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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良辰吉日,最宜嫁娶,梅英剑庄的少庄主叶卓晰虽然已是第三次娶新妇,但是婚礼依然盛大,庄主叶添的正房夫人,最是讲究排面,这次迎娶的新妇依然是她为儿子精挑细选的,是南京城一位富商的千金,嫁妆十分丰厚,据闻样貌身段也是一流。叶添的三个女儿,均是妾室所生,年纪已大却也不将她们出嫁,在家被叶夫人当做奴婢般使唤,此刻正在为婚宴忙前忙后,脚不旋地。
而外人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叶卓晰前面两任妻子,均不是失踪,第一位夫人是因为一些缘由,与叶夫人不睦,被强行休弃、赶出家门的,第二位妻子则是成亲后没过多久、疑似被人拐走的,所以这第三位夫人,叶夫人极为重视,生怕再出任何差池,订下婚事之前就已经各方打听确保这新娘绝对妥帖,婚礼上也是加派人手,以策万全。
“大娘竟让这许多门人弟子在庄子里巡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弟弟娶媳妇,是咱们梅英剑庄有仇人要上门寻仇呢。”叶添的三女儿叶轻窈一贯说话口无遮拦,她母亲梅夫人吓得去捂她的嘴:“我的儿,你可不能乱说!给你大娘听到,我们两个都要挨打。”叶轻窈哼了一声,今日她卯时就起身开始为婚礼准备,这会儿才跟她娘说上两句话,丫鬟又来催,让她再帮忙确认宾客名单。
真是烦死了,叶轻窈一边走一边腹诽,今日整个庄子内都挂满了红灯笼、贴满了红双喜,上门道贺的江湖人士也早已超过百人,庄子内熙熙攘攘的,她疾行至庄子大门,见摆在长桌上的红宣纸上,已经写了不少人的名字,她一路看过去,对照手上的名册,发觉好几个不在宴请宾客名单上的名字,“钱阿大,柳卯三……这些都是谁呀,明显是假名嘛!”
守门的几个弟子急忙道:“可是他们都有请帖我们才让他们进的。”“请帖?宴请名单上没有,请帖是假的吧!”“这、这……”叶轻窈看这几个弟子智力不足的模样,她懒得跟他们分辩,今日婚宴竟有些不请自来之人,需得向爹爹言明。可别被她给说中了,真有仇人趁机上门寻衅,更何况,那西厢还住着一位贵人。
爹爹这次婚宴竟没有邀请六剑联盟的盟主李承鹏,却收留了那位贵人前来拜访,若说过去梅英剑庄还只是消极地不受李承鹏调遣,那这次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不给联盟盟主面子了,若是再让李承鹏知晓那位贵人在此,那便是公开撕破脸了。叶轻窈思忖着,李承鹏定是派了人冒充宾客、打探消息来了。
正思索间,眼看就要到叶添的院落,突闻劲风破空的声音,她内力不强,听到时那劲力已经将及她身,她待要躲开,却仅来得及避开穴道,那劲道击中她的手臂,立时半臂酸麻,尚未开口呼救,后发的劲力接连而至,她立即被点中,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她心中大骇,李承鹏的手下已经出手了?哪知树丛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姑娘,十八九岁的模样,是厨娘打扮,样貌很是不俗,笑了笑:“别害怕,只是有个问题要请教一下,不会伤害小姐的。”叶轻窈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睁着大眼睛盯着她,那姑娘转头道:“这个人是叶家的三小姐,是吧,绿莲姑娘?”她身后又款款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是的,没错。”
此人一走出来,叶轻窈顿觉眼熟,随即省起这是何人,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绿莲见了她的神情,淡淡一笑:“不必如此吃惊,没错,我还没死,很意外吧。”叶轻窈看看绿莲,又看看沈玦,这小姑娘隔空指力如此惊人,这绿莲是哪里找来的这么厉害的帮手?沈玦又笑了笑:“劳烦请问一下小姐,这新娘子住在何处呀?应当是前几日就到了城里,住在庄子上还是另外有宿处?”
她们找新娘干什么?叶轻窈满肚子的疑问,沈玦道:“我给你解开穴道,你可别叫。”我与你武功如此悬殊,叫了又有何用,叶轻窈暗道,沈玦给她解开哑穴,她当下道:“弟妹,你去了何处,大娘同我们说你生下琳琳后患了疯病,她不得已才将你送走的。”
绿莲一听,十年来的愤恨骤然涌上心头,面色铁青:“我患了疯病??呵!我确是生下琳琳后大出血,身体极是虚弱,当我醒来时,我连人同我的一些细软衣物统统被扔在了一个荒弃的破庙里,你们全家都消失了!我差一点就死了,后来我恢复了一些,多方打探,方知郎中诊断我身体亏损严重,不能再生育了,因我只生了琳琳这个女儿,再生不了儿子,对你们叶家没用了,你大娘便趁我昏迷,直接将我扔了出去。”
叶轻窈听得震惊万分,嘴巴张得斗大,她虽素知大娘阴毒,但到如此地步,委实已是匪夷所思。沈玦虽已不是第一次听闻绿莲的遭遇,听到此处也仍觉寒意阵阵,昨日她带着被她救出的荷香去见绿莲,绿莲便已将全部来龙去脉相告,叶夫人不仅将绿莲扔出家门,更对外宣称她已失踪,侵吞了她全部嫁妆,她无法回家,更舍不得女儿,终只得流落青楼谋生。
“那不对啊,我弟弟呢,卓晰竟也同意大娘这样做?我记得当初你们二人感情甚好呀。”叶轻窈仍旧不可置信,绿莲冷笑了一声:“哼,我怎知他如何想的?那之后我从未见过他。”叶轻窈闻言也沉默了,她一向觉得这个弟弟为人尚可,与大娘毫不相同,竟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沈玦见她沉吟,趁机道:“如此叶姑娘可以告知我们新娘的宿处了吗?”
“你们找新娘作甚?虽则弟妹……的遭遇骇人听闻,但皆是大娘的罪孽,林姑娘她只是被大娘选定嫁入我家的,她半点内情都不知道,你们可莫要迁怒于她。”沈玦笑道:“叶姑娘安心,我们岂是不讲道理之人,我们只是想事前告知她一切,劝她警醒,小心掉入叶家这个火坑。”
自家被沈玦称为“火坑”,叶轻窈虽觉别扭,但想到这些年自己与亲娘所受大娘的苛待,也确乎比火坑强不了多少,她脑中忽地灵光一闪:“那我弟弟那第二个媳妇,叫人掳去,莫非也与你……你们有关?”绿莲与沈玦相视一眼方道:“那时我生活刚刚有些好转,辗转托人,还花了些银子,才与你们府中的一两个丫鬟联络上,还有原先服侍我的荷香,她甚为忠心,偷偷让我见到了琳琳,便是那时,我与你弟弟的媳妇言说过此事,她是听了骇怕,自行取回一些嫁妆逃走的,哪里是被谁掳走。”
“原来如此……”弟弟的亲事,大娘竟对他们家人没有一句实话,叶轻窈暗暗心惊,看来大娘为弟弟物色妻子,第一便是这女子需家境殷实带来丰厚嫁妆,二来便是要生出男丁,否则便要弃之敝履,竟将刚生产完大出血之人扔出家门,易地而处,她自觉绝没有绿莲的好运气能活下来,她终说道:“新娘住在官道上的驿站了,不过这时辰,花轿应该要启程进城了。”
沈玦抱了抱拳:“多谢姑娘。”随即拉上绿莲倏忽而去,也不见她手上有何动作,叶轻窈的穴道便已解开。她望着远处愣了半晌,不禁思忖沈玦是何人,这才省起需得向父亲禀报有可疑之人混入宾客的事情。一路上她仍在思索,瞧来今日这婚礼是办不成了,新娘多半会被她们半路劝走,那林天慧家境这样好,听闻他叶家这样的做派,定然也要逃走。
今日虽然庄子上办喜事,但她父亲叶添似乎并不上心,大小事务全是叶夫人带着家丁婢女和庶女在操办。时辰已经不早,叶添依然在东厢房的厅中议事,叶轻窈尚未到东厢房,远远就见一人黑衣劲装,不苟言笑,持剑而立,她便知,那位贵客在父亲房中。“我有事情要见父亲。”洛兰瞟她一眼,道了声:“稍等。”便进去了,不一会儿回来,允她入内。
叶轻窈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辰浩延,先前虽知他住在家中,但他从不在家中走动,也不与庄子中人交往,她只远远打到过一眼,且她也不是非常明悉他的身份,只知他是栖霞山来的贵客,与他们六剑联盟本该是水火不容,但如今父亲似乎想要抛弃李承鹏转而支持栖霞山了。她行了个礼,偷眼去打量辰浩延,只觉他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岁数,但过于瘦削甚至于形销骨立,不像是身有绝顶武功的模样,身边坐着一胖一瘦两个男子,大约是亲信。
“有何事呀?”叶添中等身材,皮肤泛着练武之人的红光。叶轻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叶添与辰浩延对望一眼:“如此说来,窈儿你的猜想很有道理,六剑联盟果有人潜入打探,欲知辰公子是否就在我们庄上。”“咱们的庄子建在峭壁之上,潜入不易,婚宴确是更容易混入的时机。”两人均看向辰浩延,他却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茶,淡笑道:“那就看庄主是希望,我被他们发觉,还是不发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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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热闹了!胡心影从没来过这么大的庄子,也没见过这么盛大的酒席,沈玦去厨房忙活了,她只好一个人乱逛。好多江湖人士呀,看他们大多带着佩剑,三三两两,好威风呢!——猛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上前想去拍他肩膀,谁知拍了个空,那人转头见是她,喜出望外:“胡小姐,是你呀!”胡心影甩了甩落空的手,噘嘴道:“你躲什么躲。”
赵一钦不好意思地道:“习武之人,习惯了,抱歉呀。”“一钦,这位是?”赵一钦身边一位看着很稳重的长须中年人问道,赵一钦急忙介绍:“伯父,这是明月楼掌柜的千金,胡心影,胡小姐,这位是我的伯父,赵思元。”赵思元露出恍然的神色:“哦,这位就是,胡小姐呀,怎么到这儿来了?”赵一钦上明月楼拜访的时候是他母亲领着的,此刻被伯父揶揄,面露羞赧,垂头不语。
越看越像个姑娘家,胡心影暗想着,甜甜笑道:“赵伯父,你好呀,今日梅英剑庄的公子大婚,酒席都是我们明月楼置备的,如今我们的伙计都在厨房里忙着呢,我到处看看。”赵思元捋了捋胡须:“原来如此,明月楼的酒菜确实远近闻名,老夫今日要有口福了。”胡心影心情大好:“赵一钦,我们去那边玩玩吧!”
他俩往园中树林走去,山庄的景致实在美妙,两个年轻人嘻嘻哈哈乐不思蜀,都说乐极容易生悲,她走路蹦蹦跳跳,又走得很急,花园小道上颇多石子,她被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赵一钦急忙伸手去拉却迟了一步,她的衣角从他手中滑出,胡心影当即闭眼不敢再看。
忽地腰上一轻,有人扶住了她,她睁眼一看,眼前是一双美目,哇,好漂亮呀。面前的女子轻纱遮面,看不出样貌,但光那一双眼睛,就足以令人心驰神往,但听她轻吟一声:“姑娘小心些。”只一瞬,便已远去,隐隐约约传来叮铃叮铃的铃铛声。
胡心影愣住了,连道谢都忘了,赵一钦这才发话:“好俊功夫呀。”胡心影回神道:“你认识她?她使是何门何派的功夫呀?”赵一钦摇摇头:“未曾见过,不过……”“不过什么呀?”“蒙面女子,武功又这样高,随身有金铃,也许是……”赵一钦没说下去,胡心影见他神神秘秘的,江湖上的事她也不好刨根问底,只是心中想着一会儿酒席上须要找到这女子,好生跟她道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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