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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焚
解决掉尾随自己的私家侦探,谢冰仪神清气爽。更大的好事是,在谢公馆霸着不走的何香怜即将被采取强制执行,简单来说,执法人员要把她扫地出门了。
房子是叶振义派了一个利益不相干的朋友买下的,当然,此人拍下了也是原封不动交给谢冰仪,若干年以后,事件完全平息,再走流程卖回给她。
到时候,谢冰仪还能赚一波“积蓄救宅”的孝女形象。
她和何香怜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多的是两个人从身份到生活方方面面的不对付,这种不对付所带来的仇恨并不比某件具体事件发生所带来的小。
没搬出去前,每天凌晨三点半,何香怜就会准时在她房间门口大吵大闹,诵念佛经,播放佛乐,噔噔咚咚地敲木鱼。等她忍无可忍冲出房门,何香怜便会一脸无辜道:“我吵醒你了么?”她如此说着时,手掌上还搓着刻有谢冰仪八字的佛珠。
她就是那样,看不惯一个人,就要从每个细微的地方找不痛快,等到对方忍无可忍要起立反击了,她就立刻病歪歪倒下去,哼哼唧唧的。
谢逸谦的房间离谢冰仪极远,根本不会被何香怜波及到,而何香怜搬来的这几年里,折磨手段逐渐升级:用腊野肉淹死她的花,毁了她平时爱发呆的阳台,不让她睡觉,又趁她不在直接闯进她房间把所有东西翻得一团糟。
谢冰仪是要吃肉的,但何香怜表示她信佛,要吃斋饭,同时身体不好,闻不得肉味,所以饭桌上不许出现荤菜——谢冰仪于是立刻要求厨师给她开小灶,她避开何香怜用餐。
何香怜竟立刻道:“那多浪费?”说罢对厨师说:“逸谦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你不许这么干,不然我开了你。”
厨师在谢家干了十几年,夹在两人中间进退两难,索性直接辞工了。何香怜再找的厨子,就是完全只听她一个人话的了。
谢冰仪吃不惯新厨子弄的菜,经常饿肚子。有一天夜里,她无意间发现谢逸谦应酬完很晚才回家,何香怜给他热饭菜时,端出来一碗新做的红烧肉:“快吃,你最喜欢吃的。”她把红润的方肉夹到谢逸谦的米饭尖上,完全没有先前不准谢冰仪吃肉时一闻到肉味就要呕吐的表情。
谢冰仪忍无可忍,彭莺莺和谢天荣生前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她大二下半年就无法忍受和何香怜共处一室,自己找了公寓搬出去。
何香怜大获全胜。
这件事是谢冰仪心里的一根刺,她收拾行李离开谢公馆时,没有一个佣人敢出来送她,帮她提行李——谁要是和谢冰仪亲热点,就会被何香怜开除。
谢冰仪一生高傲,那天却宛如被扫地出门的流浪猫,相当狼狈。
而现在,终于轮到她何香怜被撵走了。
谢冰仪在办公室里点了一根香,心情极好地处理文件,秘书却突然急急忙忙冲进来:“议长,不好了。”
谢冰仪抬头:“怎么了?”
秘书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索性直接把谢冰仪办公室悬挂的电视机打开,换了两个台,里面便出现一处熟悉的地标——谢冰仪定睛一看,是谢公馆。
她看见谢公馆门口围满了警车,消防车,警察拿喇叭对着铁门喊话:“最后一次警告,放下武器——”
武器?!
谢冰仪从座位上离开,站在电视机下。
何香怜站在阳台上,不断对靠近房子的警察和消防员投掷催泪瓦斯,一边丢一边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地狂骂:
“我不住这房子,你们谁都别想住进来!”
“我不走!一群混东西,还我儿子清白!”
“滚!!!”
天知道她一个宅家妇女怎么有那东西的,谢冰仪突然想到,肯定是谢逸谦回过家了,这些东西说不定就是他留给何香怜防身用的。
准确来说,是防谢冰仪用的。
何香怜却拿来袭警,谢冰仪无语凝噎,很难知道这个疯婆子在想啥。她正觉得没什么大事,何香怜扔完了催泪瓦斯,就会被进门的警员制服,架出去,那时候她怎么闹都没有用的时候,何香怜见手头弹药没有了,突然转身关上阳台门,警员以为她终于要消停了,正准备要闯进去,谁知下一秒————轰隆!!!
巨响的声音被电视机转播出来,震耳欲聋,简直比电影里还要夸张。谢冰仪和秘书都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连谢冰仪都下意识道:“天啊。”
秘书也目瞪口呆看着电视机,本来围在别墅外面的两台摄影机都被巨大的爆炸气流掀翻在地,等到摄像师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提起摄像机时,对准的便是一座熊熊燃烧的火山——何香怜竟然把谢公馆给炸了。
摄像师也没想到,他今天只是来拍个社会新闻的,事情竟然就在他的记录下一步步演变成了刑事案件,且全过程都被转播上了电视台……刚才还完好无损的谢公馆,眨眼间变成火海,且火势还在不断蔓延,扑向庭院的花丛。
这下等候在门口的一辆消防车就派上用场了,他们本来是以防万一何香怜做傻事,可以及时进去救援的,只是这时候,最大的傻事已经发生了,一辆车不够,回过神来的消防员立刻通知队内增援。
这绝对是人类史上所能拍下的最戏剧性的恐怖画面之一,现场一片混乱,就连记录下这一切的摄像师也忘了镜头的存在,痴痴骂了句脏话:“我靠……”
谢冰仪彻底傻眼了,她浑身被钉在原地,不得动弹,同时目瞪口呆。
她看见电视机里播放的,她曾经居住了十几年的家,顷刻间就被大火和浓烟吞没,仔细看,还能隐约看见房顶和天花在火光中一点点陷落下去,谢冰仪浑身瘫软,一时间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议长!”秘书伸手去扶她,谢冰仪却格挡开,她还是目不转睛看着屏幕,好像希望下一秒就清醒过来,发现这一切只是个玩笑。
何香怜死了?她的家没了?
然而消防车驶来的警报声越来越响,把她残酷地抓回现实世界。
电视转播被掐断,这样大的事,一定会把谢氏倒闭的余震发挥到最大。谢冰仪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的人生即将像被炸毁的谢公馆那样——失控。
果不其然,由于谢公馆已经被围上警戒线,且大门处较窄,只能让救护车,消防车通行。所以大批被阻拦在外的记者全都堵在谢冰仪的公寓楼下,要谢冰仪就何香怜与屋同焚的事件做出表示。
好在她住的公寓安保措施非常严格,只是辛苦楼下一把年纪的阿叔们还要和记者斗智斗勇,阻拦他们。
谢冰仪躲在公寓楼上反复踱步,现在闹出人命,房子也没有了,会不会引起高层重视,彻查整个谢氏破产的根本原因?谢冰仪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什么漏洞,但恰恰就是自己都不记得的遗漏,才有可能成为被抓住的线索。
她连续两天没有出门,火烧了一天一夜,根据后来的调查结果显示,何香怜早就把燃气打开,充满了整栋房子,然后转身进屋直接引发了燃气爆炸,炸塌了整个谢公馆。
她恢复状态后,决定先打个电话给雷秀雅,但电话那头却陷入了忙音。谢冰仪有些不可思议,雷秀雅一直在雷敬武家养胎,每天闲的没事干,绝不会出现不接电话的情况。
又转打给叶振义,接通之后,对象却是叶振义的秘书,对方语气疲惫,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见来电是谢冰仪,索性坦言:“叶先生现在被软禁在高豪会议厅,在他没有彻底交代情况前,是不会放他出来的。我也是48小时了才顺利出来,拿到他的随身物品。谢小姐,好自为之吧。”
挂掉电话,谢冰仪在沙发前坐了很久,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江明曜的电话号码,事情发生的当天,江明曜就打了很多通电话进线,但她那时候脑袋一片空白,直接把电话线给拔了。
可能是知道她最近的状态,重新接上线过后,江明曜也没有再打进来。
叮铃铃——电话又响起来,谢冰仪以为是江明曜,看了眼来电号码,是雷秀雅,也许是她才看见未接来电回拨回来了吧。
她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却是长久的寂静,谢冰仪的心开始不受控制乱跳起来:“喂?你听得见吗?”
她渐渐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像是极力在压抑什么似的,不像是雷秀雅能发出来的声音——也就是说,现在用雷家的电话打给她的人,根本不是雷秀雅。
“嗨,妹妹,好久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
谢逸谦的声音熟悉而陌生,他潜逃的几个月里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声音都变沙哑了许多。
“谢冰仪啊谢冰仪,你还真是谢天荣和彭莺莺的女儿,和他们一样,不知好歹,得寸进尺。我这些年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吧?你只是看不惯我得到的比你多,就弄死咱们的老爸,逼死我老妈,现在公司大厦被查封了,老宅也被炸掉了,你满意了吗?哈哈。”
“噢对了,我真的要感谢你诶,你为了报复我,还煞费苦心,为我量身定做了一个老婆。要不是我查到雷秀雅拍的广告,我还不知道你们俩早就认识了呢。还海归,妈的,笑死人了。”谢逸谦把话筒拿远:“老婆——哦不,雅雅,跟冰仪打声招呼呀?”
雷秀雅已经被限制住了行动,大声尖叫:“冰仪快跑!”
谢冰仪怒吼:“你不要伤害她!”
谢逸谦也咆哮道:“你少对老子大呼小叫!我告诉你,叶振义已经完蛋了,你现在肯定要跑路了吧?我知道你们有备用的船只,随时准备逃离颉岛,船在舟曹码头,天亮之前过来,我们把总账算清楚,不然……我就先让小骗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下地狱,再下去陪她们咯。”
啪,电话陷入忙音,对方挂了。谢冰仪立刻起身,拿起钥匙夺门而出,这个狗崽子也许是看见自己亲妈和房子一同爆炸的新闻,彻底崩溃了,但不论如何,他应该不会对自己怀孕的妻子下毒手,蛰伏大半年,他手上掌握的信息不能同往日而语,他回来第一件事,毫无疑问的,是找谢冰仪复仇。
如果她们这对兄妹的结局注定要在自相残杀中落幕,那么她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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