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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恨
“文樱姑姑好。”来往的小宫女都甜甜的笑着,向文樱客客气气行了礼。
从涉世未深的小宫女一下子升成了女史,文樱倒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一声声“姑姑”多多少少听着有些不习惯,仿佛活生生添了自己许多年岁,毕竟才年方二八,正值青春妙龄。
慕宁仍是面色微显苍白,身着一袭素白的长裙,斜倚在金漆木雕花椅上,看着文樱回来,忙轻轻招手,“樱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先坐下歇一会儿吧。”纤纤玉指无力的指着身旁的珊瑚圆椅。
文樱坐在圆椅上,将慕宁冰冷的手紧紧握住,传递着手心的温热,“佳才人她已然是遭了责罚了,也不枉费小主卧病了这些许的时日。还有,那纸……”文樱望了望周遭并无外人,略微顿了一顿,“奴婢一一询问过博闻殿的各位大学士,口径倒是极为一致——皇上御用的夹江竹纸。”
慕宁闻听夹江竹纸,方忆起那纸张洁白柔软,手感细腻,诚然是纸中上品,只是未曾想到是专供皇上用的御纸,心湖骤然激起千层涟漪,实难平息。
“我听着宫里的人都说歆贵人她……伺候得很好,位分已跃至诸位新晋小主之前列,”慕宁不想再去理会那御纸的事,便硬生生的扯开了话题,轻轻低叹了一声,“到底还是她福气好些。”
文樱亦是懂得慕宁的意思,一面撩开烟云蝴蝶纱帘,细细理着床铺,一面笑盈盈的说道:“按着宫里规矩侍寝承宠后,可都是要晋封一次的了,歆小主晋封也是寻常之事。不过咱们小主是有福之人,来日诞下皇嗣,婕妤、贵嫔的位分也是指日可待,到时候小主掌管一宫之事,也不知多少人眼巴巴的羡慕着呢。”
慕宁闻此言,只默默摇了摇头,平静的目光宛若波澜不惊的水面,“如今贤妃一枝独秀,圣宠优渥,阖宫之中暂时无人与之抗衡,我若不辨形势,只管一味冒进,定是以卵击石,若再遭贤妃她们联手陷害,丢了性命姑且不论,要是连累家里父兄,可叫我情何以堪?”
“小主不是最得贤妃赏识吗?”文樱未曾料想慕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奴婢倒是觉得贤妃待其他小主皆不如待您亲密无间。”
“我也觉得她看我的目光有所不同,但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我与她相见过多次,她竟是枭雄般的性子,果决狠厉,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只看她将你明着提拔、暗里支开,又拨了杜若、赤芍两个丫鬟过来服侍,居心究竟为何,我倒是一时分辨不清了。”慕宁说罢,即咳了两声,呼吸又浅快起来。
文樱忙丢下手中的事,一把将慕宁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玉背,柔声在她耳鬓旁说道:“小主何必担心?我自幼就伴你一同长大,心也总是向着你这儿,她贤妃纵是赏我千金万金,却也改不了我为你的本心。”
慕宁只觉得眼眶潮湿了许多,泪珠如明玉般滑落,点点滴滴坠在文樱的衣衫上,“好姐姐,我在这宫里也没什么可以依靠的了,有你这般赤诚相待,我便也再无他求。”
文樱亦是陪着她哭了好一阵儿,又小心扶着她卧在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床上,静静守在她身边。文樱何尝不知这宫里的日子凶险万分,慕宁尚未侍寝承宠,却已然是遭人暗害,要不是自己发现那褥子里缝入的冰兰花粉做的香袋,香气甚是幽微,对于慕宁这样有喘症的人来说却是极凶险的,若不是及早发现怕是要缠绵病榻许久了。
文樱细细思忖,佳采女虽不算十分聪明,却也不曾蠢笨到拿着自己宫里的冰兰花害人,此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以现在这情状来看,冰兰花粉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若慕宁以这香袋为证到贤妃处告发,便可对佳采女反将一军,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樱儿,水。”慕宁气息微弱的说道。
文樱忙去取了杯盏来,倒了一盏桑菊枇杷茶,慢慢扶起慕宁,一边嘱咐她慢点喝,一边小心翼翼的喂下去,生怕她呛到半点。
“樱儿,哥哥那边只教他好生治着就好了。我上回嘱咐他的那些药就别再开了,存档和药渣皆须小心处置。”慕宁缓缓咽下水,一字一句轻声说道:“那冰兰花粉是扳倒秦潇的凭证,如今虽暂不用它,可之后你可以好生藏着,切莫出半点纰漏。”
“小主为何不现在就将佳才人的所作所为抖出来?难道还要等她东山再起不成?”文樱神情略有些疑惑。
“我如今奈何不了她,就连贤妃亦是奈何不了她。”慕宁无力的叹息道,“樱儿,许是你不懂佳才人为何入宫吧?”
“难不成是她父亲的缘故?”文樱若有所思的盯着慕宁迷离却坚定的眼眸。
“贤妃所受皇上的意思是留秦潇在宫里好生养着,以笼络她父亲镇北将军秦思闿,贤妃自然是不想秦潇后来居上,但却只能适度打压不能做的太狠太绝,让她禁足思过已经是皇上可以准允的极限了。”慕宁神情依旧有些恍惚,言语间的思路却是有条不紊。
文樱眼里看着面色苍白的慕宁,眼里闪着些许泪光,轻轻咬了咬牙,“所以小主是决心要忍了?”
慕宁微微颔首,脸上泛起浅淡的笑意,“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自从我入这宫门,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像从前家里一样骄纵了,父兄能忍我宠我,这宫里的人可都是虎视眈眈着呢。
慕宁说了半天的话,只觉得身子又乏了,略有些恍惚,便招呼文樱过来服侍着侧身睡下,静静的,长卿殿依旧寂静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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