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故乡的歌谣

作者:咲夜Saku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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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6


      Chapter 26

      克梅尔躺在冰冷而坚硬的地板上,呆滞地看着对面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的指针一边滴答作响一边缓缓移动。或许是因为疲惫和虚弱,她两度陷入昏睡之中,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推移到了晚上八点,天也完全黑了。不过时钟的指针喷涂了荧光的漆层,所以在一片黑暗中她仍能隐约分辨出时间。

      艾维娜在很远的地方发出了咕咕的低鸣,它一定是在生气,因为克梅尔忘记把它放出去兜风了。她虽然感觉很抱歉,但已经没法起来放它出去了。爬回三楼耗尽了她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她失魂落魄返回家中之后,不小心跌倒在地,就再也没法爬起来了。

      她什么也不想做,不想起来,不想笑,不想哭,不想吃东西,也不想睡觉,她只想死。

      啊,死亡,多么美妙,多么诱人,只要投入死亡的怀抱,就再也不会有痛楚,再也不会有煎熬。可是她现在甚至懒得爬起来走到厨房拔出一把水果刀插进自己的胸口。

      她早就应该死了。如果十岁的她站在奥古斯塔郊外的窄轨铁路上时没有在最后一刻躲开那向她迎面疾驰而来的火车,如果十一岁的她毅然决然从格雷洛克山顶的断崖边缘纵身而下,她都不会再经历这么多年的痛苦和折磨。

      除了自己以外,她谁也责怪不了。她活该。

      恍惚间克梅尔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声,似乎有人在对她说话,可她既听不清也看不清。

      是谁呢?会是莱姆斯回来找她了吗?

      “莱姆斯……”她喃喃着那个刻在她心脏上,融进了她血脉里的名字,突然觉得一阵酸涩的感觉漫上了心头和鼻尖。

      她果然还是爱着他的。

      ————

      克梅尔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个熟悉的地方,时隔四个月她又回到了圣芒戈的傲罗特护病房,只是这一次她并不是因为工伤进来的,所以感觉有点不自在。

      时间是白天,有光从左侧的窗户照进来,像是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其中浮动着无数的尘埃,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是钻石一样散发着微光。白纱的窗帘随风轻轻舞动,她嗅到了带着草叶气味的清新空气。天气似乎很好。

      克梅尔缓缓眨了眨眼。上一次还有意识时盘踞在胸口的那份痛苦似乎减少了一些,她好像稍微能喘得过气来了,但她还是觉得很累。

      “你醒了。”稍有些喑哑的少年嗓音在她的右侧响起,克梅尔有些吃力地转过头去,看到了十八岁的利亚姆正坐在床边温柔地望着她,几乎不见稚气的英俊脸庞上还挂着些许的泪痕。

      “利亚姆。”她轻轻呼唤弟弟的名字,感到心底涌起了一点点暖意。

      “嗯,我在。”利亚姆回答,他的语气很轻柔,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平静,让她感到一阵安心。甚至不需要克梅尔言明,利亚姆就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一样地伸出手来握住了她从被子里探出来的手。他的手很温暖。

      她有些犹豫地看着利亚姆,小声开口:“妈妈的事……”

      “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你瞧,妈妈她是为了保护无辜的麻瓜才死的,她对我们来说永远是英雄。”利亚姆抽了抽鼻子,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回答道。

      克梅尔有点惊讶于利亚姆的想法,这个男孩比她还要看得开这一切。她看向利亚姆,欣慰地感叹说:“利亚姆,你真是长大了啊。”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啊。”他微笑着回答,然后有些坏心眼地调侃她,“你才是,到底什么情况啊?你恐怕是唯一一个因为三天不吃饭饿晕过去被送进圣芒戈的傲罗吧?”

      克梅尔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对利亚姆解释这一切,但她真的有好多话想和利亚姆倾诉。

      “好吧,先不说这些了,来点燕麦粥吧,奥斯顿说如果我不好好看着你吃掉它就会痛扁我一顿。”利亚姆轻轻抽出他的手,从病床旁的柜子上拿起一个圆筒形状的饭盒,将其打开,燕麦和牛奶混合在一起的热腾腾的香气立刻散发出来,没入了克梅尔的鼻腔。

      利亚姆态度强硬地盯着克梅尔吃掉了大约一半的燕麦粥,然后帮她消灭了另一半。克梅尔本以为自己不想吃任何东西,可她还是把它都咽了下去,甚至在这过程中感到自己冰冷的胃渐渐变暖了。她还没有找回饥饿感,但对吃东西似乎不那么抗拒了。

      利亚姆打扫完燕麦粥之后,轻快地说了句“好了,给我腾点位置”,然后抽出魔杖点了点克梅尔身下的病床,她的病床立刻变得有之前两倍那么宽,原本不太宽敞的房间为了配合这个升级成双人床的病床,也突然地变宽了。

      利亚姆爬上了病床,在克梅尔身边侧躺了下来,找了个舒服些的位置,然后用和她相似的蓝眼睛愉快地盯着她,说:“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聊天了,聊多久都没问题。”

      克梅尔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她渴求已久的泪水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不断地从眼角滑下来迅速打湿了她的枕头。对于这样的突发情况她有些迷惑不解,一时竟呆住了,但利亚姆似乎已经得到了奥斯顿的提醒,对此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大呼小叫,而是拿口袋里的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

      “要不今天我来当哥哥你来当妹妹?”他挑了挑眉,提议道。

      “想得美。”她破涕为笑。

      他们聊了很久,从清晨一直聊到了黄昏,克梅尔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如此滔滔不绝的一天,甚至开始怀疑她喝下了什么奇怪的魔药。她从进入霍格沃茨讲起,一直讲到了昨天发生的事,她把他所不知道的自己的一生全都与这位血肉至亲做了分享。一开始这既痛苦又艰难,可到了后面,就连她自己也无法阻止自己倾诉的欲望了。

      他们时而大笑,时而悲叹,时而严肃讨论,时而争论不休。利亚姆为她那些惊心动魄的凤凰社的工作惊诧不已,在紧张处会瞪大那双蓝眼睛焦虑地等待下文,也会在她提及那些同伴们的牺牲时动情地发出感叹。他是克梅尔遇到过的最好的听众,或许也是她生命中的唯一一个。

      当克梅尔终于结束了她漫长的故事之后,利亚姆叹息着说道:“克梅尔,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们明明在我刚入学那年互通了心意,那时的对话我还记得很清楚呢,我对你说不要丢下我,其中也有我不会丢下你的意思,你是把我当作小孩子所以从没考虑过依赖我对吧?”

      “可你确实是个小孩子啊。”克梅尔笑了,这一天里她哭了太多次,说话都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治疗,你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了。”利亚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被自己的弟弟这么对待还真是有点奇怪,不过更让克梅尔困扰的还是他的话语,她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递给利亚姆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是双向情感障碍,而你是单向的,也就是抑郁症啊。自杀冲动,悲观想法,自卑敏感,自我否定,躯体化症状,还有你那些沉重压抑的噩梦,都在指向这种病症。”他认真地对克梅尔说道,又像是为了宽慰她一样,用充满希望的口吻说道,“这个病或许永远都无法治愈,但是只要吃药就能控制症状,甚至像现在的我这样变得和正常人几乎看不出区别。”

      “……原来是这样吗?”克梅尔沉默片刻,闭上眼发出一声苦笑。一直以来苦苦纠缠她的那些梦魇,或许仅仅只是出于这样简单而直白的理由?然而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却惊异地发现自己似乎变得轻松了些。她生病了,但是可以治疗,只要持续接受治疗就能恢复正常,就能像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地生活。利亚姆给了她一份虽然飘渺但确实存在的希望。

      利亚姆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明年,找一个正经的麻瓜医院就诊,接受正规治疗吧,你会好起来的。”

      克梅尔睁开眼望向利亚姆,有点迷茫地问道:“为什么非得是明年,不能从现在开始吗?“她已经把利亚姆当成这个领域的权威专家了,利亚姆的话里有话让她担忧起来,迫切地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清楚的回答。

      利亚姆的脸上突然升起了两团可疑的红晕,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瞅着她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本来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的,但我没找着好时机。圣芒戈的护士给你做了全身检查,她们说你怀孕了。”

      克梅尔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狂乱地看着利亚姆,声音嘶哑:“但是这不可能!我跟你说了我没有生育能力!”

      利亚姆对于这个话题很明显有些忸怩,但他还是好声好气地拉着克梅尔坐回去然后红着脸说道:“但那只不过是你以为的不是吗?你从没去医院做过相关检查并且从专业的医生那里得到确凿的答案啊。实际上我在麻瓜的医学书上看到过,有一些女性确实没有生理期,但是能正常地进行生育。”

      克梅尔还是无法冷静下来,她低下头盯着自己平坦的腹部,难以相信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莱姆斯是10月初来的伦敦,所以孩子还不到一个月。也许还没有她拇指大的小东西,现在正在她的身体里静静漂浮着,一点一点地成长着……

      一个孩子,会在九个月后呱呱坠地,在她怀里发出嘹亮的哭声。娇嫩的皮肤、柔软的躯体、胖乎乎的手指……不管是个男孩还是女孩,都会用明亮的、懵懵懂懂的眼睛盯着她,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多么奇怪啊,明明有那么多人死去了,新的生命却还是会到来,会填补上离去的人留下的空隙。

      克梅尔的眼睛又一次变得模糊起来,她的泪腺失控了,泪珠滚滚而下,迅速沾湿脸颊,落在她的衣服上留下一滩滩印记。她很开心,但又难以抑制从胸口升腾而起几乎让她窒息的痛楚。痛苦的风暴正在一点点撕碎她的理智。

      “莱姆斯不会想要这个孩子的,他一直以来都很抗拒这件事。而且孩子很有可能会是个狼人,那会给它带来一辈子难以驱散的痛苦,我不能那么不负责地把它带到这世界上来。”她无助地用颤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哽咽不已以至于快要喘不过气。

      利亚姆拉开了她的双手,强迫她抬起头和自己对视,两双相似的蓝眼睛里映照着彼此的模样,然后他开口了:“重要的不是莱姆斯·卢平怎么想,而是你怎么想,你讨厌这个孩子吗?”

      克梅尔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讨厌自己的孩子,只要在脑海里想象小家伙的模样,她就觉得满心欢喜。

      利亚姆继续提问:“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但你后悔降生于世了吗?”他抓着她的双手,不让她逃避自己的目光。

      克梅尔犹豫了,她回想着自己22年来的人生,数不尽的苦难让她好多次想要轻生想要寻死,可是她从没希望自己不曾降生过,从来没有。

      她抱着利亚姆嚎啕大哭起来,却觉得身体一点一点恢复了力量。她想要这个孩子,无论别人怎么想,她都希望能生下并养育这个孩子,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它。

      克梅尔停止哭泣的时候觉得自己今天恐怕流尽了几年份的眼泪,她的脸肿得像是被马蜂叮了一样,于是利亚姆一边笑话她一边掏出魔杖给她施了个消肿咒。克梅尔感觉到一阵很舒服的冰冰凉凉的感觉爬上脸颊,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睑,发现它们已经消肿了。

      “你从哪儿学的医疗魔咒?”她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又一次意识到他已经成长到远远出乎自己预料的地步。

      利亚姆腼腆地笑了笑,回答:“我跟庞弗雷夫人学的,我觉得医学很有趣,无论是巫师的还是麻瓜的都很有趣。真不敢相信霍格沃茨甚至没有一门基础医学课,也许我毕业之后会考虑去麻瓜的医学院继续学习。”

      “那是个很棒的主意。”克梅尔笑了,利亚姆是个好孩子,如今也找到了坚定的目标,她觉得自己已经无须再为他担心了,她的心里此刻只有满满的骄傲。

      一阵扑簌簌的声音响起,克梅尔回过头去,发现艾维娜从窗口飞了进来,将一封信丢进利亚姆怀里,然后盘旋一圈落在了病床床尾的护栏上。它明亮的黄眼睛直直盯着克梅尔,里面写满苛责。

      “对不起,艾维娜,我没有照顾好你。”克梅尔估计雪枭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垂首认真地朝它道了歉。艾维娜蹦了过来啄了她的手指一口,但那并不是很痛,克梅尔看向艾维娜瞧着自己的眼睛,意识到对方已经原谅了她。她笑了笑,伸手抚摸起艾维娜光洁柔顺的羽毛。

      利亚姆看完了信的内容,抬起头犹豫地瞅了克梅尔一眼,然后开口说道:“奥斯顿来信说他找到了莱姆斯·卢平,他现在在破釜酒吧,你要去见他吗?”

      克梅尔的动作停住了,她垂下眼帘,思考片刻,方才抬头作答:“我想去见莱姆斯。给他一个机会,同时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冷静,但不是之前的那种空虚的平静。

      她仿佛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冷静地审视着他们这几年来的经历,淡漠地想着,这也许会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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