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第二十六章 门庭若市

　　王进宝对于成龙道：“你说人家小两口出游，咱们跟出来干嘛？”

　　于成龙道：“只有容若一个人跟着皇上，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太危险。”

　　几人往前走着，逐渐到了闹市，纳兰性德却并没有收敛。他几乎把整个身子贴在康熙的身上，边走边说笑着。他长相本来就过于俊美，这样一来，倒是引起了很多路人侧目。旁人看着，倒真以为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养的相公。康熙用手将他轻轻推开两次，过不了一会儿他就又重新贴上来，最后也只有由他。

　　王进宝和于成龙跟的虽远，也看的清清楚楚。王进宝道：“在他侍寝之前，他和皇上，是怎样相处的呢？”

　　于成龙道：“就像我和皇上这样，或许更亲近点，但绝无任何逾矩。皇上对他也一样，连一句调笑都不曾有过。”

　　王进宝道：“我听说他侍寝是因为被吴三桂威胁，那他怎样勾引皇上的？”

　　于成龙道：“我只听说他曾经去找了皇上几次，皇上总不理他。后来有一次我陪皇上微服出来，恰巧看见他逛小官堂子，皇上很生气。那晚他又去找皇上，皇上便宠幸了他。

　　王进宝道：“容若真是聪明。”

　　于成龙道：“他是聪明，对自己也够狠心。第一次侍寝后，他在丽景轩待了三天才出屋。等他和皇上再见面，皇上对他就变了，不只不再和他单独说话，就是在议事的时候，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一句闲话。而且也再没招幸他。我以为他一定后悔了，谁知过了一个月，他竟买通了梁九功，在皇上招幸别的男宠的时候，偷梁换柱，把他送了进去。”

　　王进宝笑道：“他还真是……不过也只有容若这样才行，换个人，估计皇上早就烦了。”

　　于成龙道：“那一次他侍寝后竟然留在养心殿过夜了，这在我大清的后宫是绝对不允许的，可是皇上就给了他这份恩宠。自那次后，他便常常侍寝，大多都是他主动去找皇上，有时也是皇上招幸他。每次他都留宿在养心殿。据皇上的贴身太监传出来，容若每次侍寝过后身上都是带伤的，有时甚至伤的很重。皇上似乎越来越迷恋他，很少再招幸别人，逐渐的，他便是专房之宠了。”

　　王进宝道：“他竟这样不遗余力的勾引皇上？”

　　于成龙摇头道：“现在想来，他其实是怕吴三桂派人刺杀皇上，所以便借侍寝好睡在皇上身边，以保护皇上。”

　　王进宝笑道：“我看是半真半假，一半是保护皇上，一半也是真想和皇上行鱼水之欢。”

　　于成龙道：“那段时间皇上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但终究不如侍寝之前。有一次不知为什么，皇上把他打得很重，他身上脸上的伤都是半个月才好。”

　　王进宝道：“我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他一定犯了什么大错，可能换个人就该杀头了。”

　　于成龙道：“又过了些日子，吴应熊派人刺杀皇上。碰巧那晚皇上是住在他的丽景轩。他为了保护皇上和刺客过招，谁知刺客挑破了他的长衫，结果……他的身体便暴露在亮白如昼的火把之下，他身上果然都是深深浅浅的鞭痕，就连……哎，总之可怜得很。他在那种情况下居然很快镇静下来，和皇上一起合力将那刺客的头目杀了。”

　　王进宝道：“皇上肯定心疼了。”

　　于成龙道：“是，从那天开始，皇上不止升了他的官职，而且在众臣面前也常常对他嘉奖。其实那时皇上已经知道了他是吴三桂的儿子，可是对他一点都没生疑。不但仍然让他担任要职，甚至每天让他留宿在养心殿。施琅劝过皇上很多次，皇上只是不听。”

　　王进宝道：“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皇上要为他找回这个面子。”

　　于成龙点头道：“可是他那段时间很不对劲，每天都亲自到宫内四处巡察。听梁九功说，很多次皇上都睡熟了，他才回去。谁都看得出他在焦虑中。现在想来，是因为吴三桂已经起兵了，他一方面担心吴三桂对皇上不利，一方面担心他母亲的处境。”

　　王进宝道：“皇上大概也是有赌气的成分，故意让他睡在自己身边，看他怎样。”

　　于成龙道：“也许是吧。直到有一天传来吴三桂病死的消息，他要出宫找他母亲，皇上不让他走，他便刺伤了皇上，将皇上劫持到云南。不过据鲁太医说，他将皇上劫出宫后，本来是让鲁太医为皇上包扎后把皇上送回宫里，是皇上自己要和他去的云南。后来的事，你知道的比我清楚了。”

　　王进宝道：“在云南我第一次见他们俩在一起，那种默契，我还以为皇上是他奸夫。”

　　于成龙笑道：“这种话也只有你这皇上知己才敢说。不过在云南皇宫和皇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皇上对他的宠溺，和他的放肆。他们俩之前从没有这样过。”

　　王进宝道：“皇上为了他拆了承恩室，可见皇上对之前的事也有些抱歉。要不怎么说他是妖精呢，他就是知道怎样抓住皇上的心。”

　　几人说着，已经来到纳兰性德的酒楼。纳兰性德带着康熙进了包间。不一会儿柳长街已经上来，纳兰性德拿着菜单点了几个康熙的菜，对柳长街道：“长街，你让厨房麻利点。”

　　柳长街见纳兰性德对康熙的样子已经猜出康熙的身份，赶紧张罗去了。

　　于成龙和王进宝进来的时候正看见纳兰性德剥了一个葡萄送到康熙嘴边。王进宝道：“三爷和六爷在这吃吧，我们去外面侍候。”

　　康熙将纳兰性德的手推开，道：“什么时候和我出来，让你们去外面侍候了？”又对纳兰性德道：“你老实点，要不然就坐那边，让成龙和进宝坐我旁边。”

　　纳兰性德把那葡萄自己吃了，笑道：“进宝你要坐我这里吗？”

　　王进宝笑道：“我可不敢，我怕回吏部你给我小鞋儿穿。”

　　不一会儿菜便上齐了，王进宝给各人斟了酒。康熙道：“这酒楼不错，容若你没好好谢谢进宝么？”

　　纳兰性德道：“我谢他干什么，我只领皇上的情。”

　　王进宝道：“正是，我就是跑个腿儿而已。”

　　康熙道：“进宝的事办的很好。朕知道容若不愿意在朕面前议论朝廷的事，但是成龙有什么事都是和朕直言的。进宝你不用学容若的样子，有话就直接和朕说就好了。”

　　王进宝道：“是，皇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有大事我就和您说了。”

　　康熙道：“你们三个和施琅是朕身边最近的人了，你们为朕办事，却要受很多闲气，倒让朕很过意不去。”

　　于成龙笑道：“皇上您信他们俩说的呢，在您面前都乖得不得了，离了您不知道多会摆威风。”

　　康熙笑道：“原来这样，我倒很想见识一下吏部二位大人的威风，可有办法吗？”

　　于成龙笑道：“其实容易的很，但是往下的话臣不便说了，让容若和进宝说吧。”

　　纳兰性德对王进宝道：“进宝，一会儿我们去你家好不好？”

　　王进宝道：“那有什么不好的？我王进宝命都是皇上的，还有什么隐瞒皇上的事？”

　　康熙笑道：“进宝，世人都知道你是朕的知己。我想，皇帝杀臣子的事每朝都有，但是若有人要杀知己，恐怕会为天下人所不容。所以，进宝你的脑袋便是长得最牢的，你尽管放心。”

　　王进宝忙跪下道：“有皇上今日这番话，臣来日定当鞠躬尽瘁报效皇恩。”

　　康熙道：“起来吧，不用动不动就跪。”

　　康熙出去小解的时候，王进宝叹道：“我怎么觉得我现在是小人了呢？”

　　纳兰性德笑道：“难不成你以前是君子？”

　　王进宝道：“你知道皇上为何对我这般恩宠？”

　　纳兰性德道：“成龙不早说了，你是皇上知己。皇上当然赏识你？”

　　王进宝道：“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后来嘛……因为我给你在吏部铺了路，又给你开了这很多生意。我为你做的事皇上都放在心上了。容若，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出去打仗的时候从没为粮草发愁。我知道，都是你在京里为我照应的。所以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分所应当。可是皇上因为这些对我施恩，倒让我心里不是味道。哎，好歹我也是读书人，如今因为讨好你而受皇上提拔，你说我不是小人了么？”

　　纳兰性德道：“你少得了便宜卖乖，也别往我身上扯。今日皇上和你说的这番话，对我和成龙可从没说过。你若是不愿受这份恩宠，大可去打你的仗。”

　　于成龙道：“就是，皇上亲口承认你是知己，你还不知足？”

　　这时康熙回来，几人便不再说了。

　　几人吃完了饭，就来到王进宝家中。刚走进王进宝家那条街的巷口，就看到好多车马在那排着，几乎占了半条街。

　　王进宝将几人带到一个角门，那门子很快的将几人让了进去。

　　康熙笑道：“进宝，看来你常走这个门。”

　　王进宝道：“皇上取笑了。”

　　王进宝带着几人绕来绕去，最后走到一间偏厅里。康熙听到隔壁有些嘈杂的人声，显然是有很多人等在那里。

　　不一会儿，有个管家摸样的人进来，先给王进宝见了礼，又给其他几人都见了礼。

　　王进宝道：“今儿都谁来了？”

　　管家道：“有分量的就是宁国公戴演和忠勇侯赵景献，还有今天来了好多户部的人，他们左侍郎杭艾也来了。”

　　王进宝道：“你出去和宁国公忠勇侯说，我刚从外面回来，要先换件衣服，然后偷偷把杭大人带进来。”管家答应着去了。

　　待那管家出去后，王进宝将门关上，跪到康熙面前。道：“皇上，过了今晚，进宝恐怕再不能侍候您左右了。”

　　康熙笑道：“你少和朕来这套，刚才不是和你说过了，不会治你的罪。好，朕就再给你一颗定心丸，今天不管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朕永远不会和你计较，这样总行了吧。”

　　于成龙也道：“进宝你要再如此，我先要不好意思了。若皇上今天真生了气，岂不是因为我多嘴了？”

　　纳兰性德道：“皇上，进宝仗着您宠他，他就偏在这矫情。”说着，把康熙拉到屏风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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