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二十五章青峰赴约
晚上,傅文特意命人准备了许多好菜,也着人打点了两间屋子,聊儿吃完就听话地睡了,可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闭上眼,眼前总是他白日里看自己的眼神,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她的感觉也是不会说谎的,而她一向知道,他是个心思重的人,从不会跟自己多讲什么,即便是她开口问。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假装面子上听话,而实际却是用心留意,留意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庭院里,风正清,夜正沉,二更的锣鼓刚刚敲过,还有些时间。
傅荀打着竹伞立在屋檐下,喝着傅文亲手烹煮的茶“这柄竹伞对荆医而言很重要么?”傅文想起来,他自白日里替自己女儿看病的时候起,就没有拿下过竹伞,哪怕进到屋子里也一样,现在正是晚上,夜阑风清,他亦是如此,这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免让他有些好奇。更重要的是,他还从未看清这位荆医隐在伞下的面容。
“不过一个习惯,一时间改不了罢了。”
傅文笑了笑也没多问什么,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临栏望着夜色“早就听闻京城荆医妙手回春,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他晚饭后曾去看过傅言,脸色已经好看多了,汤药也喂得进去,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一半“可我有个疑问,公子这间草堂为何取名枯念?”难道也有人跟他一样,有过万念俱灰的时候。
“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傅荀淡淡撇开了话题,似是想起了什么,道“白日里我见大人似乎很不喜欢小姐摆弄经文?”
“都是些虚无的东西,劳心又伤身,所以……”
“大人不信鬼神之说?”不待他说完,傅荀淡淡截断了他的话。
傅文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不由奇道“难道公子相信?”
“原是不信的,不过现在……”傅荀说了一半,三更锣响了起来,不知不觉,竟已经唠了这么长时间?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在他眼里,一轮清辉慢慢浸上丝丝淡红色,似是霞光隐在了月后,子时到了!
傅文瞧他脸色一变,但不是惧怕什么,似是有些苦笑含在眼底,只能独自品尝“公子不是说,子时之时,还需要替小女诊一次脉吗。”傅文见他这样神色,沉吟了一瞬道“若公子身子不舒服,改日……”
“不用,走吧。”什么事情都可以改日,可这件事绝对不行,错过了今日,他三年的苦心便付诸东流,所以,唯有今日,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么多年,他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刻。
可俩人还未及走出多远,侍候傅言的婢女,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不好了……”
傅文和傅荀心里都是一跳“何事?”
“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又是异口同声,什么叫不见了?
“奴……奴婢,方才打水回来,小姐就不见了,守在外面的人都说没瞧见有人进来过。”
这可是怪事了,傅文这边还没想明白,傅荀已经匆匆朝厢房那边走了过去,傅文看着觉得奇怪,这没人领路他竟也能在自己家中走的这样通顺,丝毫不像个第一次来这的客人。
嘭的一下推开门,果然,屋子里没有人。
“这……”俩个仆从看傻了眼睛,明明就没有人进来,这人还能不翼而飞吗?
不对,很不对,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傅荀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忽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些刻痕,仔细看去,竟然是字:小青峰。
小青峰!傅荀看了眼天色,月辉已经变得殷红一片,若不抓紧时间,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大门就要关了。
此处距离小青峰也不算远,他可以御风飞去。
“对方不知何忍,悄无声息掳走聊姑娘和小女,公子若只身前去实在危险。”傅文见他要走,忙将他拦了下来“公子不妨带我找些人一起去。”
“来不及了。”他一把甩开傅文的手,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事情怕是要出纰漏了。
小青峰上,一棵老树下绑了三个人,绳子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淬炼过的法器,而这个法器的主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手到擒来的猎物。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怀柳。
此刻,他一身道袍早已经换成了一身黑袍,隐在夜色中若不仔细看,还真辩不出来是个人。
但傅荀却隐隐从他精神抖擞的神色中,瞧出了一丝邪气,虽然这个人以往也不算正人君子,可如今感觉阴冷黑沉,一双如狼的眼睛恶狠狠地瞧着面前的三个人,啧啧了两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聊儿直挺挺地被绑在树上,四肢都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另一旁的傅言已经醒了,但可怜一张小脸吓的煞白,见了对面的傅荀,虽然激动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安安静静躺着,但心里却希望傅荀保全自己。
相比较俩人的紧张,柳伍却很冷静,冷静到连一句话都没有,平静无波地看着身前的人儿,似乎这个人是她魂牵梦绕,许久不曾相见的故人。
“费你修行的是我,无关他人。”
“无关他人?”张天师嘿嘿一笑,月辉下一双眼睛冒着黑沉的邪气“一个是你的小妹,一个是你的心上人,还有一个……”张怀柳瞧了眼盯着他的柳伍,笑了“还有一个是你的药徒,既然这三人都与你有关系,又怎能说与她们无关?”
傅荀冷冷地说道“你别忘了,你曾是我的手下败将,没有威胁我的资格。”
张天师听罢,忽然哈哈大笑一声,道“手下败将,好一句手下败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毁我二十年修为,我便要拿她们的命来偿。”要知道人的魂魄和阴鬼的鬼丹,与修行大有助益,他眼下修炼法术,正缺进补的东西来增进修为。
“张怀柳!”傅荀大喝一声,要知道威胁一个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此,人质在手,句句戳心,换做是谁都会忌惮几分“柳伍生前拜你所赐,受尽苦楚,如今她已经死了,你还是不放过,枉你还是个人,还是她的夫君!”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就连张怀柳的脸上都出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暖色,但也只是一刹那而已,温情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
柳伍把他转瞬即逝的神色看在眼里,淡淡的眸光,没有失望,没有珠泪,心死成灰大概也就是这副模样了。
也对,生前他为了落骨成仙,竟用妻儿的血肉做祭,如今,他为了报一己私仇,还要用她来增进修为,果然,他还是他,即便再过上百年,也改变不了一颗丧尽天良的心!
“那又如何,她生前是我的人,死后还是我的人,为夫君而牺牲,是她身为人妇应该做的。”
说罢,一双眼狠戾毕现,探手就朝柳伍抓去,眼见着她们就要命丧当场,傅荀阔袖一挥,张怀柳立刻被推出去了老远,嘭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树上,与此同时,傅荀飞身上前,就朝傅言和聊儿抓去,张天师见状,立刻双手捏诀,喝了声“去!”一缕黑烟从他身上化出,飞扑着朝傅荀咬了过去。
迅疾的气流,凌厉的攻势,醇厚的修为,不用碰触已经心下了然,千钧一发,傅荀闪身躲过黑鸟嗷的一声撞进了后方的巨石之上,顿时巨石四散,化作烟尘。虽然堪堪躲了开,可傅荀还是被黑鸟腾起的气流割伤了脖子。
他不是少了二十年修为,怎么还能跟自己不相上下?
“比起当日,我的本事可还够看?”张天鉴见他负了伤,有些洋洋得意。
“你……”傅荀惊讶之余,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亏你还自成正道,为了报私怨竟连旁门左道都沾染。”自古以来,旁门左道最是有助修为,可因其多有违天道,所以一直以来鲜少有人修炼,因为修炼此法,虽然可以修为大增,但必不可善终。
“不可善终又如何,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后面。”张怀柳恨不能将眼前之人,抽筋剥皮,以消他二十年的心头之恨,可他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走到聊儿身边蹲了下来“小姑娘,你可知道今日的月亮为何是这般殷红?”
聊儿恨极了他,此刻看他蹲在自己面前,更是恨不得咬掉他的耳朵,奈何她动不了,只能用眼睛回瞪他。
“因为今日是中元节,此刻鬼门开。”张天师说着,一指傅荀“而他原本是要送你入轮回,不过被我这么一搅合,怕是心愿难成喽。”
“你住口!”傅荀心里忽然慌了,直觉他接下去的话,很可能把一切都说出来“聊儿,别听他胡说八道!”
似乎还是第一次呢,见他发这么大脾气,可若他心里不是这样打算的,为何连别人说一说都会这般生气?没来由的,她信了,这个人不是正人君子,可他为了能泄恨,为了能看他们痛苦,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真的,而依着他的心性,也的确干得出舍己为人的事情。
一双眼睛,看得他心下一沉,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神伤的模样。
“想知道为什么吗?”张怀柳见俩人神色不对,越发得意“因为他欠了你一条命啊。”
一个啊字还为落音,傅荀豁然祭出了苍水白玉,一方白玉在他娴熟地驱策下,清光大盛,立于胸前,凌空幻化成法阵,直冲着朝张怀柳而去。
张怀柳见了,不慌不忙甩出方尺横于胸前,黑气内敛,与迎面而来的灵气成对抗之势,两道灵光豁然相冲,地面剧烈震动,夜色也仿佛惧怕了一般,瞬间黯淡了下来。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瞬间从白玉传了过来,傅荀只觉得脉络一阵疼痛,忙咬牙忍住了,可对面的张怀柳却还面不改色,双手猛然一推,傅荀立刻失了力气,嘭的一声被弹开了数米之远,白玉孤零零地在地上转了几圈,不动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