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脉守藏:末世来临重建华夏文明》

作者:宴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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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文脉长河



      第七日,寅时三刻。

      龙息谷的黎明来得格外早。地脉修复后,谷中的文气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晨雾不再是灰白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金芒,像煮沸的米汤在谷中缓缓流淌。

      平台中央,赵子衣盘膝而坐,双目微阖。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六个日夜。

      头三天,陈守拙用陈家的“文气锤锻法”为她重塑经脉——那过程堪比酷刑。文气如烧红的铁锤,一遍遍敲打她全身三百六十五处穴位,每敲一下都痛入骨髓。但敲完后,穴位处会留下一道温润的暖流,像在体内埋下三百六十五颗火种。

      林素问每天早中晚三次送来“文气归元散”。药汤苦得能让人舌头麻痹三个时辰,但喝下去后,那些火种便会熊熊燃烧,将文气输送至四肢百骸。

      第四天,沈观天测算出“七星连珠”的天象,在平台周围布下北斗阵。七块龙家拓印石板被放置在北斗七星的方位,由龙小满日夜看守,时刻调整位置以承接星光。

      第五天,陆守拙开始诵读《陆氏文脉考》中的护持经文。那不是什么咒语,而是历代陆氏先贤对文明的理解与感悟。字字珠玑,句句入心,化作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护住赵子衣的神魂不被文脉长河的浪涛冲垮。

      第六天,一切准备就绪。

      陆伯言走到平台边缘,取出那枚幽蓝色的陆氏圆印。他没有犹豫,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印上。

      印面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以吾之血,燃吾之寿,文气为灯,照彻长河——”他念动禁忌口诀,每念一字,脸上的皱纹就加深一分,头发就从发根开始变白一截。

      三十年的寿命,在这一刻化作燃料,注入印信。

      圆印缓缓升起,悬浮在赵子衣头顶三尺处,投下一道光柱,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开始吧。”陆伯言的声音苍老了二十岁,但眼神明亮如初。

      赵子衣睁开眼。

      她的眼中,此刻倒映着一条河——一条由无数文字、图画、声音、记忆组成的、浩瀚无边的长河。那是华夏文明三千年积累的一切,从甲骨文到简体字,从《山海经》到《永乐大典》,从河图洛书到量子物理。

      守藏史血脉在这一刻完全觉醒。

      她抬起右手,手背上的“藏”字印记金光大放。

      “以第十八代守藏史赵子衣之名——”

      声音不高,却传遍整个山谷。

      “请,《永乐大典》。”

      ---

      文脉长河,深处。

      赵子衣的意识在文字的海洋中沉浮。

      她看见了甲骨上刻下的第一个“日”字,看见了青铜鼎上铸就的“中国”,看见了竹简上记录的“道可道非常道”,看见了绢帛上描绘的“清明上河图”。

      她继续下沉。

      穿过秦汉的篆隶,穿过魏晋的玄学,穿过隋唐的诗歌,穿过宋元的科技——

      然后,她看见了。

      那是一座山。

      一座由书册堆成的、巍峨耸立的、几乎要触及天际的山。

      《永乐大典》。

      正本十一万零九十五册,副本该有三套,每套也都是这个数。但现在,她眼前的这座“山”残缺不全,至少有七成的书册是虚影,模糊得看不清字迹。

      剩下的三成里,又有一大半书页残缺,像是被火烧过、被水浸过、被人撕过。

      只有不到一成的书册,勉强保持着完整。

      赵子衣的意识靠近其中一册。

      书封上写着:《天工开物·锤锻篇·补遗》。

      她伸手去碰。

      书册纹丝不动。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意识中响起:“非宗师,不可阅。”

      是《大典》本身的意志——或者说,是编纂者解缙、姚广孝等人留在文脉中的集体意识。

      赵子衣没有退缩:“我要修复绝地天通,需要失传的技艺。”

      “修复阵眼,只需地脉真言与五脉印信即可。”声音毫无波澜。

      “不够。”赵子衣说,“汉华基金会有备而来,他们掌握了流失海外的华夏技艺,甚至可能掌握了部分天人技术。如果我们只会守,不会进,永远被动。”

      声音沉默片刻。

      “你想学什么?”

      “所有。”赵子衣一字一句,“《天工开物》失传的‘造化篇’,《永乐大典》里记载的‘古星象推演术’,张衡地动仪的完整构造图,祖冲之《缀术》的全本,沈括《梦溪笔谈》的未刊稿,还有——”

      她顿了顿:“还有‘绝地天通’的原始设计图。我要知道三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到底是怎么把天人隔绝在外的。”

      声音笑了——如果那算笑的话,更像是一堆书页同时翻动的哗啦声。

      “贪多嚼不烂。以你现在的文气修为,最多承受三册。”

      “那就三册。”赵子衣毫不犹豫,“《天工开物·造化篇》《浑天仪注·补遗》,以及……《神农本草经·外域篇》。”

      前两者是为了应对汉华的科技,最后一册,是为了林素问——她记得林大夫说过,西方有些药物理论,可能源自失传的华夏药典。

      “如你所愿。”

      三册完整的书册从“山”上飘落,落入赵子衣的意识中。

      但就在她要退出文脉长河的瞬间,一个极其微弱的求救声,从“山”的深处传来。

      “……救……救……”

      赵子衣停下。

      “谁?”

      “……我……是……书灵……”声音断断续续,“《永乐大典》……副本……第三万七千……八百……二十一册……我被……带走了……”

      “带去哪里?”

      “西……西方……一个……叫……梵蒂冈的……地方……”

      梵蒂冈。又是梵蒂冈。

      “他们还带走了什么?”赵子衣追问。

      “很多……《武经总要》……全本……《禹迹图》……原稿……《新仪象法要》……的……星图……”

      声音越来越弱:“他们……在翻译……在改造……在说……这是……他们的……智慧……”

      最后一句,几乎是呜咽:“帮帮……我们……回家……”

      赵子衣的意识剧烈波动。

      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西方在文艺复兴后突然科技大爆发?为什么他们能凭空发明那么多东西?

      因为他们挖到了宝藏——在蒙古西征、在丝绸之路、在郑和下西洋、在传教士往来中,流失到海外的华夏典籍,那些被我们遗忘、被我们视为“奇技淫巧”的智慧结晶。

      然后他们擦掉原作者的名字,换上拉丁文封面,就成了“古希腊遗产”“阿拉伯智慧”“基督教神启”。

      而我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焚书,在禁海,在搞文字狱,在说“祖宗之法不可变”。

      直到人家用我们发明的火药轰开我们的国门,用我们发明的指南针占领我们的海域,用我们发明的造纸印刷术印刷不平等条约。

      “我会带你们回家。”赵子衣对着那座残缺的书山,郑重承诺,“一本,一册,一页,都不会少。”

      书山静默。

      然后,第四册书飘了下来。

      很薄,只有十几页。

      封面无字。

      赵子衣的意识接触书页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

      不是文字,是画面。

      三千年前,华夏大地。

      天空中,无数流光坠落。每一道流光里,都有一个模糊的、类人的影子。他们自称“天人”,赐予人类“便捷的力量”:不用修炼就能飞行的玉佩,不用学习就能治病的药丸,不用思考就能知道答案的水晶。

      百年后,人类开始退化。

      炼气士忘记怎么吐纳,工匠忘记怎么锻造,医师忘记怎么望闻问切。

      然后,天人开始“收割”。

      他们带走那些被“赐予”过的人类,像收割庄稼。被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只有极少数逃回来的,都变成了干尸——寿元被吸干了。

      于是,黄帝、炎帝、蚩尤——这些本该互相征战的部落首领,第一次联手。

      他们汇集了华夏所有的智者:观星者、炼气士、工匠、医师、巫师。

      他们用九鼎镇九州,用三十六阵眼锁地脉,用“绝地天通”大阵覆盖整个华夏。

      阵法启动的那天,所有还活着的“天人”都被强行弹出华夏疆域。天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的、横贯东西的裂痕,裂痕外,是扭曲的星空和愤怒的嘶吼。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画面最后响起,用的是上古雅言,但赵子衣听懂了:

      “后世子孙,谨记:天人之智,如蜜裹毒。捷径之便,如饮鸩止渴。宁可从零开始,不可沦为牲畜。”

      画面结束。

      那册无字书自动焚毁,化作一缕青烟,融入赵子衣的意识。

      她知道,这是《大典》给她的额外馈赠——一段被刻意隐藏的历史真相。

      “该回去了。”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

      龙息谷,平台。

      赵子衣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

      七窍开始渗血。

      头顶的陆氏圆印,血光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陆伯言整个人瘫坐在地,头发全白,脸上布满老年斑,看上去像九十岁的老人。

      “伯言!”陆守拙冲过去扶住弟弟。

      “没事……”陆伯言虚弱地笑,“值了……”

      北斗阵中,七块石板同时炸裂——承受了太多文气冲击,这些三百年的拓印物终于到了极限。

      龙小满被震飞出去,被玄微接住。

      “赵姑娘!”陈守拙想冲上去,被陈三手一把拽住。

      “别动!现在是关键时刻,她正在接收文脉信息,任何干扰都会让她神魂俱灭!”

      林素问已经准备好金针,随时准备施救。

      沈观天盯着观星铜盘,盘面上的星象疯狂旋转:“文脉共鸣达到峰值……还在上升……要撑爆了……”

      就在这时,赵子衣睁开了眼睛。

      她的双眼,此刻一片纯金。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金色,像两轮小小的太阳。

      她张开嘴,发出声音——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是成千上万个人同时说话的重叠音:

      “《天工开物·造化篇》——以文气为火,以意念为锤,可锻造‘活器’。”

      “《浑天仪注·补遗》——星象推演,需合二十八宿、十二次、三百六十五度,缺一不可。”

      “《神农本草经·外域篇》——西方所谓‘病毒’,即‘疫疠之精’;所谓‘抗生素’,即‘以毒攻毒’之理。”

      每说一句,她的七窍就多流一道血。

      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

      最后,她看向众人,金色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三千年前,我们的祖先,为了不让子孙成为天人的牲畜,宁可一切从头开始。”

      “三千年后,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却差点亲手打开圈栏,把贼人请进门。”

      她站起身,摇摇晃晃,但站住了。

      “从现在开始,不一样了。”

      金色缓缓褪去,露出她原本的眼睛。眼中的血丝尚未消退,但眼神清明、坚定,像淬过火的剑。

      “我会带它们回家。”她说,不知在对谁承诺,“所有流落海外的典籍,所有被篡改的历史,所有被偷走的智慧——我会一本一本,找回来。”

      她看向北方:“但现在,先去恒山。”

      “把汉华,赶出去。”

      话音落,她身子一软,向前栽倒。

      林素问的金针已经扎在她背上九处大穴。

      “文气透支,神魂受损,需要静养一个月。”林素问把脉后,脸色凝重,“但她肯定静养不了。”

      陈三手走过来,蹲下检查赵子衣的情况,半晌,叹了口气:“这丫头……给自己下了‘文气锁’。”

      “什么?”陈守拙不解。

      “就是强行把透支的文气‘锁’在体内,靠意志力撑着。”陈三手摇头,“能撑多久不知道,但每撑一天,都是在消耗寿命。她现在这状态,最多能撑……七天。”

      七天。

      从龙息谷到恒山,路上就要三天。

      也就是说,到了恒山,她只有四天时间解决阵眼危机。

      “胡闹!”陆守拙罕见地发怒,“这不是拼命的时候!”

      “不拼命,什么时候拼?”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赵子衣不知何时又醒了,眼神清亮地看着众人:“陆老,您告诉我——三千年前,黄帝他们设下绝地天通时,难道不知道会消耗寿命?不知道会有牺牲?”

      陆守拙哑口无言。

      “他们知道。”赵子衣自己回答,“但他们还是做了。因为有些事,比命重要。”

      她看向谷口,晨光正从那里倾泻而入,照亮岩壁上的地脉真言,照亮那尊静静矗立的南岳鼎。

      “文明的传承,就是这样——总有人要在前人的灰烬里,重新点燃火把。”

      她缓缓站起,推开搀扶的林素问,一步步走向谷口。

      每一步,都很稳。

      “七天后,恒山见。”

      她的声音在谷中回荡:

      “如果我没到,你们就自己上。”

      “五脉传承,缺了谁,都得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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