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酒

　　末林末森懵了，末学也从书里抬起头，离火牵着末晴的手微微收紧，只有末晴一脸淡定。
　　规则并没有说前四名间不能互相挑战，定制规则的时候也没有人会想到竟有人会如此想不开，虽然这一场胜负并不影响最终结果。
　　既然没有这项规则，挑战自然是可以成立的，但也因为没有这项规则，被挑战之人即便不接受挑战也无可指摘。
　　长老们，甚至族长，并无一人制止，算是默许的意思。
　　末流望着末晴的方向，战火熊熊。
　　“你畏战？”
　　众目睽睽之下，末晴嗤笑了一声，松开离火的手，却又被末学拉住。
　　“没必要，你已经是前四了，这一场打不打都没有关系。”末学说。
　　末流是个傲气性子，偏偏就爱撩末晴打架，末晴正相反，是个散漫的，但只要末流一撩，火就炸上了。
　　这俩打起来火气特别盛，只要其中一方没有晕过去，绝对不会停手，没有晕过去的一方也不会好到哪去，每次打完必定要各自养伤半月。
　　明明曾经同生共死过，这么多年了，这俩对头一天天的还是死较劲，谁都不服谁。
　　“你这架打完又要躺上十天半月，何苦呢，别冲动啊。”
　　末学还要继续说，却被末林末森一人架住一边拉开，为了不让他继续念经，末森还把他嘴捂住了。
　　“去！他都撩架了，咱又不怂他！”末林手肘在末晴身侧杠下，笑嘻嘻地说，“咱层次比他高呢，怕他不成。”
　　末森也赞同，拍拍末晴肩膀：“干他！”
　　离火表情冷淡，却也赞成末晴应战：“去，输了别说你是我侍主。”
　　“你们……唔唔唔……”末学拼命挣扎，还是没能扛过两人压制，看着末晴点头，一步步踏上祭坛。
　　末流满意地哼了声。
　　“打就打，你输了可别哭鼻子。”末晴站定，悠然道。
　　他摸出一打符篆，当着末流面一张张挑着，显然是打算和前面一样设阵，等末流元力耗尽，再来个攻击符篆结束战斗。
　　没想小少爷不乐意，奓了毛：“我要跟你打，不要跟你的符篆打！拿出你的剑！”显然是末晴不用剑便不肯罢休的模样。
　　末晴此人每每上场，总是使用符篆阵法，以至于大部分人一看到他便会与符修关联起来，实际上，除了符修，他更是一个剑修，他在剑术上的造诣丝毫不输于末流这个主修剑术的剑修。
　　“啧。”末晴虽不太情愿，但还是把符篆收起，换成了一把铁剑。
　　这把铁剑平平无奇，纯铁打造，剑上毫无修饰，光滑如新，是剑术课开课时给每个人发的那一柄。
　　这把剑上一次使用还是剑术课终考时，他平日里用符篆居多，也没想到要带一把像样的灵剑在身上，此时能拿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一把了。
　　对面的末流也将他那灵剑收起，换成了同样的铁剑。
　　末晴挽了几个剑花，适应一下握剑的感觉，待适应完毕，末流已经攻了过来。
　　为表公平，末流将自己的狐狸也遣到台下，只一人一剑进行比试。赤色的元力包裹着剑身，在挥剑之时随着剑气一同挥出，如同火焰，带着炽热攻向对方。
　　末晴往旁一侧，又挥剑将那剑气一别，并未花费多少气力便化解了这次攻击。
　　而此时，末流的剑也到了。
　　赤色的剑直直刺来，剑芒直欲脱离剑身率先刺破末晴的衣襟，末晴给自己的剑也附上元力，幽蓝的剑格开赤色的剑，并以此借力往旁横移几步，幽蓝剑动，凭空一划，一道剑气直刺末流！
　　末流挡下这招，二人剑招往来，平分秋色，无一人落下风。
　　末林和末森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他们原本想拉着落单的离火一起的，但是末晴不在，他本就不平易近人的脸更加冷了，他们不敢，一起挤到捏着本书的末学旁边。
　　“你说这局会打多久？”末林森说，“末晴的元力层次比末流高了一层，我猜半个时辰能打完。”
　　“一个时辰。就高一层，而且他平时用的都是符篆，一下变成用剑，他得熟悉一下手感。”末林说。
　　“不用半个时辰。”末学也说话了，声音闷闷的，还在为没能阻止末晴上台懊恼，“他剑术练得没有符篆多，但也不少的。”院子里的树都快被练秃了，前面看起来像是在适应那柄剑，其实是装出来让末流放松警惕的。
　　话音刚落，末晴又是一剑刺出，带着元力的一击险些击中末流持剑的手，逼得他一侧身，剑指代剑击出破开攻势，而此时末晴的剑又收了回去，再次击出。
　　末流清楚地知道，末晴至此也还未发挥出真实的实力，所谓的“平分秋色”不过是他提不起尽力的兴趣，随便打打糊弄下。
　　逗猫似的，他不巧正是那只猫。
　　“末晴——！”
　　赤色元力爆涌而出，萦绕着末流，一寸寸凝出形状。
　　那是一条虚幻的螣蛇，周身流火，背生双翼，环绕着末流，头垂下，阴翳地盯着末晴。
　　末晴道了一声“有意思”，终于认真起来。
　　“三刻钟，他会赢。”离火肯定地说。
　　末林三人看他，紧接着又看往祭坛之上。
　　幽蓝灵力亦爆涌而出，灵力云雾中隐约传来龙吟之声，只见一条苍龙破云而出，盘旋在末晴身旁，龙目圆瞪，气势丝毫不输螣蛇。
　　双剑交锋，龙蛇也开始争斗，从龙而生的云雾逐渐笼罩住整个比武台，又随着二人的攻击搅动时不时被破开，露出其中一方。
　　元力不断消耗，即将尽了，末流退后两步，握着剑，说：“最后一剑定胜负。”
　　末晴笑应：“来！”
　　赤色与幽蓝光芒各自从身上涌入剑中，身旁盘旋的螣蛇苍龙愈发凝实。
　　没有号令，在剑光最盛的时候，二人同时动了！
　　金铁交击声中，一蛇一龙亦蓦然相撞，于砰然声中同时泯灭，强大的冲击将云雾搅碎，露出了胶着的二人。
　　元力相抵，终究是末晴更胜一筹。
　　赤色元力耗尽，末流即便再咬牙坚持亦无补于事，末晴的剑一挑，铁剑被挑飞，最终“嗤”的一声插在地上，末流亦失力倒地。
　　不，他不认。
　　怎么可能输，怎么可以输！
　　不甘心——
　　他再次站起，拔出剑，用尽最后的力气攻击，剑锋因为常用而被磨得锋利，一下割断了末晴颈边的头发，也在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攻击太突然，末晴剑已收起，下意识地运转起周身的元力。
　　离火留在他身上的元力枷锁被受到刺激疯涌的元力冲开，他一时没有控制住，压制多日的元力从体内弹出，将近在咫尺的末流直接击飞。
　　这道攻击太强劲，末流离得太近，当时一口血从喉头吐出，而后失去了意识，自祭坛上坠落，如果没有人接住，落地的冲击会令他的伤雪上加霜，元力尽废也未可知。
　　有人从人群中飞出，接住了他。
　　正是他的爷爷末云天。
　　末流的骨头受到冲击损伤了四成，脏器亦遭到破损，没有十天半月好不起来，末云天看着对孙子极为严厉，实则寄予厚望，又是极为护短的性子，此刻双眼赤红，若不是孙儿急需治疗，当即便会对末晴下手报复。
　　几个起落，末云天带着末流前去医馆。
　　末晴此时也不好受，原本被封锁住的元力如今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他刚刚经历战斗精力消耗严重，并不足以控制住它们，此时浑身上下经脉欲要被撕裂的剧烈疼痛让他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可是偏偏又因为疼痛的刺激清醒不已。
　　他闭上眼，面色苍白，额上冷汗直流，手中铁剑插入地下，以此支撑着他站在台上。
　　元力被他强行分割成几份，一点点控制着往丹田送，还是有未能控制住的部分撞损了经脉，只能留待后面再慢慢修复。
　　暴走的幽蓝元力得到控制渐渐平静，末晴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他扭头往祭坛下看，看不清人脸。
　　有几个人从祭坛下往上奔来，其中最显眼的便是白发的那个。
　　他们看起来都有些慌张，嘴上一张一合，好像在喊着他的名字。
　　末晴视线愈发模糊，感觉喉头一股咸腥，摸了一把唇边，手上赤红一片。
　　是血。
　　身上的力气被抽走，周边的声音愈发渺远，最后看到的是那个白色的人。
　　他又一次将他抱进怀里。

　　末流被送到医馆医治，已无大碍，末晴则在自家屋里躺着，沉沉睡着。
　　离火用自己的妖力为他修补了经脉，又将收藏的补药不要钱似地喂给他，只消待末晴醒转后自行运转元力消耗即可。
　　大比结束，族长末云宣布进入剑冢的名单，原定后日进入剑冢，此时因为某二人之故被推迟到半月之后，历练时间却没推迟，少年们各自准备不云。
　　离火拿着个小椅子坐在末晴房门外，以血肉之躯挡住了前来探望的各路人马，一只火属相的妖兽硬生生散发出了冰属相的冰封千里。
　　末流刚好时，末云天过来闹了一通，一人一狐打了一架，各自打了个鼻青脸肿后又各回各家，大比结下的梁子算是过去了。
　　七日后，末晴终于醒了，浑身上下的经脉都在叫嚣着疼痛，又被灌了一嘴苦药，还不如继续晕着。
　　“大狐狸，我可以不喝吗？”末晴皱着眉，盯着手里的药，恨不得把碗盯穿，让药全漏了。
　　不喝是不可能不喝的，这不大一碗药，里面放的药材全都是千年以上，几乎可以成精的宝贝，有价无市，哪怕离火家底殷厚，这几剂下来也是大出血。
　　可经脉修复一个不好就容易留下后遗症，不补不成，药材不够金贵也不成，离火盯着那碗，恨不得跟昏迷时一样给他直接灌下去。
　　药冷了，药效就会变，末晴也就口头撒娇，喝还是得喝，药喝完，碗一搁，被子拉上人躺下，跟自己嘴巴里的苦味较劲去。
　　庭院的木门被不轻不重敲了三下，有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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