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回忆录

作者:傅克甲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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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6 章


      夜雾如纱,笼罩着小镇边缘的废弃药店“济世堂”。门板朽坏处渗进冷光,照亮案台上排列整齐的药罐,罐口残留的草药碎屑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交织,成了此地独有的气息。雪村白河跪坐在榻榻米上,指尖捻着一株新鲜的紫藤花枝,花瓣上的露珠滚落,沾湿了他深蓝色的和服下摆。布料贴合着他单薄的肩头,勾勒出近乎透明的轮廓,苍白的面容在昏暗光线下更显剔透,唯有那双紫藤色的眼瞳,平静得如同深潭,不起一丝波澜。

      百年前,这座小镇外的山谷中,三具柱的遗体在晨光中冰冷僵硬。雪村白河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凋零气息与霜寒的余韵,那场无声的猎杀,是他向无惨证明忠诚的投名状,也是他为换取更多行动自由的代价。彼时月光惨白,山谷间还回荡着最后一位柱濒死的喘息,他站在血泊之中,看着那象征着鬼杀队最强战力的身影缓缓倒下,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自那以后,他便将交易场所从深山废宅迁到了这家无人问津的旧药店——紫藤花缠绕的院墙能掩盖鬼气,满室药香可混淆血迹,而这废弃之地本身的荒芜感,更能劝退好奇的窥探者,成了绝佳的隐蔽之所。

      他花费数日清理了药店内的蛛网与尘埃,将祖传的草药典籍整齐叠放在案角,又从后山移栽了大片紫藤花,让藤蔓顺着朽坏的院墙攀爬生长。如今站在药店外望去,只见一片繁盛的紫花垂落,遮掩了内里的破败,反倒添了几分与世隔绝的清雅。只是无人知晓,这清雅之下,藏着怎样的血色交易与黑暗秘密。

      “吱呀”一声,药店后门被轻轻推开,一道佝偻的身影带着夜雾闪身而入。来人是镇上的赌徒松本,面色蜡黄,眼下挂着浓重的黑晕,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油纸包,双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他欠了城西赌场巨额赌债,走投无路之下,通过一个隐秘的传闻找到了雪村,以每月定期供血为代价,换取翻本的钱财。

      雪村抬眼,紫藤色的眼瞳平静无波,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瓷瓶。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瓶身时,喉间掠过一丝本能的渴望,那是属于鬼的血脉在叫嚣,催促着他吞噬这份鲜活的生命能量。但他只是微微蹙眉,强行压下那份躁动,指尖泛过一丝极淡的灰黑色气息,瞬间压制住了翻腾的鬼性。

      “按约定,这个月的量。”松本的声音发颤,既带着对眼前神秘少年的恐惧,又藏着对钱财的贪婪,“下次的钱……能、能不能多给一点?我还差不少才能还清赌债。”

      “会按时给你。”雪村的声音清冽如溪,没有丝毫起伏,他抬手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丢过去,袋中铜钱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记住规矩,泄露半个字,后果自负。”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让松本打了个寒颤。

      松本慌忙接过钱袋,掂量着其中的重量,脸上立刻露出狂喜的神色,也顾不上道谢,如蒙大赦般匆匆离去,连身后的木门都忘了关上,夜雾顺着门缝涌入,带来一阵微凉的湿气。

      雪村看着桌上的瓷瓶,指尖萦绕起淡绿色的微光,那光芒带着草木的清润,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腐朽的气息——这是他变质的季之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拧开瓷瓶,将几滴暗红色的血液滴入身旁的药臼中,与早已捣碎的紫藤花叶、甘草、陈皮等草药混合研磨。淡绿色的光华包裹着混合物,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被草药的清香掩盖。他在尝试用草药中和血液的腥气,减少鬼性的侵蚀,这是他在无尽黑暗中为自己设下的底线,也是对过往身为人类的最后一点执念。

      研磨完毕,他将混合着草药的血膏收入一个密封的瓷罐中,藏进药柜最深处。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抬手,指尖沾取了极少量纯粹的血液,放入口中。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久违的能量充盈感,却也让他的瞳孔瞬间泛起一丝猩红,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恢复成原本的紫藤色。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鬼血与草药力量的交织,试图找到一种平衡,既能维系生存,又不至于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与此同时,鬼杀队总部的庭院中,夜色正浓。一只鎹鸦扑棱着翅膀,冲破夜雾落在蝴蝶忍的肩头,尖锐的啼鸣划破宁静:“紧急任务!西镇济世堂旧址,疑似有鬼与人类进行血液交易!多名村民反映近期有人深夜出入废弃药店,且镇上出现不明原因的贫血者!需即刻调查!”

      蝴蝶忍正坐在廊下擦拭日轮刀,刀刃反射着清冷的月光。闻言,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羽织无风自动,脸上依旧挂着惯有的温和笑容,眼底却闪过锐利的寒光。她转头看向身旁正在练习剑术的香奈乎,语气坚定:“香奈乎,随我出发。记住,对方能悄无声息与人类交易,必然极为谨慎,且很可能熟悉人类社会的规则,不可大意。”

      香奈乎闻言,手中的木刀稳稳停下,她点了点头,眼底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专注与沉静。她迅速收好木刀,换上实战用的队服,手持日轮刀轻轻出鞘半寸,寒光闪烁,映亮了她清澈的眼眸。两人简单收拾了必备的解毒剂与紫藤花毒粉,便循着鎹鸦指引的方向,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向小镇赶去。

      夜色中的山路寂静无声,只有脚步踩过落叶的沙沙声。蝴蝶忍边走边低声叮嘱:“传闻那废弃药店周围长满了紫藤花,这本身就很反常。鬼通常畏惧紫藤花,若对方真的是鬼,要么是实力极强,能无视紫藤花的影响,要么就是有特殊的掩盖手段。你我分开行动,我从正门进入,你绕到后院埋伏,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发出信号。”

      “明白。”香奈乎轻声回应,脚步轻盈如猫,很快便与蝴蝶忍分道扬镳,消失在夜色深处。

      蝴蝶忍独自前行,很快便抵达了小镇边缘。远远望去,那座废弃药店在月光下静静矗立,院墙被繁盛的紫藤花缠绕,垂落的花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若不是鎹鸦的通报,任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处被遗忘的清雅之地,绝不会将其与“血色交易”联系起来。

      “气息很隐蔽,若不是鎹鸦通报,几乎察觉不到异常。”蝴蝶忍压低声音,指尖捻起一片飘落的紫藤花瓣,花瓣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这里的紫藤花长得异常繁盛,倒像是人为培育的,而且修剪得很整齐,绝非野生。”她心中的疑虑更甚,悄悄抽出日轮刀,身影如鬼魅般靠近药店正门。

      她没有立刻推门,而是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里面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草药碰撞声,显得格外祥和。蝴蝶忍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朽坏的木门,刀刃已经蓄势待发。

      屋内的景象却出乎她的意料。雪村白河正俯身整理案上的草药,夜雾透入的冷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侧脸上投下斑驳阴影。听到动静,他缓缓抬头,紫藤色的眼瞳中没有丝毫惊慌,只有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被打扰了清修的隐士。

      “打扰了,”蝴蝶忍收起刀刃,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却依旧暗藏审视,“我们是鬼杀队队员,追踪一只鬼的踪迹至此。听闻这家药店早已废弃,没想到还有人在此居住。”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屋内,试图找到一丝鬼气或血迹的痕迹。

      雪村起身时动作略显迟缓,带着常年体弱的滞涩,仿佛稍一用力便会倒下。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我只是个避世的药农,姓雪村。此处是先祖留下的药店,虽已废弃多年,但存有不少祖传草药,不忍舍弃,便时常来此整理。未曾见过什么鬼。”他的目光扫过蝴蝶忍紧握刀柄的手,语气平淡无波,没有丝毫畏惧。

      蝴蝶忍的目光在屋内逡巡,案台上的药臼、排列整齐的药罐、案角叠放的古籍、墙角蔓延的紫藤花,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充满了生活气息。唯有空气中那一丝极淡的、混杂在药香中的血腥味,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让她无法完全放下戒备。

      她缓步走近案台,目光落在那些分拣整齐的草药上:“雪村先生倒是有心了,这些草药整理得极为细致。我瞧着案上有不少紫藤花,倒是罕见有人会如此专注地处理它。”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片晒干的紫藤花瓣,看似随意,实则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紫藤花用途良多,”雪村白河没有回避,抬手轻抚过案上的素色绢袋,里面装满了晒干的紫藤花,语气平淡,“其花可入药,性平味甘,能解毒消肿、润肺止咳;花萼可治腹胀腹痛;就连藤蔓与根须,经过炮制后也能辅助治疗风湿痹痛。我体弱,平日里也常用紫藤花泡茶,能舒缓喉间不适。”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小撮紫藤花,递到蝴蝶忍面前,“小姐若是不嫌弃,可带些回去试试。”

      蝴蝶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虽知晓紫藤花能驱鬼,却未曾深入了解其药用价值。她顺势接过紫藤花,放在鼻尖轻嗅,清冽的香气中确实没有夹杂异常气息。她再次追问:“哦?看来雪村先生对草药颇有研究。我曾听闻紫藤花能缓解跌打损伤后的肿痛,不知是否属实?”

      “属实。”雪村白河点头,转身从药柜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瓶身古朴,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他打开瓶盖,里面装着淡紫色的药膏,散发着紫藤花与草药混合的清香,“以紫藤花蒸馏液混合当归、红花、乳香等草药熬制,外敷可活血化瘀、镇痛消肿。前日有后山的樵夫不慎摔伤,便是用这个缓解了痛楚,还留下了些许谢礼。”他指了指案角一个小小的竹篮,里面装着几个野果,显然是刚采摘不久。

      蝴蝶忍接过瓷瓶,仔细观察着药膏的质地,又凑到鼻尖轻嗅,确实是纯粹的草药气息,没有丝毫诡异之处。她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但依旧没有完全放下戒备。目光落在案角那本摊开的草药典籍上,书页边缘已经磨损,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清雅,透着常年研读的专注。

      或许是这满室的宁静与药香太过治愈,或许是雪村白河身上那股与世无争的淡然太过真切,蝴蝶忍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动了一瞬。她看着案上的紫藤花,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姐姐香奈惠的身影——姐姐生前最喜欢的花,便是紫藤花,总说它温柔却坚韧,能在风雨中守住一方清雅。

      话音不受控制地溢出唇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紫藤花确实很好,我姐姐也最喜欢它。”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轮刀的刀柄,眼神飘向窗外的夜色,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总是说,要带着温柔活下去,哪怕面对恶鬼,也要守住心中的善意。可最后,她还是死在了鬼的手里。”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药店里炸响。蝴蝶忍自己也愣住了,她从未对陌生人如此轻易地袒露心事,尤其是关于姐姐的死。或许是这废弃药店的氛围太过适合倾诉,或许是眼前这个苍白温和的药农,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那只鬼伪装得极好,带着悲悯的笑容,说着救赎的谎话,姐姐被他的表象欺骗,放松了戒备,最终……”她没有说下去,但话语中弥漫的痛楚与恨意,如同实质的寒冰,让屋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香奈惠临死前依旧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每当触及,便会引发撕心裂肺的疼痛。

      雪村白河的身体在那一刻骤然僵硬。

      “死在了鬼的手里”“伪装”“欺骗”“放松了戒备”……这些词语像一把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尘封百年的记忆闸门。

      眼前蝴蝶忍的身影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黑沼山那片被血色浸染的空地。青木岚那张扭曲快意的脸,数只鬼物同时贯穿身体的剧痛,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的触感,生命力飞速流逝的冰冷……还有,朔也艰难地转过头,望向他时,那双破碎而茫然的眼眸。

      “对不起……白河……没能……保护好你……”
      “也……不能……陪你去看……萤火虫了……”

      百年前的画面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同样是被信任之人背叛,同样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致命一击,同样是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甘死去。

      蝴蝶忍的痛苦,他感同身受。那种被最信任的表象蒙蔽,最终付出生命代价的滋味,他比谁都清楚。

      指尖猛地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让他没有失态。他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那是极致的痛苦、刻骨的恨意,以及跨越百年依旧未曾消散的悔恨。喉间泛起熟悉的腥甜,那是情绪剧烈波动时,体内鬼血与人性激烈碰撞的痕迹。

      他想起朔也临死前的眼神,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困惑与歉意,仿佛在责怪自己未能履行约定。那份眼神,如同烙印,刻在他灵魂深处,日夜灼烧着他。而蝴蝶忍眼中的痛楚,与他记忆中朔也的遗憾重叠,让他心头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抱歉。”雪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沉默,“提及了你的伤心事。”他没有多说,只是抬手拿起案上的茶壶,为蝴蝶忍倒了一杯温热的紫藤花茶,递了过去,“喝点茶,或许能舒缓些。”

      茶汤清澈,泛着淡淡的紫色,热气氤氲中,紫藤花的清香愈发浓郁。

      蝴蝶忍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上闪过一丝赧然,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带着清雅的甜味,心中的戾气确实消散了些许。她放下茶杯,勉强笑了笑:“倒是我唐突了,不该对先生说这些。”

      “无妨。”雪村白河摇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失去重要之人的痛楚,我虽未能亲身经历,却也能体会一二。只是……逝者已矣,生者还需向前看。”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安慰蝴蝶忍,又像是在自我慰藉。

      这句话,他用了百年才真正理解。逝者无法复生,沉溺于痛苦只会让自己坠入深渊,唯有带着那份记忆与遗憾,继续前行,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这时,香奈乎的声音从后院传来,轻柔却清晰:“姐姐,后院没有异常,只有一片紫藤花圃,打理得很整洁。”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沉静地扫过雪村白河,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微妙变化,却没有多问。

      雪村白河看向香奈乎,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蝴蝶忍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压下心中残存的伤感,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看来是我们多心了。只是近期镇上出现了一些怪事,有村民不明原因贫血,还有人看到深夜有人出入废弃之地,所以才会前来调查。雪村先生独居在此,也要多加小心。”

      “多谢提醒。”雪村白河接过瓷瓶,放回药柜,“我平日里深居简出,倒是未曾听闻这些怪事。若有异常,我会及时通过联系鬼杀队。”

      香奈乎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雪村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你似乎很少出门?镇上的人都未曾见过你。”她的语气没有恶意,却带着直接的试探。

      雪村白河动作微顿,随即恢复如常,轻轻咳嗽了几声,抬手掩住唇,脸色因咳嗽而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更显得体弱:“自幼体弱畏寒,不喜喧闹,平日里多在此整理草药,所需的米粮等物,偶尔托后山的樵夫代购。镇上的人未曾见过我,也属正常。”他的解释合情合理,目光坦然地迎上香奈乎的视线,没有丝毫闪躲。

      蝴蝶忍绕着房间缓步走了一圈,指尖划过药柜上的刻痕,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绝非短期能伪造。她的目光扫过后院蔓延的紫藤花丛,又落在案角的草药典籍上,书页泛黄,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清雅,显然是常年研读的结果。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既然雪村先生精通草药,不如前往蝶屋任职?蝶屋常年需要精通药理之人调配药剂、治疗伤员,那里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闲散惯了,怕适应不了蝶屋的忙碌。”雪村白河语气依旧平淡,却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况且,此处有先祖留下的草药园与典籍,不忍舍弃。能在此安安静静整理草药,于我而言,便是最好的生活。”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淡然,让人很难怀疑。

      蝴蝶忍凝视着他,试图从那双平静的紫藤色眼眸中找到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深潭般的沉静,没有丝毫鬼特有的阴鸷与贪婪。她试探性地释放出一丝鬼杀队队员特有的煞气,那是常年与鬼战斗沉淀下来的气息,足以让普通的鬼望而却步。然而雪村只是微微蹙眉,像是被气息中的煞气惊扰,轻轻咳嗽了几声,并无鬼遇到紫藤或猎鬼人时的忌惮与躁动。

      “看来是我们多心了。”蝴蝶忍收回气息,脸上的笑容柔和了几分,“打扰先生清修,还请见谅。这是蝶屋的令牌,若后续遇到麻烦,或是需要草药方面的协助,可持令牌前往蝶屋,我们会尽力相助。”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令牌,递了过去。

      雪村白河接过令牌,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质感,微微躬身道谢:“多谢小姐好意。”

      “关于紫藤花的药用,改日若有机会,倒想向先生请教一二。”蝴蝶忍的目光再次落在案上的紫藤花,语气真诚了许多。经过这一番试探与倾诉,她心中的疑虑已消去大半,只当对方是一位避世的隐士药农。

      “举手之劳。”雪村白河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言语。

      蝴蝶忍与香奈乎转身离去,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留下一室的寂静与草药清香。雪村白河站在原地,直到那两道气息彻底消失在夜雾中,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指尖已沁出细密的冷汗。刚才蝴蝶忍提及姐姐之死时,他体内的鬼血险些失控,若非靠着多年的隐忍与季之呼吸的压制,恐怕早已暴露。

      他走到窗边,望着后院繁盛的紫藤花,月光洒在花瓣上,泛着淡淡的银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既是掩护,也是束缚,如同他此刻的处境。他既是鬼杀队的敌人,却又在暗中守护着某些队员;他依靠人类的血液生存,却又极力克制着杀戮的本能;他身处黑暗,心中却还残留着一丝对光明的眷恋。

      夜雾渐渐散去,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雪村白河重新坐下,继续分拣草药,只是指尖的动作,比之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他知道,这次的周旋只是暂时的,鬼杀队的目光一旦落下,便不会轻易移开。而这废弃药店里的紫藤花,既是他与人类交易的媒介,也是他隐藏身份的屏障,往后,还需更加谨慎。

      他拿起案角的松果,那是松本留下的谢礼,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表面。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疲惫,百年的黑暗生涯,无尽的伪装与隐忍,早已让他身心俱疲。但他不能停下,为了心中那点微弱的光芒,为了那个转世重逢的身影,他必须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黑暗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阳光渐渐升起,透过窗棂洒进药店,照亮了案台上的草药与典籍。空气中的血腥味已彻底消散,只剩下紫藤花的清香与草药的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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