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九月十号，高中开学日。

　　清晨六点半的闹钟响起时，白偌昕已经醒了。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钟，然后坐起身。今天是新生活的开始，她对自己说，要打起精神。

　　衣柜里挂着崭新的校服——二中的校服是白衬衫搭配深蓝色百褶裙，还有一件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她换上校服，在镜子前仔细整理衣领和裙摆。镜子里，十六岁的女孩眼睛明亮，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早餐时，妈妈往她碗里夹了一个荷包蛋：“第一天开学，要吃饱。”

　　“知道了，妈。”白偌昕说，“我会好好努力的。”

　　“也不用太拼。”爸爸难得温和地说，“高中和初中不一样，压力会更大。要劳逸结合，注意身体。”

　　“嗯。”白偌昕点头。

　　背上书包走出家门时，阳光正好。九月的天空是澄澈的蓝色，云朵像棉花糖一样蓬松柔软。她深吸一口气，朝着新的学校走去。

　　二中的校园比初中大了很多。红砖的教学楼，宽阔的操场，郁郁葱葱的林荫道。公告栏前挤满了新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分班名单。

　　白偌昕挤过去，在“高一（七）班”的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七班是重点班，总共四十五个人，来自不同的初中。她快速扫了一眼名单，没有熟悉的名字——陈静分在了八班，王浩晨在一中，林小雨在三中。一切都是新的。

　　按照指示牌找到教学楼三楼，高一（七）班的教室门敞开着。她走进去时，教室里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互相介绍，气氛有些拘谨但友好。

　　白偌昕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假装在写什么，其实是在观察周围的新同学。

　　前排坐着两个女生，正在低声聊天。一个扎着丸子头，眼睛很大，笑起来有酒窝；另一个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文静。她们似乎也是一个人来的，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右边过道那边，几个男生在讨论暑假玩的游戏，声音不大，但能听到兴奋的语气。

　　后门又进来了几个女生，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像是初中就认识的朋友。

　　白偌昕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这种时候，她总是会想起初中第一天——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坐着，然后林小雨主动过来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林小雨，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

　　现在，林小雨不在了。她必须学会自己主动。

　　“你好。”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白偌昕抬起头，看到一个女生站在她桌边。女生扎着高马尾，皮肤白皙，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很甜。

　　“这个位置有人吗？”女生问，指了指白偌昕旁边的空位。

　　“没有。”白偌昕说，“你坐吧。”

　　“谢谢。”女生放下书包，坐下来，转向白偌昕，“我叫苏暖，温暖的暖。你叫什么？”

　　“白偌昕。”

　　“白偌昕……很好听的名字。”苏暖笑了，“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

　　“我也是。”苏暖说，“我初中同学都分到别的班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做新朋友。”

　　她说得自然又真诚，没有任何刻意。白偌昕心里一暖，点点头：“好。”

　　上课铃响前，班主任走进了教室。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姓周，教语文。她看起来温和但干练，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后，开始点名。

　　“白偌昕。”

　　“到。”

　　周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入学成绩不错，继续保持。”

　　点名结束后，周老师说：“为了让大家尽快熟悉，第一节课我们做个小活动。前后左右四个人一组，互相介绍，然后选一个代表上台介绍自己的小组。”

　　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白偌昕转过身，和苏暖一起，加上前排那两个女生——丸子头的叫许薇薇，短发的叫林思语，四个人组成了小组。

　　“我们先自我介绍吧。”许薇薇活泼地说，“我叫许薇薇，初中是三中的。喜欢唱歌跳舞，追星，梦想是当爱豆，不过我妈说先考上大学再说。”

　　大家都笑了。林思语推了推眼镜：“我叫林思语，也是三中的。和薇薇是初中同学。我喜欢看书，特别是科幻小说。梦想是当作家。”

　　“我叫苏暖，初中是实验中学的。”苏暖说，“喜欢画画，弹钢琴。梦想……还没想好，可能学设计吧。”

　　轮到白偌昕了。她深吸一口气：“我叫白偌昕，初中是二附中的。喜欢看书，写东西。梦想……也许是当老师，或者编辑。”

　　“哇，写东西？那你文采一定很好。”许薇薇眼睛亮晶晶的，“以后语文作业靠你了！”

　　“我也喜欢科幻小说！”林思语对白偌昕说，“你看过《三体》吗？”

　　“看过。”

　　“真的？最喜欢哪一部？”

　　她们聊了起来，从《三体》聊到其他科幻作品，聊到喜欢的作家。苏暖和许薇薇在旁边听着，偶尔插话。气氛很轻松，很自然。

　　白偌昕惊讶地发现，和这些新同学交流，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她们都很友善，很开放，愿意倾听也愿意分享。

　　小组介绍时，她们选苏暖做代表。苏暖上台，落落大方地介绍了小组的每个成员，还加了一句：“虽然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小时，但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希望未来三年，我们能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台下响起掌声。白偌昕看着台上的苏暖，心里涌起一种温暖的感觉。

　　第一节课结束后，许薇薇转过身：“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听说二中的食堂很好吃。”

　　“好啊。”林思语说。

　　“我也去。”苏暖看向白偌昕，“偌昕，你呢？”

　　白偌昕犹豫了一下。她原本计划回家吃饭，但……

　　“去吧去吧！”许薇薇拉着她的胳膊，“第一天开学，当然要和新朋友一起吃饭啦！”

　　看着许薇薇期待的眼神，苏暖温暖的笑容，林思语友善的目光，白偌昕点了点头：“好。”

　　中午，四个女生一起去了食堂。二中食堂确实比初中好很多，菜品种类多，看起来也干净卫生。她们打了饭，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你们知道吗？”许薇薇压低声音，“我听说我们班有个男生特别帅，好像是篮球特长生。”

　　“真的假的？”林思语问。

　　“真的！我早上看到他了，在篮球场训练，个子很高，长得有点像那个……那个谁，最近很火的那个男明星。”

　　苏暖笑了：“薇薇，你才来半天就开始侦察帅哥了？”

　　“这叫善于发现美！”许薇薇理直气壮，“偌昕，你觉得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问题来得突然，白偌昕愣了一下。她的脑海里闪过王浩晨的脸，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我……没想过。”她说。

　　“那你现在想！”许薇薇不依不饶，“我们几个都要说！思语，你先来！”

　　林思语推了推眼镜，认真思考：“我喜欢聪明的，有深度的，能和我聊得来的。”

　　“太抽象了！”许薇薇摇头，“苏暖，你呢？”

　　苏暖想了想：“我喜欢温柔的，有耐心的，最好会一门艺术，比如音乐或者绘画。”

　　“哇，好浪漫！”许薇薇转向白偌昕，“偌昕，该你了！”

　　白偌昕看着三个新朋友期待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我喜欢……善良的，真诚的，有上进心的。最好……也喜欢看书。”

　　“又是喜欢看书的！”许薇薇哀嚎，“你们这些文艺少女，要求都好高啊！我就简单多了——帅的，高的，会打篮球的！”

　　大家都笑了。那顿饭吃得很开心，四个女生聊着天，笑着，互相分享初中时的趣事，讨论对新学校的期待。

　　白偌昕听着，笑着，偶尔插话。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可以这么自然地融入新集体，可以这么轻松地和陌生人成为朋友。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从初中的内向和谨慎，到高中的开放和尝试。从那个总是躲在壳里的女孩，到愿意主动伸出手的女孩。

　　下午的课是数学和英语。数学老师是个严肃的中年男老师，讲课很快，但思路清晰。英语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活泼开朗，课堂气氛很活跃。

　　白偌昕听得很认真，笔记记得很详细。新的知识，新的挑战，新的开始。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兴奋——对学习的兴奋，对成长的兴奋，对未来的兴奋。

　　放学时，四个女生约好明天早上在校门口见，然后一起去教室。

　　“偌昕，你家住哪里？”苏暖问。

　　“锦绣花园。”

　　“啊，我家也在那附近！我们可以一起走。”苏暖开心地说。

　　于是，白偌昕又多了一个同路人。

　　回家的路上，她和苏暖并肩走着。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她们聊着今天的课程，聊着对新老师的印象，聊着对高中的期待。

　　“偌昕，”苏暖突然说，“我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为什么？”

　　“就是一种感觉。”苏暖笑了，“你很安静，但眼睛里有很多故事。而且你很真诚，不装不做作。我喜欢和你做朋友。”

　　白偌昕的心被温暖填满。她看着苏暖，这个才认识一天的女孩，却给了她这么真诚的认可。

　　“我也喜欢和你做朋友。”她认真地说。

　　回到家，妈妈问：“第一天开学怎么样？”

　　“很好。”白偌昕笑着说，“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人都很好。老师也不错。我觉得，高中会很好的。”

　　“那就好。”妈妈欣慰地说，“我们偌昕长大了。”

　　晚上，白偌昕打开电脑，和洁桉栖分享今天的一切。

　　“婧婧，我今天认识了三个新朋友，都很好。我们中午一起吃饭，聊了很多。感觉高中会是不一样的开始。”

　　洁桉栖很快回复：“太好了琳琳！为你开心！新朋友叫什么名字？”

　　“苏暖，许薇薇，林思语。苏暖和我住得近，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学。”

　　“真好。琳琳，你看，世界很大，会遇到很多温暖的人。初中那些不愉快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现在你有新的朋友，新的开始。”

　　“嗯。”白偌昕打字，“婧婧，谢谢你。在我最难的时候，是你陪着我。现在我有新朋友了，但我们还是最好的电子知己，对吧？”

　　“当然！一辈子的电子知己！”

　　关掉电脑后，白偌昕在日记本上写下：

　　“9月10日，晴。高中开学第一天。认识了苏暖、许薇薇、林思语。她们温柔善良，又活泼开朗，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和苏暖成了同路人，和薇薇、思语成了好朋友。中午一起吃饭，聊了很多。感觉很温暖，很真实。高中会是新的开始，新的成长。现在，我身边有了可以一起看雪的人。她们就像冬天的暖阳，夏天的凉风，给我温暖和力量。十六岁，你好。高中，你好。新朋友，你好。未来，我来了。”

　　写完后，她合上日记本，走到窗前。

　　窗外，夜幕降临，星光点点。远处二中的教学楼还亮着几盏灯，像是为明天的学习做准备。

　　白偌昕看着那片灯光，心里充满了希望。

　　初中那些风雪交加的日子，那些暗恋的心事，那些破碎的友谊，都留在了过去。

　　现在，她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开始，新的未来。

　　而她的青春，正在这片光与雪的交织中，继续书写。

　　更温暖，更明亮，更坚定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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