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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室
我呆呆地望着母后,甚至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
推开被子,挨过竹杖的伤一阵巨痛,下床跪地——说起来,这还是当初青亲自行礼后,我才隐约意识的木琅之礼。
母后身后的宫女上前先抽了我两巴掌,顿时嘴里一股腥甜,她们向来下手最狠。
“昨夜,你在炉子边睡了一宿吧……”母后冷道。
我愣了神。
宫女不依了:“王后殿下问你话呢!!装什么傻!!”几句话间她又打了我数下,却无一人敢站出为我说话。只无意间瞥见二皇子哥哥皱着眉冲我轻轻摇了头。
既使他不提醒,我也知反驳不可能有好果子吃。母后一行人怎可能不知这其中原由?分明是恶意刁难。
“你可知罪!!”她明明是宫女却如此嚣张。只因有王后撑腰,打得顺手,也越发疯狂,我连话也难以说清。
“……知……知罪……我……我知罪……”
她发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母后冷眼旁观,我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昏花,痛更是不必说。
然而,这一切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比起来,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你作为我木琅三皇子妃,可知这是对夫君大不敬?!是死罪!!!若非看在你乃西迦公主份上……”直至此刻,母后竟一次也没提起小咲的死。倒是她身后的一众侍者都笑得极不怀好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她颇为深意地看了二皇子哥哥一眼。转身离开。
我绝望地回头找寻哥哥与晴惜姐姐。他们只是无措地站在原地。
恐怖,才刚刚开始……
没人在乎我身负重伤,虽已处理过,可每迈出一步,都钻心疼痛。几个侍卫只知连拖带拽,□□的痛楚,令我几近忘记饥饿,已是整整一天没进食。
然而不自然的是,这帮人将我送到一道门前三米外,便寸步不肯上前,只恶狠狠催我快些进去。
此处并非陌生之地,正是我当初参加婚礼后,被关的地方。
一瘸一拐走近,推开门,还未反应,就被人狠狠推倒,身后已是轰然锁上。
倒吸口冷气……三皇子就坐在不远处小窗投下的一块月光里……
眼前再次浮现小咲死去的惨状。
赶忙颤颤巍巍爬到离他最远的角落,不受控制地牙齿格格作响。
不敢看他,心想最好他永远也别理我。
只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青转过脸,我赶忙垂下头,要命的是……脑海里竟还傻呼呼地想,方才挨过一通打,想必此刻早是面目全非,大概脸肿得成猪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没挪开视线。
我按捺不住,颤抖着嗫嚅了句:“别看……”
此情此景却与某个熟悉的画面重叠。
他低下头咳出两口血吐在身侧的墙角,算是回答了我。
后,的确是不再看了。
他很沉默,只安静地坐在原地,若是以前,我大概还有胆量接近,可如今发生了小咲的事,是怎么也无法面对。
月光铺满一地,清冷得不像话。
他始终未动,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如单单只是恐惧,也就罢了……可偏偏看他坐在地上,心中总要生出些别的。环视四周,不见他的轮椅。也不知他如此在冰冷的地面坐了多久……那张苍白的脸孔什么也看不出,甚至自从见过他失去眼球的半张脸后,他几乎没有正脸看过我一次,多半都有头发遮掩,此时,也是一样微垂着。
他还咳血,总觉要不了多久,便会死了……死了?
对,他曾说过,如他死,我也活不长……不知为何,此刻心中甚是敞亮,明了其中玄机。若非今日他出手,真不知此刻死的是谁,我差点就成了宫女手下的亡魂。
黝黑的囚室,没有炉火,每次的呼吸,都源源不断带走热量,饥饿、寒冷步步紧逼。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冻伤,扎伤,杖伤,甚至脸上的伤……哪一处不是因三皇子而起……不过……
……好像又有什么不对劲……
对了,……救我、帮我的也是他!!登时吓了一跳!!
吃惊地再抬头看去,心下更是惊讶之极,犹其瞧见三皇子身上衣袍……我不敢相信地审视自己,是他的衣裳没错!!!这种突如其来的奇异感受涌遍全身。
心脏噗噗狂跳,就像发生了不可思意的事。呆愣了片刻,那些猜测与疑问憋得我腔子都快要炸开。扶墙起身,屁股上的伤顿时疼得我“嘶”了声……自知走路的姿势有多难看,可那迫不及待,甚至令我忘却恐惧。
声音在空荡荡的四壁间回荡,发干的颤抖显得古怪:“谢谢你救我。”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因为根本没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声音。三皇子果然冷着脸,更阴沉了,瞧着这一幕,背脊升起一阵吓人的凉意。这没着落的感觉比恐惧更可怕。
偷偷使了个小灵术,毅然从堆放角落的刑具中取出一样,攥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这才小心翼翼迈出两步靠近。
他冷然:“这救不了你……”仍旧望着某个角落。
“我当然知道你有本事……”没想到他会先开口,不自然地哼了声,表示不屑,“你以为我会傻到用这种伎俩吗?我是……”
“看来是要挟我。”他发出一声低沉冷笑,黑荆棘,飞窜而出,它们缠住我手中刀刃,滋得一声,只见几股污血溅上衣袍,阵阵腥臭。
刀已脱手落在地上,刃子边,躺着一节割断的荆棘和小滩血。
我三步两步跑上前:“你受伤吗?!!!!”这声吼把三皇子本人都吼愣了。
他眯起眼睛:“受伤?”
我指着方才站的地方叫道:“你流血了!!!!”
他终于有些明白过来,却什么都没说。可该死的是,紧张的应该是我,蹲他面前,回神才后怕。
没头没脑补道,“我,我还不想死。”他没反应,一动不动。
仿佛过了一万年。
“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哎?”我转身,脑子一热坐在他右边,“你不会杀我,对么?”
青不语,放在腿上的左手骤然攥紧,一根根血管暴突,甚是吓人。
我心下打鼓,怯道:“你,如果……你决定要杀,也,也求你不杀,好吗?”
又是长久的沉默……
“嗯。”
嗯?这算什么啊!!……他竟……答应!!!
我请求他别杀我,已是蠢到家,他怎么还答得那么理所应当,对这种不以为意,我很是不快。可回头想想,似乎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道他从未想过要杀我?如果是这样,他的应允,就令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不起!我尽想些没根据的事,不该随意怀疑的,方才的话,请别……”
“闭嘴!”他回过头,冷冷看了我一眼,停了几秒,又眯起眼睛“真丑。”
哎?!本能回嘴:“再丑不也嫁给你了么……”这家伙真是个混蛋,死残废,死瘸子……骂了个遍。
我自然配不上木琅,谁让我西迦战败呢?!若不是他毁容残废,又怎会娶我?可我宁愿嫁个四肢健全的马夫!腹诽了阵子,不经意抬头,竟见他还瞧着,目光里似有一闪而逝的不知所措,等我再想细看时,他已转开视线。
这才了然,我的脸估计是被打,所以他才有这么一说。又有释怀的倾向(怎么这么没出息),方才心里骂的话,似乎也过于恶毒。
可,不对啊,要不是他不让我上床,我又怎么会……被打呢。
……
想着想着,就觉着累,许是昨夜没睡好,之后又担惊受怕,迷迷糊糊间,只道,要是能在床上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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