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被辞退后

　　门缝后的老刀，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的突击步枪枪口，率先从门缝中探出，指向林玖。
　　在他身后，灵活汉子半个身子也显露出来，枪口左右移动，分别锁定已经爬上通风管道，正回身想要拉林玖的小雨，以及刚刚爬进去一半、听到动静艰难回头的小陈。
　　双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在应急灯光下对峙。
　　空气仿佛变成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和血腥的预兆。
　　林玖的右手搭在通风口的边缘，左脚蹬上下方的一个工具箱借力。
　　她是可以一用力跃进管道，但这样，她们就失去了还手的空间。
　　“钥匙，交出来。别逼我一个个点名。你们有枪，不错。但我的枪更快，子弹更多。”他的目光在林玖怀中那微微鼓起的位置停留了一瞬，确认无误。
　　林玖的大脑在肾上腺素狂飙下运转到了极限。
　　强攻？对方占据门口有利位置，自己和队友分散，小陈有伤，胜算极低。
　　谈判？老刀要的是钥匙，而钥匙绝不能给。
　　拖延？下面那东西随时可能彻底涌上来。
　　她的目光在老刀脸上、防爆门的缝隙、以及下方隐约传来不祥声响的竖井口之间飞速游移。
　　手指紧扣着通风口冰冷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体内的异种能量似乎也感受到危险，不再滞涩，而是如同被点燃的引线，开始躁动不安地奔流，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敏锐。
　　“钥匙可以给你。”林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沙哑，她缓缓转过身，面向老刀，同时将原本准备攀爬的左手也垂了下来，看似放弃抵抗，“但你得让我们先上去。东西在我身上，你开枪，打坏了它，或者我掉下去被下面那东西吞了，你什么都得不到。”她一边说，一边用身体挡住通风口，将小雨和小陈完全护在身后。
　　这是赌博，赌老刀对钥匙的渴望压倒立刻杀人的冲动，赌他对下方怪物的忌惮，也赌自己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老刀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林玖的镇定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有立刻开枪，枪口依旧稳定，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
　　“把东西扔过来，然后你们可以滚。”他给出了条件，但显然并不相信林玖会老实照做。
　　“扔过去？”林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让我扔？万一摔坏了呢？或者你接不住，掉到那边缝里去了？”她微微偏头，示意了一下防爆门和墙壁之间狭窄的缝隙。“让你的人过来拿，或者你亲自过来。”
　　她的左脚脚跟，极其轻微地碰了碰身后通风管道壁一个示警的信号，给小雨和小陈。
　　“头儿，别听她的，她在拖延时间。”灵活汉子低声道，枪口微微调整，似乎想寻找角度绕过林玖射击通风管道里的人。
　　“我知道。”老刀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他向前缓缓迈出了一小步，将防爆门推得更开一些，身体更多的部分暴露出来。
　　他在评估风险，也在施加压力。
　　林玖的提议很冒险，但钥匙近在咫尺的诱惑，以及下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令人不安的蠕动声响，让他也感到一丝焦躁。
　　他不想再等，也不想节外生枝。
　　就在老刀迈步、注意力稍微集中在林玖身上和地面路径的刹那，林玖动了。
　　只见她猛地蹲身，右腿横扫，目标不是老刀，也不是灵活汉子，而是她脚边那个之前用来垫脚的、沉重的金属工具箱。
　　“哐当！”一声巨响，工具箱被她全力踢得横飞出去，翻滚着砸向防爆门的方向，虽然没有直接命中老刀，却成功遮挡他的部分视线，也逼得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
　　“动手！”林玖在踢出工具箱的同时厉喝，身体向侧后方旁边那台布满灰尘的旧式中央控制台后面扑去。
　　“哒哒哒！”几乎在同一瞬间，老刀和灵活汉子的枪声响起。
　　子弹追着林玖的身影，打在控制台的金属外壳上，溅起一连串刺眼的火花和碎屑。
　　但林玖已经成功缩到控制台后。
　　而在林玖行动的同时，收到她脚部示警信号的小雨和小陈也做出了反应。
　　小雨没有探头，而是直接将手中的多功能发射器伸出通风口，凭着感觉对着门口方向扣动扳机。
　　数枚麻醉镖嗖嗖地射向门口区域，依然构成威胁，迫使刚躲开工具箱的老刀和灵活汉子不得不进行第二次规避。
　　小陈则强忍肩伤，将冲锋枪架在通风管道口，对着灵活汉子藏身的门框边缘就是一梭子。
　　“哒哒哒哒！”子弹打得门框碎屑纷飞，火星四溅，暂时压制灵活汉子，让他无法从容瞄准通风口。
　　电光火石间的反击，虽然没能伤到老刀二人，却成功打乱他们的节奏，将原本一边倒的压制局面，短暂地拉入一个混乱的对峙。
　　林玖背靠着冰冷粗粝的控制台金属外壳，能感觉到子弹打在另一面传来的震动。
　　她急促地喘息着，刚才那一系列动作耗力巨大，肋部的旧伤和背部的撞伤都在火辣辣地疼。但她顾不上这些，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装备，枪还在，震撼弹还在，怀里的隔离袋还在。
　　“林玖，你怎么样？”通风管道里传来小雨压低的声音，带着急切。
　　“没。”林玖回应，同时探头飞快地瞥一眼门口方向。
　　老刀和灵活汉子已经各自找到了掩体，老刀在门后墙壁转角，灵活汉子在另一侧的门框后，枪□□替封锁着控制台和通风口。双方暂时僵持住。
　　但林玖知道，僵持对己方不利。
　　老刀他们弹药充足，而且下面的威胁正在逼近。必须打破僵局，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深不见底的竖井上。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小雨，小陈！”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听我说！我数到三，你们一起，把所有能制造声响和光亮的东西，往门口扔，震撼弹、信号弹，有什么扔什么。然后，不要管我，用最快速度沿着管道向后爬，能爬多远爬多远。”
　　“你想干什么？”小陈的声音带着惊愕。
　　“别问，照做！”林玖的语气不容置疑，“相信我！三、二..”
　　她没有数一。
　　就在小雨和小陈屏住呼吸，准备投掷的瞬间，林玖猛地从控制台后跃出。
　　但她没有冲向门口，也没有退回通风口，而是以惊人的速度，扑向了那个黑洞洞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竖井口。
　　“一！”她自己在心中默念，同时，在身体即将扑到井沿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那个铅质隔离袋——那个装着“钥匙”的袋子——朝着竖井深处，狠狠地扔了下去！
　　暗红色的微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瞬间被井口的黑暗吞噬。
　　“钥匙，你疯了。”老刀的怒吼几乎撕裂了空气。
　　他看到了林玖的动作，看到那被扔进竖井的袋子。
　　一瞬间，什么战术、什么对峙都被抛到了脑后，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猛地从掩体后冲出，枪口转向林玖，就要将她打成筛子。
　　而就在林玖抛出钥匙袋子的同时，小雨和小陈也咬牙将手中剩余的震撼弹和一枚强光信号弹，奋力掷向了门口区域。
　　“砰！”
　　“嗤——！”
　　震撼弹沉闷的爆响和强光信号弹刺眼的白光几乎同时炸开。
　　巨大的声响和瞬间致盲的强光充斥着门口区域。
　　老刀和刚想冲出来的灵活汉子猝不及防，被震得头晕目眩，眼前白茫茫一片，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鸣响！
　　林玖在抛出袋子的瞬间，就势向前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老刀本能扫射过来的子弹，然后毫不停留，冲向通风口。
　　下方，竖井深处，在那暗红色立方体坠入的刹那，瞬间沸腾起来。
　　那原本低沉的嗡鸣变成狂暴的嘶吼。
　　更多、更粗大、颜色更加深暗的触手，混合着难以名状的蠕动物质，如同井喷般从竖井口狂暴地涌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迅速填满控制室的下半部分，并且向上蔓延。
　　“走！”林玖抓住通风管道边缘，在小雨和小陈的协助下，用此生最快的速度钻进去。
　　身后，是彻底陷入疯狂和混乱的控制室。
　　老刀和灵活汉子的怒骂、惨叫，与那非人怪物苏醒般的咆哮、以及物质被吞噬腐蚀的嗤嗤声混杂在一起，奏响地狱的篇章。
　　林玖三人头也不回，在黑暗的管道中拼命爬行，将身后的恐怖声响和即将彻底爆发的灾难，远远甩开。
　　她们不知道钥匙坠入井底会引发什么，也不知道老刀他们的结局。
　　她们只知道，必须活下去，必须离开这片正在彻底苏醒的绝地。
　　而林玖，在抛出钥匙的瞬间，心中除了决绝，还有一丝冰冷的明悟：有些东西，宁愿毁掉，也绝不能让它落入错误的手中，或者唤醒不该醒来的存在。接下来的路，将更加艰难，但至少，主动权，暂时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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