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

　　众人窘，仿佛回到军训时代。

　　学生二十四个，排成整齐的一行。老师走在前面，高跟鞋有力地叩着地板，敲打出洪亮的声音：“首先，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想当影帝影后、想攀上事业高峰站在最高舞台上接受众人的仰慕与掌声吗？”

　　“是！”学生们大声回答，为着确信的理想目标变得更加有激情。

　　言欢显然滥竽充数，小声附和。但两眼精光的老师还是有意无意地瞥到她，她连忙缩头，看地板，继续听老师话。

　　“好！那你们就得付出代价。”老师目光一扫众人，笑道：“权力和义务是相对等的，你们要想获得荣誉获得金钱获得关注，就得把自由抛掉。从今天开始，当你们跨进星宇娱乐，你们就得明白，塑造一个合格的公众形象，言行举止都要注意，别抱怨别怪谁。从现在开始，当你们成为我的学生，你们就要清楚，在我的课上没有竞争者，只有同一线上的起跑者！听明白了吗？”

　　精光扫射，学生们从惊愕中回神，大声回答：“明白！”

　　“好，有哪位同学能把我刚才说的话背出来？”

　　众人噤声不敢语。

　　此时静得只剩高跟鞋的“叩叩”声，一声一声都令人胆颤。

　　老师停在女人乙面前，故意忽略不远处言欢的举手动作，掏掏耳朵，甩甩教鞭，懒懒对女人乙说：“你来说吧。”

　　女人乙脸色煞白：“您说……代价，额，权力和义务，额获得荣誉获得金钱获得关注……额，对不起老师，我想不起来了。”

　　老师拍着手，扬声道：“不愧是第二名进来的同学，能精简地概括自己关注的内容。”说着，俯身在她耳边道：“不过，在背后嚼舌头倒也挺在行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错了。”女人乙吓了一跳，眼眶发红，唯唯诺诺地低声道歉。

　　“嗯。”老师严肃地点点头，忽然笑得十分诡异，众学生倒觉得老师不笑的时候比较安全……

　　“好，那今天一整天，让你们在这里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以及，与同学之间的沟通。记住，既然星宇把你们交给我培训，你们就得让我满意，别在我背后做小动作，否则……”她扬长声音，眯眼笑：“就与星宇无缘了。”

　　咽口水的时间，不容众人喘气，她继续开口：“还有，相信等你们以后出名了，不定还会说我是魔鬼老师呢，嗯，我叫Ｓｔａｎａ，欢迎以后来骂我。”

　　言欢是唯一一个在老师眼皮底下做小动作的学生……她悄悄从口袋里探出名片，听到老师的名字介绍，正好看到名片里的英文名。不禁瞪大眼睛：

　　祝礼就是Ｓｔａｎａ老师？！

　　Ｓｔａｎａ老师走后，教室内被压抑的躁动顿时爆发。

　　老师只是说呆在这里思考人生，并没有明确限制什么。因此，这一群彼此认识不久的年轻人都有意愿聚在一起进行才艺表演，好好沟通感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清楚别人有几两重，毕竟星宇娱乐在选拔新人上采取保密措施，名次的得来总含有疑问。

　　言欢处于尴尬的境地，正犹豫着要不要加入他们的队伍，肩膀上一沉，一看，是徐向薇。她鼓励一笑，“难得有自由活动时间，我们一起玩吧！”

　　言欢想了想，笑着点点头。毕竟在这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对于这种隔阂，她会努力去化解。

　　白羽默默地跟上前面两个人，隐去眼中的晦涩、黯然。

　　大家围坐成一圈，轮流着走到中间进行自我介绍再表演自己擅长的项目。

　　女人乙是第一个上场的人，没有刚才的失落和惶恐，此时的她被众人簇拥着，激情高扬：“大家好，我的名字叫丁吟……”

　　丁吟介绍完毕，掌声雷动，她很受用于这样的欢迎，笑着高傲地昂起头，轻蔑地瞟了言欢一眼，顾自开嗓子，轻盈的歌声渐渐萦绕在整间教室中。

　　坐在言欢身边的徐向薇淡淡哂笑：“但我还是觉得她说的比唱的好听。”音量小，言欢可以听到，但只有她一个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听到了。

　　丁吟再也沉不住气，气得脸色通红，瞪着徐向薇：“那我们倒想看看你这第一名得来是否有实、是否像某人一样靠关系来的！”公然的挑衅是建立在对自己有颇足的信心上，只是她选错了对象。

　　徐向薇眸中冷光聚敛，看向丁吟，似笑非笑，“老师的第一课，你似乎没领略多少。好吧，来就来。”

　　言欢从大家的交谈中得知，丁吟的声音是这一次面试中较为出众的，自己也深深赞同。丁吟柔柔的声线中有些许沙哑，唱起歌时，节拍、声调都能完美地融入歌曲中，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浸在歌声中。正因为如此，她有些担忧地注视徐向薇，欲言又止。

　　徐向薇仿佛猜中言欢要说的话，凌厉的眼神泛着柔光：“别担心，我很厉害。”

　　白羽踌躇语句，“向薇……”细弱蚊声，被徐向薇忽略而过。

　　言欢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掩藏疑惑表情。

　　让大家大为惊讶、折服的是，徐向薇的声音丝毫不亚于丁吟。她能够融入自己的感情因素，被人广为传唱的流行音乐经她口中便演绎出属于徐向薇风格的音乐。能够把别人的音乐收纳成独具一格的音乐，这应该是大多数歌手追求的境界吧？音乐更需要的是赋予歌唱者的灵魂才能生动，才能打动听众。

　　徐向薇唱的是一首朋友离别的歌曲，至于什么名字，言欢并不记得。只记得当时，没有人没掉眼泪的，没有人不希望徐向薇继续唱一首欢快的歌曲补救泛滥的伤感，包括丁吟。

　　接下来，轮到言欢了。徐向薇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言欢宝贝很厉害的，上去吧！”

　　言欢也很想像徐向薇一样，用自己的实力去化解大家的偏见，去证明星宇并没有看错人。但是，她只擅长读书，对于那些唱歌跳舞演奏乐器等才艺表演，她没有涉足过。人的潜能开发是无限的，但能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把某项潜能发挥出来至最高水平，无疑是天方夜谭。

　　言欢硬着头皮，挪到中间，杵在众人的仰视之中，脑中乱如麻，越想越焦虑，冷汗自额头冒出，两眼发昏，她觉得自己的神经开始叫嚣脆弱了。

　　“哈！果然是带着水分进来的！”不屑。

　　“呦，当花瓶也不错。”轻蔑。

　　“果然不像有实力的人。”审视。

　　“走吧，别在那里浪费时间！”嗤笑。

　　为什么要在众人轻蔑的目光中苟延残喘？
　　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寻求认可？
　　为什么一定要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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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多的“为什么”像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在头顶上，压得她呼吸困难到想窒息，只能无措地望着所有人。

　　一个可供看到训练室内情况的地方，方渝川一脸阴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吩咐助理：“查一查那个徐向薇是谁。”徐向薇是促使言欢傻乎乎上去表演的人。

　　助理走后，他负手站在原地，蹙眉望着底下的言欢。

　　这样逼她，似乎太早了……

　　言欢面色苍白，清澈的眼眸只看了徐向薇一眼，便垂下。耳边都是叫嚷声：“快离开吧！走吧！别在那里丢脸了……”

　　刺耳的声音慢慢地变得无关紧要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能帮助自己，能让自己从这样的困境中走出来。

　　“如你们所愿。”言欢突然扬起笑脸，苍白的脸已经恢复血色，“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深深鞠躬，抬头粲然一笑：“来日方长，我会向大家证明自己的能力的。以后，希望你们能叫我‘言欢’。”不是关系户，也不是走后门的人，只有一个名字：言欢。

　　能在短短几分钟内恢复情绪，换上不属于自己的表情，这样的定力让众人心里不由一震。

　　言欢继续回到徐向薇身边蹲坐下，注意力都放在中间表演的人身上，不再主动与徐向薇、白羽说话，只有在徐向薇提问的时候才用单音节发音回答。

　　徐向薇顿觉没劲，心里微涩，连那姣好的脸庞也带了些悲凄，低声道：“言欢宝贝，我刚才，刚才，只是好奇……”话未说完，便梗在喉间，愣愣地看着骤然起身的言欢。

　　言欢只是笑，深深地看了看徐向薇，扬声对众人说：“不好意思，我有事先出去一下。”说罢，转身走出去。

　　言欢关上门的瞬间，带起了一场喧闹。很多人都在徐向薇耳边说言欢不识好歹什么的，她面有不耐之色，敷衍地点头，下意识抬头往上面望去，对上一双深邃而冰冷的眼，下一刻，她朝他嫣然一笑。

　　她想对他说：“方渝川，我来找你了。”

　　女生洗手间内，簌簌的水声。

　　言欢站在镜子前，整颗脑袋快疼得爆炸，她不停用水冲洗自己的脸，试图让杂乱的思绪清静下来。

　　“如果你抛弃我，我会变得比你强，你会后悔！”是谁在脑海中愤懑地喊出这句话？是谁的声音如此像她？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冰冷的水冰凉了头脑，她使劲地甩了甩头，双手痛苦地捂着头，用力对自己安抚：“不要，不要想！”

　　悦耳的铃声自她口袋处传出，奇迹般止住了她那即将崩溃的心境。言欢恍惚了一阵子，接起电话，习惯道：“你好，请问您？”

　　“这不是方渝川的私人电话吗？为什么是你接的？”严肃的问话，微扬的语调，出自于一位贵妇人之口。

　　言欢连忙回答：“不好意思，我是方总监的私人助理，他刚好有事出去了……”正要说待会儿再打时，话音被电话那头的人高傲地截住了。

　　“不用，你代我跟他说下：‘我女儿去找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吧，不等言欢吱声，那人便挂了电话。

　　言欢盯着手机，满脸愕然。满脑子在想象，八九不离十，这位高傲夫人的女儿应该是方渝川的追求者……想到这里，她顾自赞同地点点头，丝毫不觉得这样的表情在别人看来是种憨憨可爱的姿态。

　　门口处，祝礼则是一副老师模样，满含兴味地看着言欢，“言小姐，午饭时间到了，能不能约你呢？”

　　清楚祝礼的身份之后，言欢倒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相处了。不自在地点点头，牵强一笑：“能。”

　　祝礼依然一副笑脸，自然而然地挽起言欢的手，知己的姿势。

　　言欢心中却是一暖，释然地笑了。

　　十六楼，餐厅处。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

　　言欢惊讶地看着祝礼，后者赶紧转移视线状似在找人。

　　“你……”言欢问话还未出口，答案就出来了。

　　原来祝礼是在找杰瑞。

　　杰瑞不显惊讶，只是礼貌地把视线放在祝礼身上：“真巧。”

　　祝礼赫然一笑，纯粹少女怀春状，一脸憨态：“是啊。我们真有缘分。”相信其他同学看到老师这幅模样的话，都会大跌眼镜。

　　杰瑞眼中精光一闪，“既然如此有缘，那我来请客吧！正好今天出了一样特色菜品。”

　　“啊！不行，该我请的，我得谢谢你帮我接大白呢。”

　　“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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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欢夹在中间，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往地回话，这种场面话总需要耗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插不上话，选择闭嘴。

　　五分钟后结束场面话，杰瑞请客。

　　祝礼满眼幸福泡泡，杰瑞则是话锋一转：“我倒忘了，小欢，祈睿有事找你。”

　　不等言欢发话，祝礼帮她点头：“好好！赶紧去吧！”识相点，别当电灯泡。

　　果然是 “重色轻友”。言欢无奈地点点头：“那好。”

　　“啊！把这两份饭盒带过去，你们两个人一起吃午饭，祈睿从昨天到现在没吃过饭……”

　　“……”言欢默默地接过杰瑞手中提的饭盒，总觉得怪怪的。

　　一个人走在楼道上，静悄悄的地方，有着熟悉却陌生的气息。不过两天时间，换了一种身份，她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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