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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
那日之后,瓜尔佳氏的病果然渐渐有了起色,到过年前夕便能够四处走动了。若曦本是要将事情全部交还与她的,无奈玉宁不肯,只说她账目管的清楚,比那账房先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外面需要打点的有她和瓜尔佳氏,府内的账本仍是交予她管着。若曦私下里问了十三的想法,十三略一沉吟,便点点头,让她放手去做,只别累着自己便成。
开了春便是雍正元年,因是国丧,又添上新登基的那位素来是个喜静不喜动的,借着国库空虚的名头,将一干庆功贺喜的宴会都省去了,故而这个年过得格外冷清,只宫中家宴这一项未能免去。一则是每年例行祖制,二则新皇登基,还需笼络各方势力,面上的兄友弟恭还是要做得十足十。
若曦本是要推拒不去的,那几个昔日故人,如今不是已经做了势不两立的敌手便是尴尬莫名的上下级,即使是在职场中游刃有余的精英白领,面对此等情况也是措手不及,况且她已经十年偏安一隅,与世隔绝,如今想要拿住自己错处的多了去了,若是存了心找不痛快,就是避也避不去。要想能够在这等贵族云集的场面里周旋又不叫人家嘲笑了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曾想前几日与府里福晋在凉亭里吃着热茶赏梅时,那几位都着了凉,偏生这次自己多带了几件衣裳,未有一点伤风迹象,此时推脱不去,怎么也说不过去。玉宁瞧着若曦坐立不安,便勉强撑着陪她过去,只说让她宽心,横竖万事有爷担着。
宴会时,女眷坐在旁桌,并未挨着自家的丈夫,这样一来,若曦安心许多。只是按着品级来排,这一桌上大抵都是侧福晋,相熟的只有十四家的,原先见过几次,很是活泼能闹,如今见了她,也只是冷着脸不招呼,若曦自然明白个中缘由,也不强求,只抬头去寻姐姐的踪迹,却见姐姐坐在对面的桌上也正望过来,彼此会心一笑。
若曦想着,这个世界第一个亲人,现在仍旧安好,添了几条皱纹,增了几分韵味,一切都还未变,真叫人欢喜。
十三端坐在新皇身边。作为这场游戏的赢家,十三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除却十年风霜带来的苍老,他的脸色仍旧保持一贯的微笑,教人看不出深浅。觥筹交错间,迎着那些嫉妒的,讽刺的,蔑视的,欣喜的,奉承的目光,毫无畏惧。或许,真的一切都未改变,当年那个意气纷发的十三,不过是换了种姿态来生活。
只是,若曦知道,那只是或许,几道或清冷或热切的目光偶尔投射让若曦格外清醒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融入到那个陌生的贵妇生活中去,学会矜持地与她们谈笑风生,不管是真心盼着自己好的,还是对自己存着怨恨的,此时都只能一概拒之门外。
晚宴快结束时,玉宁便遣了人来,说是身体不是,叫自己同她一块儿坐车回府。不管是真是假,若曦心下都是感激的。想着十三这种日子里必定早回去不得,便安心地随着来接自己的丫头往玉宁的马车那边去了。
进了马车,若曦的手仍旧是凉凉的出着汗,玉宁早已经歪在一旁的软枕上闭目养神,依笑丫头便不作声地拿起原先就预备下的暖炉递予若曦,若曦感激地接过。出门时急匆匆地连暖手都没带,幸而玉宁早就有防备,多带了只放在车内,不然今日这番折腾,这双娇生惯养的手怕是要起冻疮了。
“想些什么,这么入神?”玉宁醒了过来,软软地咕哝着。
“想姐姐对我如何好啊。”若曦挨过去坐着,“从前只是我小心眼避着姐姐,还望姐姐海涵。”
玉宁笑道:“这哪里能怪你?如今能明白我的心意,往后我们姐妹相互扶持便是好的,还要计较些什么?”
“姐姐怎么这样大度,倒叫我越发不好意思了。”若曦歪过去靠在玉宁的肩上,笑道。
“你这丫头,快些坐好,不要把我的病气过了去,叫一家子都没人管,那些人还不无法无天了去。”说完车内又是一阵笑闹。
夜深人静,十三还未归来,若曦坐在床头睡不着,那些旧识,旧知,想见的,不愿见的,通通都在有意无意间见着了,却在那种情况之下一片空白,好像都不曾相识过,到现在,才一股脑儿涌上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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