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初恋物语

　　入学试的那一天，他作为学生代表站在礼堂的台上进行演讲。周围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脑袋。自己站在人群当中，只匆忙看了他几眼，然后就低下头，从头到尾盯着制服鞋的鞋尖。

　　他在掌声中走下台，接着回到班级的队伍。在礼堂的另一边，和自己隔了很远的距离。她想，他自然是看不到自己的。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演讲稿上，从没有离开过。

　　等从礼堂回到教室，听见周围的同学对他议论纷纷，才知道他是以综合分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县立一中。从中学毕业之后到再见面，中间相隔了好几个月。她在这几个月里留长了头发，长高了一点，和妈妈一起去了一次东京。

　　县立一中没有合唱部，只有田径部和男子篮球部。据说这里面的学生都是特招生，他们靠着过人的运动天赋，无需通过入学考试就能直接进入县立一中。班主任公布了今年入学的偏差值，她才发现自己的成绩原来不过尔尔。先不提离泰差了多少，光是能不能赶上平均水平都是个问题。

　　高中第一天放学，她在走廊上遇见他。他走在前面，背着黑白相间的书包，身边已经跟着好几个新认识的同班同学。依旧是温和的微笑，适当的措辞。

　　“泰。”

　　意料之中的，除了被叫到的那个人之外，其他人也跟着回过头。她从来就没有这么备受瞩目，好像终于成了一个什么重要的人似的。她挂上笑容，是发自真心的高兴。只是那一天，她分明在泰的眼里捕捉到了一点落寞和失望。

　　不愿去深究，也不愿去细想当中的种种原因。她比下定一定要考上县立一中还要大的决心，几步小跑过去。

　　“我们又是同学啦。”

　　“嗯。跟当初约定好的一样。”他停在原地，等自己一并加入一字型的队伍，“今后三年也请多多指教。”

　　没能在他的脸上看到希望看到的表情。她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那时候还活得有些无知，她尚且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也并不知晓自己的人生将会变得如何翻天覆地。

　　她把所有猜测深深埋藏，以为总有一天能够达成自己的愿望。只是没想到三年后，是她自己选择了放弃。是她自己，将他当成被自己禁锢的游鱼，放归大海。

　　清早四点起来，驱车赶往位于名古屋的拍摄地点。叶瑠和Trapnest一前一后到达。蕾拉和叶瑠归在一个大化妆间化妆。为了提高效率，每个人都配有两名化妆师。

　　“一大早就要起床真是累人啊。”等待化妆的过程百无聊赖，蕾拉注视着面前的镜子反射出来的叶瑠，随意找了个话题。

　　“虽然只是30秒的CM，但估计也要拍上一整天。”叶瑠皱了下眉毛，“不过我也很久没来过名古屋了。”

　　“我记得中学那次毕业旅行就是来名古屋吧。试胆大会的时候我吓得都没走完全程就跑出来了。”

　　“我们那届因为场地维修，所以把试胆大会换成了歌曲表演。”

　　“哦哦，我记得巧说过。叶瑠也表演了么。”

　　“嗯……”

　　“哎？唱歌了？”

　　“唱了两句而已。”

　　“只唱了两句？为什么啊？”

　　“因为……”深吸了口气，“唱不下去了。”

　　唱不下去了。没有办法在嗤笑和抱怨声中唱下去。

　　“哎？”

　　“因为周围乱糟糟的。大家都想快点自由活动。”叶瑠点亮手机的屏幕，“所以其实也没表演几个节目。”

　　“哈哈哈，也是呢。”完全没有察觉到一点异样的蕾拉笑了出来，“晚上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宝贵的啊，毕竟九点半前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嗯。”点开未读邮件，是绫音发过来的，“你们明天在横滨有个live？”

　　“是啊。”蕾拉很轻的应了声，“怎么了么？”

　　“我有个朋友是莲的饭，所以打算明天去看，问我明天会不会在横滨。”很快的敲上几个字，“明天我就要回东京了。”

　　“大学时期的同学？”

　　“哎？不是。”叶瑠笑了笑，“以前在事务所做预备军的时候认识的。一起训练一年后，她因为想和男朋友在一起所以离开了。”

　　“也是呢。当偶像是不能谈恋爱的。”蕾拉用同情的口吻说着，“叶瑠挺辛苦的。”

　　“呵，其实还好吧。”

　　化完妆，换好服装，叶瑠还有蕾拉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前往摄影场地和其他人汇合。导演将CM的流程跟他们交代了一遍。

　　“一开始是Trapnest出场。按平时唱歌的感觉来走就行了。然后HARU小姐从旁边跑过来，抱着两瓶饮料说，‘今天辛苦了’。蕾拉小姐接过，要一副很冷酷的样子，然后背过身，再很高兴的喝饮料。之后还有一部分需要HARU小姐边唱边跳，等一会拍到这部分我再细说。”导演朝其他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来，先按流程过一遍。”

　　所有人都站到了指定的地方，这次的CM除了蕾拉和HARU，Trapnest的其他成员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无非一直在做背景。蕾拉穿着深紫色的长裙，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叶瑠穿的是五颜六色的蓬蓬裙，站在蕾拉身边总归显得有些滑稽。

　　彩排了好几遍，终于正式开拍。结果第一遍因为蕾拉太过紧张，表情有些不自然而被喊卡。第二第三遍也总有些不顺利。导演从监控屏前站起来，像是在尽力遏制着怒气一样说了声，“都休息一下，一会再继续。”

　　已经快到中午，疲惫感渐渐显现出来。稍作休息后，拍摄重新开始。然而这一次，却因为叶瑠没有展露出完美的笑容而遭到导演的训斥。

　　“笑得幅度太小了。根本感觉不到那种发自内心快乐的感觉。你不是偶像么，为什么不能笑得更灿烂一点呢。”

　　谁都知道的，导演不过是迁怒而已。屡次拍摄失败让他变得暴躁，只是叶瑠正好将最后的那根绳索踩断，成了被他当做发泄怒气的对象。

　　指责和训斥并没有停下来。在他持续了好几分钟的抱怨后，拍摄再次开始。

　　蕾拉依旧站在原本她所站的位置。叶瑠抱着两瓶饮料从镜头外一路小跑进去。

　　“今天辛苦了！”她笑得几乎眯起了眼睛。

　　这一段拍摄终于顺利结束。叶瑠收起笑容，回到自己休息的座椅上。周围的工作人员在更换布景，经纪人给她送来了午饭的烤肉便当。发冷的牛肉和蔬菜。她强迫自己吃下几口。坐在自己附近的蕾拉，此刻正对着助理送来的便当说：“我不爱吃不新鲜的蔬菜啊。肉冷了也不好吃。”

　　“你不吃饱的话下午的拍摄肯定没力气。”一如既往的是巧担任哄蕾拉的角色。

　　“可是不好吃啊。”

　　“你看叶瑠也在吃便当啊。这附近没有餐馆，光是这个便当都是麻里小姐跑了很远买的。”

　　“……只有这个了么。”蕾拉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巧。

　　“只有这个了，快吃。”

　　叶瑠没作声。

　　冰冷的米饭噎在喉咙中。她什么都不想去管，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刚才被导演责斥的那些话。蕾拉此时的姿态被她挡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的外面。

　　呵。都那么多年了。她早就适应了。

　　那一年的那一天，她从洗手间往教室走，在走廊外就听见蕾拉的声音。

　　“……可是如果叶瑠加入的话我就没办法唱歌了。”

　　“她的声音会挡住我的声音的。”

　　“我想一个人唱歌。”

　　总说青春残酷。青春残酷得没了边角。残酷得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而另一个人，用生动的表情，唱一首无声的歌。

　　所有的拍摄都结束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

　　离开镜头和摄影棚，叶瑠放纵自己在漆黑的夜晚冷起一张脸。如果硬是要说，这才是真正的宫咲叶瑠。她很少笑，更别提高兴的笑。她的世界有太多条条框框。每做一件事十有八九出于“不得已”。刚刚成为偶像歌手的时候，她在半醉之后冲着绫音说：“我觉得一直笑很累啊。”

　　“有时候真的一点都不想笑。笑不出来。”

　　“昨天从小将理惠抚养长大的爷爷去世了，结果她在拍摄PV的时候全程都是笑着的。我就在想，如果换做是我，我也能做得到么。”

　　绫音是怎么安慰自己的叶瑠已经记不得。她醉得太厉害。那时候她还没有多少名气，参加演出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也是木然的看着她。就算是这样，她也要笑着面对镜头，面对质疑，面对挖苦和嘲笑。

　　她在综艺节目上说些好笑的话，做些好笑的动作。

　　她想到那天聚餐，泰问她现在快乐么。她想了很久，然后反问他：“那你呢。组建了Black Stones的你快乐么。”

　　泰果然沉默了。

　　“你一直想要打败一之濑。正如我一直想要超过蕾拉。”她无声的笑了，“可是我们都不快乐。我知道的。其实我们都不快乐。”

　　“你……”欲言又止的停顿。

　　“我们太像了。”她宛如叹息一样说着，“所想，所做，所说，都太像了。就好像现在我看着你，我仍旧可以确定的说，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上过我。”

　　“……”

　　“我能理解。”她眨了眨眼，“你喜欢蕾拉，是因为她活泼开朗。她有我们没有的那些。一之濑那样珍视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但是蕾拉一直以来喜欢的却是对感情那样不忠诚的一之濑。从以前到现在。所以你看，我们是不是很像。我们喜欢上的人，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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