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宁为瓦全

作者:屋漏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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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困2


      他绕到另一边趁混乱去解掉马缰绳,那样子太小心翼翼,我原地未动,拔出从来没用过的佩剑,一剑斩断马身上链接马车的缰绳,跳起来往车厢狠狠地踹上去,马车轰隆一声翻倒在路边,动作一气呵成,我操着手静等车厢里面传出哭爹叫娘的声音,然后混进人堆里跑走,再全身模样调整成没事人,挤回来看热闹。
      令狐冲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面前的闹剧,忍不住摇头:“师娘,要是车里坐的是小孩,你这一举势必会伤到人。”
      “你看这么飞扬跋扈的车夫会是带小孩的吗?肯定有个能给他撑腰的同样飞扬跋扈的主人。”
      他显然对我这套逻辑并不信服。
      我戳了下他的脑门,“你有个毛病,就是心太软,车夫打人时,我就看见车里人偷偷掀帘子了,是个女人,我知道你看见是女人肯定不会动手,老娘就自己来了。”
      “我不是心软,做什么应有个尺度,可以避免节外生枝。有时候一件事情的好与坏,就是一个动作决定的。马车里是大人,师娘这一举固然解气,但马车里是小孩,那么不仅不解气,好事还会变坏事。”
      今天第二次被教育了,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车夫被我们这么一惊扰,马跑了,车倒了,救主人都来不及,终于无心找茬,瞬间变成受害者。当看见车厢里的女人衣冠不整地爬出来,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窘迫地东遮西掩,惹人可怜,我看得咯咯直笑,好不舒爽。
      令狐冲挑起眉毛,脸上不能苟同的表情不能再明显了。
      他不懂,我并非嘲笑此主仆遭受报应,而是开怀自己突破围城,做了现实中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我俩慢吞吞地散步在热闹的人群里,就像一场盛宴后的茶点时间,市集的热闹将我们覆盖,物品琳琅满目的美逐渐打动我们的视线。
      每一件我都兴趣大动地摸过,特别是一支带红色绳结的木头簪子最让我爱不释手,我便掏钱买了下来。
      瞄了眼他的腰间,果然没有佩剑,他不仅不再使风老头教他的剑术,还干脆把自己的剑弄没了。
      我取下自己的佩剑,将木簪上的绳结解下来,簪子随便插在头上,绳结则细心地系在剑柄上,然后我将剑交给他,“给你。”
      他吓了一跳,“这是师娘你的佩剑啊。”
      “什么你的我的,我本来就只看中了绳结做剑穗。”
      他摸摸后脑勺,“不是看中簪子?”
      “我看中那干嘛,我连插都不会插,而且你给我绑树上做记号的那些红绳,是你自己佩剑的剑穗吧?就当还礼。”
      “师娘怎能对徒弟还礼……”
      我把剑按他手上,“婆婆妈妈干嘛,一把剑,你不用也可以带着吓唬宵小,我就是这么用的。”想起昨天午宴的拔腿逃跑,我露齿一笑。
      他慢慢吞吞收下我的剑,欲言又止:“师娘,那钱袋……”
      他发现了。
      “哈哈,我们大规模抓小偷时又遇见那女人了,这次是她不小心把钱袋掉我脚边的。”
      “…….我不信。”
      “好吧,我不是问你,我像心胸狭窄的人吗?”
      “……对。”
      “答案是:像。”
      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想不到抓了半天的小偷,结果我们就是其中之一。”
      我耸耸肩,不予置评,又要掏钱买东西,他止住我,“最近我走运,走哪都有人送钱,别用这钱了。”
      “你不是不收别人钱吗?”
      “收,我收,我怎么不收?天上掉钱都不要,那是傻子。”
      睁眼说瞎话,他收才不会被酒保拳打脚踢。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师娘你随便拿一样东西。”
      “这可是你说的。”我收回钱袋,离开小摊,走进最近的一家豪华装修生活用具店铺,选了一个澡桶,看向他,“有人得好好搓搓了。”
      “……..”他在身上摸来摸去,突然大叫起来,“糟糕,走急了钱袋没带上,娘,我看今天媳妇的东西是买不成了。”
      我和店主的脸正在抽动时,打斜里伸出一只手,钱从手中流出来,“老王,令狐公子就住我们府上,待会儿你负责送过来。”
      令狐冲转头对我说:“看到了没?现成的冤大头。”扶着我赶紧往外走。
      我这才明白,当他旁若无人地和我一起共度默契时光时,竟是被人明目张胆地监视着。
      我开始在路过的每一个地方拿东西,拿完就对主人说:“后面人付钱。”
      进了死胡同,等他发现已经来不及,我守住门口,放下一大包东西,拍拍手,令狐冲讶异地从我后方出来,“你要做什么?”
      “揍他。”
      “他只是替人办事……”
      话还没落音,我一脚从上至下跨中那人胸口,这具身体做体操运动员的标准动作是轻而易举,竖劈叉就让他献了一口鲜血,肚子上再来一拳,他已经不会叫,然后小腿肚上一脚,他今天只能拖着另一条腿回去了。
      放走前我说:“现在你可以回去告诉其他人,令狐冲已经不是华山派的人了,再敢来骚扰,没什么情面可顾及了。”
      回头就见令狐冲目瞪口呆。
      “这种人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会以为你好欺负,一直缠着你。”我来到他面前,拧住他脸蛋左拉右扯,“你师父那帮子人只会拖累你,我替你快刀斩乱麻。情况看上去更糟,其实对你越好,所谓绝处逢生……”
      他脸色并没有好转。
      “怎么了?”我的脸靠近他的脸,想亲上去融化上面的冷峻。
      手被捏住,接着甩开,我半个身体给甩向了背对他,“你说过自己品性有问题,还明知故犯。”
      呆了好几秒,回头就见他大步往胡同口走,我大喊:“我有问题又怎样?总比你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还不知道好,不为了你小师妹你会愿意留下吗?不是你的终究就不是你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小心点!”
      他的背影没有停顿,走出胡同,走出我的视野,我这才知道,试验过头了。
      人与人之间的链接从来就很脆弱,我习惯把自己这头的链子抓得十分牢固,但发现还是会散,总是有人比我先放手。我以为他是能把这根信任之链抓得最牢的人,所以明知道师门是他的死穴,我还是去戳,结果一切又回到原点——一个人。
      这一试我没料到的结果还在后面。
      青天白日,头顶突然鸡鸣,抬头却看不见有任何家禽,这是在提醒时间不多了,却在此时,胡同的一线天落下十多个黑衣人,堵住出去的路口,慢慢走过来。
      我侧身让路,特意等他们先过,哪想到过去一半,这些黑衣人就成半圈把我围在围墙前。
      真蠢,要过路的话干嘛穿一身黑还蒙着脸,明摆着冲自己来的。下意识地掐自己的手,想让自己疼醒,但明明刚还听得见的鸡鸣转瞬就听不见了,更让我寒碜的是,这儿的天色竟然暗下来。
      本能地知道已过了生物钟时间,现在这种时刻,我担忧的是:睡过头了迟到怎么办?坚持全勤半年的计划还差几天就实现了。
      直到冰冷的刀锋架上脖子,我半信半疑地前倾了点点,刺痛立即划过全身,妈的,流血了!
      “这婆娘想自尽。”刀锋移开,改为两只男人的臂膀将我牢牢钳住。“快说,秘籍在哪?不说的话,嘿嘿……”
      第一次听见有人对我□□,浑身不禁一震,喉咙冒出鸭子叫般的怪音:“你说啥?再说一遍?”
      “老大,你确定宁中则是这婆娘?看上去脑子有问题,人也太好抓了。”
      “没看错,令狐冲正是叫她师娘,动作快一点,谁上?”
      他们说得煞有介事,就差抽起签来,我唯一知道主动脱离这里的方法只有从高处跳下去,何苦这里没有高处,最高也就身后的屋顶,跳下来只会是摔残不会摔醒,要是现在是在思过崖就好了,四面八方都是悬崖,各个方位任人跳。
      兰草的幻香飘进鼻腔,我仔细辨认香气的时候,周围景象突然变成高不胜寒的峰顶,因为转换太快,也可能是空间的豁然开阔,只感觉沉入夜幕的暗蓝苍穹旋涡式围着我旋转,但一眨眼的功夫,景象又变回城里的胡同,那些蒙面黑衣人全都傻得好像时间静止了,我瞥见就近的蒙面人面巾上在反光,竟然是一层厚厚的霜。
      这种霜,常常会结在高山上的物品表层。
      头顶投下暗影,耳边顿起凌厉之风,刮得我耳鬓生痛,同时凄厉的惨叫彻响四周,黑衣人笔挺挺挨个倒下,直到钳制我肩膀的两股力消失,留下两只胳膊血淋淋挂在肩膀,慢慢脱落。
      黑暗中,那人浑身散发着嗜血戾气,让人不敢靠近丝毫,就在我吓得两根脚变陷地里的萝卜时,那人的剑插入地面发出“铿”的弯折声,紧接着他握着剑柄跪下剧咳。
      他试图遮掩咳嗽声,我定住了,下一个动作就是猛然冲到他面前。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来得及扶住他塌下来的身体,用光力气的身体比预料中重多了,倒过来把我也压入血泊,跟满地的人体混在一起,那些人还没死,全是缺胳膊少腿抑或喊着“我的眼睛”。
      惊吓归惊吓,盖过惊吓的,是惊讶,逛市集时,他一近身就给人小鸡一样逮住,还有在酒楼外,他任人欺凌不还手,刚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虽然没见他如何击倒黑衣人,但在黑暗中还能精准地给每个黑衣人留条命,妙手仁心,我心中跳出几个字。这的确是他的作风,但也是我没认出他的原因:这样高明的剑术和他屌丝的表象太不符了。
      再盖过惊讶的,是感动,上班迟到算什么,比起他本已离开却去而复返,就算让我昏睡一个月都愿意。
      将他扛在自己背上,没有忘记今天市集上搜刮的家什,回到木屋,我会好好收拾,让木屋变成适合养身度日的地方,他值得停留在最好的地方。
      背上的人动了动,发出声音,我站定,后仰耳朵去听他说什么——
      “带我去……见师父。”
      奇异地,我的大脑在叫我把他从背上弹下来摔个八瓣,我的身体却牢牢地扛住他,稳得前所未有,最后,我的脚步毅然掉转方向。
      富人家里灯火通明,我落在最亮人最多的地方,大喊一声:“出来救人!”
      首先冲出来的是岳不群,他一见我身负重担的情形,二话不说接过我背上的人,动作果断而镇定。
      这就是树大根深的力量,将令狐冲交到他手上的那一刻,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令狐冲不愿离开华山派了。
      专家连夜问诊,群体会晤,有钱有势的王府卖岳不群面子,把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都奉了上来,起不起作用我不知道,我只是呆呆站在一旁,看着人来人往,而令狐冲就像陷入酣睡中的小孩,再也不叫喊,如同回了家。
      枝叶依赖树根而繁茂,人依赖人群而昌盛,当人一旦受伤,就会想退回到养育他的地方,如同水滴会期盼融入大海。
      “冲儿的情况不太好。”岳不群在我身后轻轻道,他见我没反应,搂住我的腰,“这儿需要你,别再离开了。”
      我呆立着没说话,笼罩在他的温言细语里。
      “等会儿我跟你说件事。”他的下巴按上我肩头,在我耳边道:“现在先去看看珊儿?”
      我被他温柔牵着如巡视的主母,来到岳灵珊所在的房间,岳灵珊仍在昏迷中,只是她的榻前长时间有人守护,林平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片刻都不愿离。岳不群走过去拍拍林平之的肩,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平之,得学会放手。”
      我慢慢向门外退。
      岳不群迅速转身,伸手来扯,我的身形陡然矮了一截,让他抓了个空。
      他缓缓收回手,变成不敢置信地去揉自己的眼,趁这空档我跳上屋顶,找到藏家什的角落,想也没想就用嘴衔住行李带子,下意识朝某个方向奔去。
      最后到达目的地,才发现是木屋。
      这儿反而成了我的避风所。
      落地时心脏狂跳不止,摸摸身上,仍是人手人脚,只是手脚同时落地的姿势在告诉我,情急之下的那场幻化是真的。
      “哈哈哈哈——”我捶地大笑,笑得喘不过气。岳不群抓了一手空的表情,实在是太经典太大快人心了,哦,不是空,还有狗毛。
      以为只要做出不计前嫌、风度翩翩的样子,任何人都要买他的账,师兄啊师兄,你可真是太自负了,你说我是狗,肯定没料到我真的变狗了吧?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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