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盼佳人笑

　　云福院内，薛氏冷眼看着跪在底下的青燕、红霜两人，阴声道：“女学明日会试的消息，她是从何处得知的？”

　　青燕茫然道：“回夫人话，奴婢不知。”

　　“废物！要你何用？”薛氏将手中茶杯重重的放在桌案上，训道，“连个人都看不住！”

　　“回夫人话，”红霜眼珠微转，开口道，“前几日文渊阁的人来给二小姐送书，所以，奴婢以为，小姐是从文渊阁的人那里听来的。”

　　“文渊阁？”薛氏闻言，心中多出几分疑虑，看向红霜道，“她与镇国公府的人有来往？”

　　是否有来往其实红霜也不知道，但她私下琢磨过，这二小姐初到京城，不可能这么快就结识他人，且她几乎时时跟在小姐身边侍候，根本没察觉到丝毫异样。

　　所以，红霜肯定道：“没有。”

　　不止红霜那样想，薛氏也是一般思量。故而不再留心这件事。继续问道：“她今日依旧是早起去礼佛？”

　　青燕刚刚被训过，闻言，慌忙抢着回答道：“对对，小姐她每日起得可早，不过…………不过……”也学着红霜刚才的沉思状，一本正经道，“她每日一过午时，就把我们这些下人通通给撵了出来，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什么？”

　　“回夫人话，”红霜再次抢过话头，沉稳道，“奴婢晚上进屋送饭的时候留心到，每每小姐的发髻都较为散乱，且榻上的被褥也是铺开的。所以…………小姐她，想是在屋内歇息，怕被奴婢们打扰，才把人都赶出来了的。”

　　“知道了，”薛氏眸中闪现出讥讽的冷光，那么早的起来去老祖宗跟前卖乖，不还得乖乖睡回来？如此下去，看她能熬几天？！斜勾了嘴角道，“都下去罢。继续把人给我盯紧了。”

　　“是。”

　　青燕与红霜从地上起来，退了下去。薛氏则看向刚从外进来的薛妈妈，道：“可都安排好了？”

　　“夫人放心，”薛妈妈回道，“奴婢都已暗中吩咐过车夫了，不出差错，明日她是到不了书院的。”

　　“那就好，”薛氏冷哼，“在我手心里，倒是要看看她能闹出些什么幺蛾子？”

　　那边，青燕与红霜一起出了薛氏的院子后，青燕忽然回头对身后的红霜嘲笑道：“抢什么风头？夫人不照样没有赏你银子吗？！”

　　红霜心中鄙夷她目光短浅，嘴上却如平时一般语气回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各尽所能为夫人效劳是本分之事，何来抢风头一说？”

　　青燕被她堵的没话说，心里不痛快，于是梗着脖子道：“那好啊，那以后咱们就各凭本事，看到底谁从夫人那儿拿到的赏银多！”

　　***

　　次日一早，絮饶为避免薛氏在马车上动手脚，便再次盯上了杜幽月。晓得她去书院的时辰，于是拿着书卷等在府门外，一见她在丫鬟的陪同下出来，便上前亲昵的捞着她胳膊不放。

　　“姐姐这是要上书院去了吗？”

　　“嗯。”

　　杜幽月被她这样捞着，感觉有些别扭，把胳膊往回收了收，却被一脸无辜笑意的絮饶紧紧抓着，没能成功。

　　于是狐疑道：“会试要到快晌午的时候才开始，你怎的这般早？”

　　“我……我还有好多不懂的想跟姐姐请教，”絮饶垂下头，微红着脸看向右手中握着的书卷，声音里带上几分担心，“会试的题目应是很难，所以想与姐姐一同乘坐马车前去书院，趁着路上的功夫，多少再学点。”

　　闻言，杜幽月当即变了脸色。

　　那日被缠着问了一上午的阴影还在，她如今是一看到絮饶拿着书卷在她眼前晃就头疼。再者，耐心帮她解答疑问，助她顺利通过会试，进入女学？

　　没事儿给自个添堵吗？

　　杜幽月心中不愿，但她也是大家出身，平时说话办事并不偏激刻薄。所以耐了性子，“好意”劝说道：“上午就要会试了，如今一时半会儿的看太多反而不好，容易把东西都搞混了。妹妹还是放宽心，好生歇息后，再赶往书院应考罢。”

　　“多谢姐姐安慰，”知道杜幽月打的什么心思，絮饶偏不如她意。话头一转，继续捞着她胳膊道，“说实话，我也没上书院念过学，这算是第一次拿笔应考，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紧张。听闻姐姐在书院里应试回回都拿的头名，一定有什么取胜的心得法宝罢，讲给我听听好不好？”

　　说话间，府上的马车都准备妥当，停在了门前。杜幽月心中有些急。齐国公府离女学较远，若再不走的话，怕是会耽搁听夫子讲学。

　　可若是现在带着杜絮饶一起去往女学的话，看了眼挨着她马车停放的另一辆马车，心下寻思。那昨日母亲安排好的……

　　岂不是要作废？

　　“法子倒是有一个，”杜幽月道，“这京城内大小庙宇不少，个个都能佑人达成所愿。时辰还早，妹妹若是心里不踏实，可以前去拜上一拜。”

　　“真的吗？”絮饶满眼欣喜，笑道，“那日后定是要去拜一下。”

　　说着，把杜幽月想要抽回去的胳膊又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柔声道：“今日呢，有姐姐这尊才名远扬的活菩萨在，絮饶定是要跟着姐姐沾沾喜气。”

　　“……”

　　离会试的时辰还早，去书院念书的话便稍微有些晚了。杜幽月被缠的没办法，想着要不就让絮饶跟她同乘一辆马车？反正凭她现在那点学识，即便参加会试，想来也是闹个笑话，丢人现眼罢了。

　　犹豫之际，见远处突然驶过来一辆马车，且车身上有着明显的女学标致。

　　絮饶也好奇的看了过去，见那马车缓缓在国公府的府门前停下，车夫下来有礼道：“不知贵府可有前往女学应考的人？”

　　絮饶与杜幽月两人皆有些迷茫，没有答话。

　　车夫忙哈腰赔礼道：“冒犯到两位小姐真是对不住。是这样的，因着今年的会试提前了多半个月，怕有人收不到消息而有所疏忽，所以书院特意在今日安排了人来接小姐们前往女学应考。”

　　说着，车夫拿出书院盖过签章的文书交由杜幽月她们过目。

　　絮饶看那文书不似作假，心下思量，若是跟着书院的马车走，倒也不错，想是薛氏她们不好再动手脚。

　　“倒是有心了，”杜幽月闻言却打定了主意，婉拒道，“妹妹与我一同前往女学，两人搭伴儿，路上也好说说话，就不麻烦书院了。”

　　“不敢不敢，”车夫继续哈腰道，“即是这样，那小的就赶往其他府上看看。打扰之处，还请小姐们莫记怪。”

　　絮饶看杜幽月同意与她同乘一辆马车，想着回来的时候乘坐书院马车也不方便，于是就没有多说什么。在书院的马车走过之后，与杜幽月一前一后的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除却车夫，下人只有杜幽月的贴身丫鬟青杏与絮饶身边侍候的墨柳一同前往，皆被安排坐在马车的外沿。

　　齐国公府离女学相对较远，一路上，杜幽月并没有对絮饶的话多做理会，而是神色略有些焦急的多次吩咐车夫赶快点儿。然而，不知怎么回事，马车行走半途，车轱辘突然松动，颠动几下，陷进了路边浅沟。

　　马车被迫停下，车夫下车查看。坐在马车外沿上的墨柳也跟着下了车，眼神却飘向斜后方的拐角处，一个令人怀疑的高大身影刚刚隐了踪迹。

　　见马车停下，杜幽月与絮饶感觉到不对，也下了马车。

　　“怎么回事？”杜幽月脸色难看道，“好好的，马车怎么坏了？”她可不记得母亲有说在她马车上动手脚。

　　“这……”车夫一边围着车来回查看，一边道，“回大小姐话，刚刚似是被什么东西给重击了一下，所以车轮被砸坏了。”

　　“那还能走不？！”杜幽月怒道。

　　车夫被吓到，急的满头汗，不知大小姐今日火气为何这般大。战战兢兢道：“怕是一时半刻修不好，要不……要不小的马上赶回去，让府上再安排辆马车过来？”

　　“……”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杜幽月心内焦急，示意车夫赶回去的同时，突然回头狠狠瞪了絮饶一眼，心中怨她是个晦气鬼！连带着让自个跟着倒霉，保不准要错过书院刚来的探花郎，也就是……的讲学。

　　对此，絮饶则很是无辜。本想跟着杜幽月就好，不料却闹了这么一出。难不成…………薛氏决定把她和杜幽月一起坑？

　　好在这条路不算偏僻，两人在路边等了没多大会儿，有辆马车从旁经过。

　　走过没多远后，停靠在了路边。只见从上面走下一个丫鬟，过来对絮饶她们道：“我家小姐看两位小姐的马车似是坏了，可是前去女学应考的？愿意的话，可以与我家小姐一道乘车过去。”

　　杜幽月看马车装饰大气华美，这丫鬟从衣着打扮上看，也是大府邸里出来的没错，便有些心动。若是乘坐这辆马车前去的话，应是就可以赶上了。

　　杜幽月转头看向絮饶。见她摇摇头道：“时间还算宽裕，我还是等府上的马车过来再走罢。”

　　“好，那我先过去了。”

　　杜幽月留下这么一句，便领着青杏与那丫鬟一通过去了。似是与马车的主人交谈几句，然后登上马车，走远了。

　　而絮饶之所以不乘坐那辆马车，是因为她如今是化成灰也认得那马车。即便没有把当初从她这里骗走的吉祥结给挂车外，她也认得！

　　指不定又是那裴六郎变着花招承她人情！

　　正想着呢，絮饶突然看到今早那辆去往国公府门前接人的马车。眼睛顿时一亮，招呼他们停了下来。

　　“不知车里是否有人，我搭乘的马车半路坏了，可以……”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车夫也记得絮饶，不等她开口，就满面笑意的热情道，“车里并没有人，小姐放心坐。”

　　絮饶点点头，觉着乘坐这书院的车似是要比干等府上的车靠谱很多。于是吩咐剩下的那个车夫一番，让墨柳坐在了书院马车外沿，然后抬脚踩在车夫放置的矮凳上，俯身登上了马车。

　　挑开车帘，身子却是一僵。没能来得及呼喊，便被里面之人拉着手腕一把捞进了车里。但见他迅速的掩好车帘，且为防止她喊叫，还霸道的拿手掩在了她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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