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路过时光海

　　第二十六章
　　在电影院遇见陆书阳，沈若清有些不知所措。
　　说好了忘记，也说好了不介意，但是，一看见他，更何况他的身边还站着程澈，她的心仍然会觉得尴尬难堪。所以，在目光相遇的刹那，她安于段云悉手心里的手紧了紧。
　　最后，还是什么都不知情的程澈开口先打招呼，问他们：“你们也来看电影啊？”
　　沈若清深呼吸，将之前的不愉快统统甩出了脑袋，笑着点头，说：“是啊。学长你怎么有空跟陆学长一起看电影？不用陪师姐吗？”
　　“她约了宿舍的人去逛街了。”程澈笑笑，“所以我和书阳就出来看电影了，最近有部科幻片评价还不错的。”
　　“哦。”沈若清若有所思地点了头，不经意地扫过段云悉与陆书阳之间，她觉得两人间的对视像是有火花在熊熊燃烧起来，于是她拉了拉段云悉，朝着程澈说：“那学长，我和云悉先进去了。”
　　她正转身，陆书阳却叫住了她。
　　“沈若清。”
　　他的声音冰冰的，一下子就冻住了沈若清的心，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其实，他不叫她还好，她还能装作什么都忘记了，他一叫她，她的脑子里就铺排起他亲吻她时的那一瞬间，于是眉心紧皱着，像是一整个秋季的愁闷都锁在了里面。
　　沈若清没有转身，因为她怕看到他的脸，会忍不住扬起手扇他一个耳光。
　　陆书阳轻轻地笑了笑，他说：“那天，对不起了。”
　　沈若清又是一震错愕，像是没料到他会道歉，更是没有料到他连道歉都带着漫不经心的轻笑。
　　“那天？那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对若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她沉默时，程澈莫名不解地问了起来，一连串的问题，却叫沈若清更加尴尬了起来。
　　但，她怕她不说话，程澈会继续追问，更怕由陆书阳嘴里说出来的会变了味，就算不是变味，她也不想让程澈知道那么难堪的一段插曲。
　　于是，她深呼吸，转过身来，假装着无所谓的笑容，说：“没事呢，不说了，我们要看的电影就快开映了。”
　　说罢，她再次转身，拉着段云悉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还有程澈的叫唤，但她全然忽略掉了。
　　那个下午，那一场电影，沈若清什么都没看进去。
　　她只看着活动着的偌大屏幕，想着程澈，想着到底陆书阳有没有乱说话。然而，她想了一整部电影时间都没有想通的问题，到了当天晚上，她就知道了。

　　沈若清是在临睡前收到程澈短信的。
　　原本她有些疲惫，所以才老早就爬上了床，但还未入睡，手机就震动着发出了短信来袭的铃声。
　　她拿起手机，摁亮屏幕，就看见了“一条未读短信”的提示。
　　她点开，首先映入眸子的是程澈的名字，尔后她才看见了短信内容。
　　——书阳跟我说了，你还好吧？
　　说了？沈若清微微蹙眉，她总觉得陆书阳没说出一点好话。她捧着手机，突然不知所措起来，自己该怎么回复这条短信呢？
　　她想了好久，才慢吞吞地移动着拇指。
　　——他说了什么？
　　短信发送出去后，她的心砰砰然跳着，忽然忐忑起来。
　　失魂之际，手心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惊得沈若清一个不小心就丢掉了手机。还好是在床上，手机只是跌到了被子里，铃声也没有停止。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抓起手机后，才看清楚来电者是段云悉。
　　一颗心好似安定了下去，她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手机附至耳边，沈若清尚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段云悉的声音，“是不是在忙？”
　　沈若清摇摇头，尔后才发现，他看不见。
　　于是她说：“没有，我正准备睡觉，有点累了。你找我有事？”
　　“男朋友找女朋友一定要有事吗？”段云悉笑笑，“我只想问你明天下午有没有课？我们宿舍的人想去烧烤，我想带上你。”
　　“没有课。”沈若清支吾着，想说“我可以不去吗”，却又不忍心拒绝，所以还是说，“好啊。”
　　她对他宿舍的人一直不熟悉。
　　不仅仅如此，她对他的很多朋友都不熟悉，从来都记不得谁是谁。
　　大抵是无心记忆吧，她自己知晓的。
　　她也知道，如果出席他们宿舍的聚会，那么自己一定会自动成为冷落的一员，说不定还会扫了他们的兴。
　　但，她更知道，段云悉是希望她去的。
　　他希望她融入他的生活里，如果不去的话，他也不会玩得开心。
　　果然，在得到她的应许时，段云悉笑了，透过电磁波，她可以听清楚他爽朗的笑声，有些像是拨开了云雾看见了明月的感觉。
　　她想，段云悉真是容易满足。
　　念想间，她听到他说：“那我明天过来两点接你。”
　　“嗯。”
　　“那你睡吧。晚安。”
　　通话结束后，沈若清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
　　是程澈发过来的。
　　——他说他故意当着段云悉的面亲了你。对不起，若清，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冲动。他说他就是想刺激一下段云悉。对不起。若清，你，还好吗？
　　很长的短信，沈若清足足看了好几分钟。
　　陆书阳还是说了，沈若清想象着他漫不经心地说着那个场面时候的表情，蹙紧了眉头。她试图想象着程澈听完他描述时候的表情，却无论怎么想象也得不出答案。
　　于是她只能再次端详着短信。
　　一连两句“对不起”，沈若清想，程澈应该对于这件事深感抱歉。
　　可是，她不懂，他到底有什么好抱歉的，他又不是陆书阳的谁，根本不必为他的行为买单。
　　念想作罢，沈若清很快回了信息。
　　——我没事，都过去了。学长，你也不必说对不起，你又不是他。
　　将手机搁下后，沈若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在苦想，到底除了抱歉，程澈有没有别的感觉呢？有没有觉得很生气，有没有觉得陆书阳很不应该，有没有为了她揍他一顿？但，转念间，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也不是他的谁，就像他不必为陆书阳的过错道歉一样，他也不必因为她的委屈而动怒。
　　半晌后，程澈的短信又回复了过来。
　　——是那臭小子过分了。不过，他已经保证了，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类似的行为。
　　沈若清看着短信，无奈地笑了笑，又给他回了信息。
　　——不说了，学长，我累了，先睡了，晚安。
　　——晚安。

　　看着短信发送过去后，程澈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夜空沉寂得很，有冷风一阵阵迎面而来。程澈仰头，黑漆漆的夜空里不见半点星辰。视线低下时，突然有一支烟递到了跟前。
　　他顺着那只手看去，是陆书阳，他咧嘴笑着，方才被他打伤的嘴角还红着血丝。
　　他答应过宋绮婷戒烟的，但这一刻，他还是接过了陆书阳递过来的烟，又就着他的火机点燃了。
　　从嘴里吐出的烟缭绕在眼前，程澈偏过视线，看见陆书阳自己也点了一支烟。
　　他问陆书阳：“痛不？”
　　陆书阳笑着，反问：“你说呢？”
　　程澈翻一记白眼过去。
　　于是陆书阳伸手摸了摸嘴角，“原来人真的不可以随便做坏事的，你看，我才做了这么一件坏事，就被人泼了一身水，又被你打了一顿。”
　　“活该！”程澈唾弃着他，“泼你水的是谁？改天我谢谢他。”
　　“杜楠希。”陆书阳笑着，“就是沈若清同宿舍的。”
　　“你该不会也看上人家了吧？”程澈打量着他，“再乱来，我还跟你不客气。”
　　“就因为她是沈若清的室友？”陆书阳吐了一口烟，笑道，“不不不，应该说，就因为沈若清。”
　　他看程澈的时候，狐疑着的眼神打量得他有些心虚。
　　“又胡说什么了？”程澈逃避掉他的眼神，吸了一口烟。
　　“别回避，如果我亲的不是沈若清，你会那么动怒吗？”陆书阳仍是不作罢，“程澈，你是不是对沈若清……”
　　陆书阳的话尚且未曾说完，程澈就蹙眉看了过来。
　　他用眼神告诉他——再胡说我再揍你一顿。
　　陆书阳自然是接受了他的消息，只轻笑着，说：“别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何况绮婷为你牺牲了很多。”
　　程澈当然知道，他说的话是对的。
　　但他仍然狐疑地看着他，说：“你倒是很关心我和绮婷啊。”
　　陆书阳笑笑，仰头再吐了一口烟，“你是我兄弟，能不关心吗？”
　　程澈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知道的，绮婷对我的牺牲我记得的，我也知道我爱的人是谁。若清……若清她不过只是个小学妹，唔，我只当她是妹妹。”
　　“哦？可不见你对其他的学妹也那么好啊。”
　　“……”
　　“而且，我为人就是放荡不羁，什么学妹我没把过啊，你从来也不干涉的。早前绮婷说要撮合我和若清，你好像也不大赞成。再说，我可没见过因为我亲哪个师妹你就动怒得挥手揍了我一顿。”
　　听罢陆书阳的话，程澈微愣着。
　　直到陆书阳再次肆虐地笑了起来，程澈才晃过神来，解释说：“我没有爱上若清，情不自禁地待她好，可能……可能因为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吧。”
　　“哦？是谁？别告诉我是绮婷啊。”
　　程澈笑了笑，抬头仰望着天空，说：“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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