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自有时

　　一路祥云到了营帐外几十米草从处停下。整了衣襟就携着两人到军营外求见将军王贲。王贲听了有老神仙来访，就带着众人出帐相迎。

　　王贲道：“不知道老神仙仙居何处洞府，今日来我营帐所谓何事？”

　　“天下大乱。老身乃仙云山修仙的道士。今日路过此地，见到乌云密布，便知道肯定是将军有难处了，老身可以给将军解惑。”我淡淡道。手缕了白苍苍的胡须，一副仙风道骨，想来这些凡人也不会怀疑。只是抬眼看到王贲背后一身戎装的南笙，喉咙里吞了几口。南笙穿上战甲更加的威风凛凛，又想起与他的重重夫妻之事。心下有些燥热起来。

　　王贲哈哈大笑三声。迎着我入了帐内。差人送来了茶水。我只看着他们倒下却并没有饮。指了指王贲旁边的南笙：“此将军本是修道之人，身上有仙气包围，若是多加勤练，成仙之日，指日可待。”

　　南笙恭敬回道：“老神仙。本将军只是一介凡人，无心修道。老神仙既然有破敌之策，还请言明。我们在此已经多月，苦无良策。已经是人疲马乏。还请老神仙直接赐下良策。”

　　“对，老神仙。若你的良策可助我们攻下大梁城。回朝之时，本将军一定禀明大王，给老神仙立庙传颂。”王贲急急道。

　　榆木脑袋。我哪里需要你们立庙传颂。那南笙，既然连自己的夫人都认不出来。一想自己一身的七老八十的男样。肯定他无法认出。挥挥手：“罢了，罢了。既然是来给你们献计的，那老身就直言了。”

　　自袖子中拿出玄女剑。玄女剑化作拂尘。拂尘一扫，面前就出现了魏国边界的地图。呵呵笑了几声，指着魏国的地图道：“曾经魏先祖与赵国韩国一起三分把智伯瑶晋国天下，就是引的晋水淹晋阳。”

　　王贲喜悦道：“老神仙说的对，当年智瑶命令韩、魏两家一起发兵攻打赵家。赵襄子自知寡不敌众，就带着赵家兵马退守晋阳没有多少日子，智伯瑶率领的三家人马已经把晋阳城团团围住。赵襄子吩咐将士们坚决守城，不许交战。逢到三家兵士攻城的时候，城头上箭好像飞蝗似的落下来，使三家人马没法前进一步。晋阳城凭着弓箭死守了两年多。三家兵马始终没有能把它攻下来。”

　　我淡淡问：“与将军此次攻打大梁城是否如出一辙。”

　　王贲得了点拨。头如捣蒜，询问：“老神仙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依样画葫芦，水淹大梁城。”

　　手屡了屡胡须。转世的监兵本就神兵。果然是一点拨就通透。南笙不解站上前来询问：“那晋阳是如何被水淹的？”

　　王贲开怀大笑说起：“有一日，智瑶到城外察看地形，看到晋阳城东北的那条晋水，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晋水绕过晋阳城往下流去，要是把晋水引到西南边来，晋阳城不就淹了吗？他就吩咐兵士在晋水旁边另外挖一条河，一直通到晋阳，又在上游筑起坝，拦住上游的水。这时候正赶上雨季，水坝上的水满了。智瑶命令兵士在水坝上开了个豁口。这样，大水就直冲晋阳，灌到城里去了。智瑶约韩康子、魏桓子一起去察看水势。他指着晋阳城得意地对他们两人说：“你们看，晋阳不是就快完了吗？早先我还以为晋水像城墙一样能拦住敌人，现在才知道大水也能灭掉一个国家呢。”韩康子和魏桓子表面上顺从地答应，心里暗暗吃惊。原来魏家的封邑安邑、韩家的封邑平阳。旁边各有一条河道。智瑶的话正好提醒了他们，晋水既能淹晋阳，说不定哪一天安邑和平阳也会遭到晋阳同样的命运呢。晋阳被淹，赵襄子想出了计谋连夜联合韩康子，魏恒子一起水淹了智瑶的军营，并且瓜分了他的天下。”

　　南笙还是不解：“那与今日我们有何一样？如今魏国是在大梁城而不是在安邑，这水淹也没办法？”

　　我答道：“魏国多年来，经历多个朝代，南征北战，人才凋零，早就人心泛散，朝政不全。如今魏国天下已经有一半多都已经是秦国所有，只要我们在攻下魏国周边的土地，大梁城只能成为一个孤城。是孤城不管是我们断他粮水，还是引黄河、鸿沟之水灌城，最后围攻夺下魏王城。逼魏王出降也是指日可待。而且不费一兵一卒。”

　　南笙此时才理解了我的话。王贲同意我的计谋后，就吩咐了众位将军速速处理此事，先攻魏国大梁城周边，又命令南笙带领士兵做工式，开凿挖渠，引黄河，大沟之水。只等到万事具备后，夺大梁城水网，水淹大梁城。

　　那日献完计后。重晴与张锦跟随众人一起去周边勘察。我随南笙出去了几次。他却对我恭敬有佳。只是每次回到营帐，他又都忙其他事情去。我在营帐内故意走了几次，想寻寻他夜晚休息的地方在哪里。只是寻了几次都未果。直到有一日见他自河边梳洗后回来。才知道他原来是与士兵们同吃同住。

　　南笙擦拭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询问我：“老神仙，你有什么吩咐吗？”

　　我仔细瞧他一眼，多日未见，黑了也壮了。男儿精气更甚。淡淡笑道：“老身还是想度化将军成仙，只因为将军是老身百年来难得见到的奇才。”

　　南笙将衣物放下，光着上身就寻了个位置坐下，拍拍旁边的地方，我也坐到了他身边。

　　他笑了一下，开口说：“老神仙，修仙成道真的好吗？实不相瞒，我家夫人也是一神仙。只可惜我如今想找她却不知道她在何处。若是她只是凡人该是多好。”南笙叹了一声，接着双眼亮光：“不如您帮我寻寻她。”

　　我掩着嘴角咳了声：“这将军说笑了。您夫人乃是神女，我一介凡生修为怎么可能寻的到她？”

　　“那我还修什么问什么道。当了神仙也找不到她。”南笙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我拦住了他：“非也，那是因为老身我道法不够精湛。若是将军修了道身。飞天入地，您家夫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会让您寻到的。”

　　南笙故作神秘问：“我家夫人并非普通神仙，就这天下，只怕她若不愿意，谁都寻不到她。”

　　我故意问他：“敢问将军？你家夫人是哪位仙女啊。”

　　南笙摇摇头，叹息一声：“露水夫妻，谁知道他日再相见，会不会是在我垂垂老矣之时，不提也罢。”

　　心下凉了一截。我可从未想过与你只是露水夫妻。有一士兵拿了酒水走过，被南笙拦住拿了两坛，南笙笑的扔给我一坛：“修道的神仙，可有饮酒啊？”

　　我拿起坛子就着坛子口灌了一口。人间普通佳酿。想起自王母那里还寻了几坛子桃花酿想着带给眼前的男子的。他此时只怕对我是非常的失望，露水夫妻，一想心就酸起来，多饮了几口。南笙喝了多口，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身上。滴到了黄土中。一身健硕的腹肌，酒水灌进，动了几下。我伸手用袖子为他擦拭，被他伸手抓住。他讶然道：“老神仙，你这是？”

　　我红了脸。收回袖子，拿了酒坛子就回了自己的营帐。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就听到帐外传来吵闹声。重晴代我出帐探了消息来回道：“军营内来了一对母女，说是来寻中郎将的。”

　　我挥手将衣物穿上。打坐中放下了双手：“可说寻的是哪位中郎将？”南笙也是中郎将，母女。手下轻掐一算。一挥就出了帐门。走到帅帐处。就见到一群人围着站在一起。王将军询问了女子的来历，又找了南笙问话。只听着众人都在谈论。中郎将好福气，夫人跟天仙似的，千里之路既然寻来。可见夫妻情深。

　　南笙并不解释，而是领了素女与哑娘一起出来。走过我身边，躬身了一个礼，就带着那母女走了过去。连忙安排了营帐休息。这一日开始，南笙开始忙碌，挖渠之时，有美娇娘在旁边拭汗。不管在何时何地，总有人为他整衣。嘘寒问暖。我寻了一个空，就问了南笙：“那是你夫人吗？”

　　南笙只笑了一声：“不是，是我家妹子。”

　　我笑道：“将军曾经说过您家夫人是神仙。这女子却是凡人。难道将军就不怕夫人生气吗？神若动怒，可非同小可。”

　　南笙不以为意：“我家夫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何况素女自幼照顾我衣食住行，此次千里寻我，也不过是因为担心我无人照顾。就算我家夫人知道了，还会感激她一番，怎么可能会动怒。”

　　南笙说的没错，我并不是小气女子。这素女千里寻来也是为了照顾南笙，我若还是如此的斤斤计较，只怕失去了大神的风范。淡淡笑了一下，就拂袖往其他地方而去。

　　几个月内，秦军已经将魏国周边诸地收入囊中。如今的大梁城已经是孤城一座。大梁城地处黄河之滨，黄河洪流就在离城数里之处轰隆而过，而大梁城的地势，远低于黄河的河床高度。王贲于是命南笙带领军士于大梁城西北开渠，引黄河之水，筑堤壅其下流。

　　春雨轰隆隆而下，一连下了多日。我叹道，天要亡魏啊。此时王贲在渠边等待多日，水势越发浩大。我命令重晴前去暗地里保护大梁城百姓，尽量让死伤减到最低。又唤了张锦前去魏王宫照看，必要时刻要出手救助。初春之时，春汛之期。秦军将领王贲一声令下，水流如千军万马，奔流不息，决堤通沟，洪水泛溢，大梁城顿成泽国。百姓们的求救声沉浸在雨水中，城里的房子被淹了，老百姓不得不跑到房顶上去避难。大梁城内原本储备的粮草都在大水中淹没。

　　我站在城墙之上，看着百姓在洪水猛兽中呼唤神明护佑。一声叹，传入九霄：天下黎民，皆是苍生，若以命而唤天下太平，是否值得？

　　重晴飞跃过在水中救着落水的百姓。我心想：就算此时活了。若是断水断粮，也会饿死的。

　　飞入城中，将粮草悉数救起。放到高处。用法术让其去腐湿。只希望粮草可以救起一部分的百姓。也希望魏王能有一点慈悲之心，早日开城门投降。

　　第十日。大梁城依旧固若金汤。我只远远看着，心下却拧成了一团。城中百姓死伤已经过百。

　　第十五日。大梁城依旧浸泡在水中。城墙挺立丝毫没有要破败的感觉。

　　南笙走了过来，询问我：“老神仙的计谋果然高超，只是不知道这大梁城何时可破？”

　　我拂袖一甩。扔下一句：“不出半月，大梁城必定城门打开，迎新主入城。”

　　稳稳的落在魏国皇宫出。宫殿已经昏暗一片。哭泣声，哀嚎声从四处传出。凄凉凉，凉飕飕。河水浸泡着腐烂的尸体，那味道难闻的很。我寻了活人方向，找寻而去。此时的大梁城浸泡在水中已经多日。百姓们已经仿佛得到了死亡的号召一般，有的抱着横梁漂浮于水上。有的坐在屋顶上，祈祷着神明的救助。

　　重晴挥舞着双翅飞了过来。看着远处还在河水中一片百年老城。悲天悯人说：“真是可惜了。”

　　我问：“张锦呢？”

　　“自那日就未见过他。”重晴回我。

　　我走进宫殿，已经如死寂一般。魏王蜷缩在墙角。声声惊恐道：“别杀我，别杀我。”

　　我疑惑上前，看到魏王已经三魂没了七魄。不解的问重晴：“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重晴无解。

　　我伸出芊芊玉手，轻掐一算。心下骂句：哎，冤孽。衣袖一挥让魏王沉沉睡去，吩咐重晴入梦劝谏魏王。魏国已经回天乏术。为了城中百姓，早日开城门投降此为上策。一捏诀就寻张锦去。

　　武关道上。在云层上就见到张锦一路随着一名女子，两眼不移的在她身上。落到他身边。问他：“是否有事，要本尊帮你。”

　　张锦拂袖擦拭了泪水，回道：“上神，小仙并非玩忽职守。只是小仙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那道上女子，就觉得亲切，更是见她一路受苦，就恨不得为她而受。”

　　我寻张锦声音看了那女子。一身的粗布麻衣，但是也难以掩盖她一身的细皮嫩肉。姿色清丽，眉眼间的傲骨倒是与张锦相配。只可惜夫妻缘薄。

　　收了眼问他：“你就是一路随她，而忘记了本尊交给你的事情，魏王宫内，死伤严重，你可知道你的渎职，却害了人命。本尊要罚你，那天地之间有一灵池，你便去那里修炼吧。”挥袖，张锦便成了那日在冥界见到时候的样子，身上也就穿着那日的锦袍，往我所说的灵池去，池边山水秀丽，风光无限妩媚。池水五光十色。落而化作一只美丽的水鸟。

　　我飞落而下，想着这张锦之妻素贞也是命苦。那日，张锦战死疆场的消息传到京城，素贞就换上素色孝衣，哭得死去活来。本想一命随夫君而去，只是看到年迈的公公不忍又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可恨魏王好色，听闻张锦之妻素贞美若天仙，强行想纳为妃。就在秦军攻大梁城之前。城内人心惶惶。素贞与公公听闻了消息连夜想逃回老家避难。只是不曾想公公半道疲惫过劳而亡。素贞悲痛欲绝只想着寻到张锦的尸体，生同眠，死同穴。回到大梁城见到水淹大梁，幸被张锦所救。出了大梁城就一路往南寻找，听说他夫君是在与秦军对战而亡，就死在这武关道上。我本以为就张锦痴情，却不曾想他夫人也是如此。世间情爱，既然如此的让神泣泪。

　　入夜进了素贞的梦中。许她一个梦境，告诉她张锦以化作水鸟，问她是否愿意与他永生追随。素贞一身孝衣不换，磕头谢过我。

　　“罢了，既然你们的愿意是此，就算逆了天意，也该成全你们。”拂袖一挥，素贞化作另外一只水鸟落到了灵池之上。张锦锦衣，素贞素衣。在池水中，千年相陪，不离不弃。

　　张锦双目望着我，我知道他在感激我将他夫人带来他身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轻抚过他们两人：“你们含冤而亡，却生死相随。就算本神在铁石心肠，也羡慕你们的恩爱。雌雄双居，永不分离。”

　　将池边山水环抱而来，许他们修炼多年，可得人身，以水鸟居，皆可。

　　解决完张锦的事情回到秦营中已经是十日后的事情。大梁城被河水浸泡，已经有松动之象。南笙与王贲日夜不眠等着大梁城轰然倒塌。走过他们身边，王贲抱拳对礼：“谢老神仙的计谋，若无老神仙此计，这铜皮铁骨的大梁城就算在战上几百个回合，也难以攻破。如今不废一兵一卒就收了，回去后一定奏请大王，为老神仙立庙传扬。”

　　我摇摇头：“这损阴德的事情还是免了吧。秦国胜，魏国灭。受苦的是天下百姓。于天下老身何来的功德。于魏国却是千古罪人啊。”

　　望了南笙一眼，拉了他的手就走道了一旁。嘱咐他：“记得，伏羲琴多弹，对你有益，另外那本治心消孽真经，你要时常打坐多念。多修身，吐气纳云之法。等你凯旋回京之日，就是你们夫妻团聚之时。”

　　南笙恭敬还礼：“谢老神仙提醒。他日若有缘，一定携夫人与老神仙论道。”

　　真是蠢钝，到如今既然还都不怀疑我。无奈哈哈大笑一声，唤了重晴就承云而去。五日后。大梁城城垣崩塌，水淹三月，魏王假出降。王贲见城中百姓有八成皆亡，拔剑斩杀了魏王。魏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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