那般放肆，就怕底下的臣子借机掀了他，每日只是规矩早朝便再不敢有动静。

　　故而，比起陈老将军、陆沐等人忙于游说的奔波，宇文护就悠闲许多。每日下了朝不是去逛市集为般若搜刮有趣的小玩意，便是回府呆着，然后遣人给般若送信，试图约她出来。

　　前几日的狩猎里，他挑了些猎物出来，本还想着约般若出来游湖，欣赏完风景后，他就给她烤肉吃。前段时日他府宅里来了个投靠的术士，除了八卦奇阵布得好之外，一手烤肉的手艺也是极不错的，他跟着学了学，想着哪日跟般若再去打个猎然后给她秀秀，正巧就碰上狩猎。

　　可惜，他虽有心，美人却不约，倒是白白浪费了一番心血。

　　想着那个老顽固一般的独孤信，宇文护不大舒心地哼了哼，想着这几天要不要摸去独孤府会一会般若，省得她顾忌着独孤信不敢见他。

　　哪些，他还没得急摸去独孤府，皇宫就传来宇文觉癔症发了，怒杀十人的事。

　　这事动静颇大，压都压不住，不过一日时间，便传遍了京都。原先宇文觉就名声暴戾，这事一出，暴君的帽子戴在头上再摘不掉，与此同来的，是宇文觉患有癔症的事。

　　“你听说了嘛，宇文觉患有癔症！”

　　“难怪性情那般暴戾，原来是有病啊。”

　　“咱们北周的皇帝，怎么能叫个有病的当呢，要是他那一日不爽，把我们都杀了可怎么好！”

　　“可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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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京都沸沸扬扬传开了。陈老将军他们无法，只能联合起来“请”宇文觉在寝宫里休歇，暂不早朝，而持反对意见的赵贵，也被陈老将军用法子给“请”回府去了。

　　然而流言并没有就此停歇。在那般晦暗焦急的言论里，原先只在京都小范围传播的那些关于宇文护的夸赞之言，不知不觉也混了进去，慢慢地竟成了百姓们支持的希望。

　　“宇文护将军好啊，他曾经为了咱们北周，生生受了敌军接连的惩罚呢，据说满身都是伤疤。放眼北周，有哪个将军能做到如此。”

　　“可不是，宇文将军性子还好呢，从不说随意杀伐下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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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日，宇文护的府宅日日有人造访，他贪图清净，干脆称病闭门，一律不见客，一连小半月皆如此。打破这种现象，叫他开门待客的，是独孤信与陈老将军几位老臣。

　　那一日，几位老臣商量好，一同登府拜访。也不知晓几人说了些什么，自那日起，宇文护大开府门，倒是满足了那些求见他的人。

　　京都的老百姓最会捕嗅局势变化，早早便觉出了味，又因大部分对宇文护印象颇好，故而对人关注颇高，见他这一转变，不少都暗自猜想：莫不是宇文将军要掀了那个宇文觉，自个儿登位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负百姓们所望，半个月后，宇文觉下旨，称自己抱恙在身需要静养，又见宇文护谋略过人，能文能武，故而决定将皇位传于他。

　　此旨一下，京都百姓们都沸腾了，见人便道喜。

　　时，为定武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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