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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不是因为软弱,而是有了直面伤害的勇气。
散朝的钟声悠长,回荡在重重宫阙之间。
皇甫玉踏出金銮殿,迎着初冬微寒的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中那股因朝堂博弈而生的浊气,随着这口冷气尽数吐出。
(果然,骂完老板……啊不是,据理力争完之后,自己的乳腺都通畅了不少!)
她脚步轻快了几分,走向殿外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侍卫长凌霜已如青松般静候多时。见主子出来,凌霜立刻上前,将一直用内力温着、折叠整齐的雪白狐裘披风抖开,仔细为她披上。
柔软的狐毛瞬间隔绝了外界寒气,披风内里暖意融融,显然是精心准备已久。皇甫玉拢了拢披风,看着凌霜被寒气冻得微红的鼻尖,心中暖流涌过,不好意思地笑道:“辛苦你了凌霜,等我这么久。”
“主子折煞属下了。”凌霜退后半步,姿态恭敬,眼神却带着暖意,“属下的职责,便是在殿下需要时出现,护您周全。只是……”她略一迟疑,低声问,“主子今日初登朝堂,可还顺利?有无烦心之事?”
“顺利?算是吧。”皇甫玉撇撇嘴,带着点小得意,又有点无奈,“就是辩得太投入,把几位老大人气的发抖。母皇说让我在王府里闭门思过一月。
她顿了顿,狡黠一笑:“不过嘛,这招可难不倒我。正好清静清静。”
凌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并不追问朝堂细节,只问:“那殿下现在是要回府?”
“不急。”皇甫玉望向宫门外的方向,眼神柔和下来,“去宋府吧。我想去看看……宋公子怎么样了。上次刺杀,他为了救我们,伤得不轻。”她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说着,她似乎想起什么,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献宝似的在凌霜眼前晃了晃——正是上次在集市精心挑选的那枚双鱼玉佩。
“瞧,礼物我都备好了,正好给他带去压压惊。”皇甫玉眉眼弯弯。
凌霜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却微微一缩。
那玉佩温润依旧,但边缘处,赫然沾染了一小片已经氧化发暗的——血迹。
那血迹的位置恰恰巧,将玉佩上雕刻的一条鱼的玉白色眼睛,浸染成了暗红色。如同点睛之笔,让原本祥和的双鱼戏水图,陡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心动魄与宿命感。
“这血迹……”凌霜声音微紧。
“哦,这个啊。”皇甫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并不十分在意,反而觉得有趣,“可能是那晚我受伤时不小心沾上的。你别说,染红了这鱼眼睛,倒像是给它开了光,有种别样的味道,不那么俗气了。说不定……还能辟邪呢?”
她语气轻松,却让凌霜心中莫名一沉。这沾染了主人遇刺之血的玉佩,再送给救命恩人……其中的意味,复杂得让人一时难以厘清。是巧合,还是某种冥冥中的牵连?
“走吧。”皇甫玉将玉佩小心收回怀中,仿佛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礼物,“去看看我们的小美人……啊不是,宋公子。希望他好些了。”
主仆二人不再多言,身影渐渐融入散朝的人流与初冬的薄雾中。
那枚染血的玉佩静静贴在她心口,温润之下,暗藏着一抹惊心的红,
宋府后院那堵熟悉的青砖墙下,果然,又杵着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皇甫玉抬头望着墙头,几乎要叹气——这地方,快成她第二个打卡景点了。她熟门熟路地环顾四周,发现墙角那堆“老伙计”(几个废弃花盆、一口破缸)都还在,唯独少了最关键的道具——那把总是不知被谁“遗忘”在这里的竹梯子。
“哎?”她眨眨眼,转头看向一脸“我就知道”表情的凌霜,“我明明记得这儿有梯子的啊?东西呢?被偷了?”
凌霜抱着剑,面无表情,一针见血:“殿下,依属下看,不是被偷了,是主人家终于受不了,特意搬走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毕竟,最近总有‘野猫’不识趣,三天两头翻墙,扰人清静。这摆明了……就是不欢迎嘛。殿下,咱回吧?”
这话就差直接报皇甫玉的身份证号了。
皇甫玉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却也没法反驳。她摸了摸鼻子,有点讪讪,但眼神里的倔强一点没少。
凌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下忧虑更甚,终于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出那句盘旋已久的话:“殿下,属下僭越,但这话不得不说——宋公子与太女殿下,是有婚约的。您这般……实在不妥。于礼不合,于您的处境,更是隐患。”
她言辞恳切,目光里是真切的担忧。自家主子对宋公子的特别关注,早已超出寻常。在这京城,谁不知道太女对这位未来“侧君”的在意?哪怕宋鹤眠本人似乎并不热络,但那纸婚约,就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也是危险的导火索。
皇甫玉听了,却只是撇撇嘴,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袖中那枚带着暗红痕迹的玉佩,语气不以为意,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狡黠:
“有婚约又如何?不还没成亲么?没成亲,就证明本殿下……还有机会不是?”她眼中闪过一抹明亮又固执的光,“再说了,婚约是长辈定的,他又不一定真心喜欢太女。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你懂我懂,说不定……他也懂呢?”
“殿下!”凌霜简直要扶额,这道理是这么用的吗?!
“好了好了,别啰嗦了。”皇甫玉挥挥手,打断她的劝谏,目光重新投向那堵光秃秃的墙,斗志反而被激起来了,“今日我非要进去不可!凌霜,快,给我想办法!轻功带我飞过去?还是找点东西垫脚?”
她这理不直气也壮的劲儿,让凌霜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心底却也为她那不顾一切的鲜活暗暗触动。只是,这墙后等待的,究竟是病中美人的一丝笑靥,还是更深的政治漩涡?
而那枚在她指尖转动的染血玉佩,仿佛也随着她的心绪,微微发烫。
“主子,得罪了。”凌霜低声道,话音未落,已催动内力,揽住皇甫玉的腰身,足下一点,身形如鹞子般轻灵腾起。
“哇啊——!”皇甫玉吓得紧闭双眼,只觉耳畔风声呼啸,失重感骤然传来又消失。等她颤巍巍再睁眼时,双脚已稳稳落在墙内松软的泥地上。
(果然有内力就是bug啊!)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幸亏穿越到了这个女尊武侠混合副本,不然刚才那一下,就不是优雅落地,而是脸先着地的‘狗啃泥’表演了!)
她缓过神,看向身边气息平稳、仿佛只是跨过一道门槛的凌霜,好奇与羡慕涌上心头:“凌霜,你们习武之人都这么厉害吗?飞檐走壁跟玩儿似的。”
凌霜松开了扶着她胳膊的手,闻言,眼神却微微一黯,沉默了片刻。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不,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静,“属下的这身武艺……是在奴隶场里,为了能活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生生从血泊和死人堆里爬出来,才练成的。”
那话语中的血腥气,仿佛瞬间弥漫开来。凌霜的视线落在自己掌心,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洗不净的、属于不同人的温热血液。这双手,曾握过最冰冷的刀剑,也夺走过无数同样挣扎求生的生命。
皇甫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低落的情绪和那份深藏的自我厌弃。她没有犹豫,上前一步,坚定地握住了凌霜那双微微颤抖、想要蜷缩起来的手。
“凌霜,”她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看着我。”
凌霜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撞入眼帘的,是皇甫玉清澈而坚定的目光,没有恐惧,没有鄙夷,只有一片坦然的接纳。
“听我说,以前的那个‘凌霜’,早就死了。”皇甫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她已经被那个黑暗的、吃人的地方杀死了。不管你曾经被迫做过什么,那都不是真正的你。”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朋友,是我最信任、可以托付后背的属下,仅此而已。”她用力握紧凌霜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与信念传递过去,“往事已经暗淡,不值得回头追忆,更不该成为困住你的枷锁。放下伤害不丢人,不是因为你懦弱而是因为你有了可以直面过去伤害的坚韧。”
从小到大,从泥泞到血泊,从未有人告诉过凌霜“你该如何活着”。连她自己都像一柄无主的凶器,不知为何而挥动,也不知为何而存在。直到眼前这个人出现,用最直接、最不容拒绝的方式,给了她一个答案,一个身份,一份羁绊。
可那沉重的负罪感,早已深入骨髓。凌霜眼中涌上泪水,声音哽咽,带着绝望的自我审判:“可是……主子,我杀了好多人……那是我的错,我洗不干净……我就是一个该下地狱的刽子手!”
“错不在你!”皇甫玉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目光灼灼如火,“错的是建立奴隶场、以观看人命相搏为乐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是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独特的嗜好建立起来的罪恶世界。”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却更加深沉:“凌霜,你可以恨,可以去找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报仇。但答应我,不要在寻仇的路上,迷失了自己,最终变成和他们一样漠视生命、以他人痛苦为乐的人。你的手,以后应该用来保护,而不是屠戮。”
凌霜的泪水终于滚落。她反手紧紧回握住皇甫玉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却又在最后关头生生控制住。那份被理解、被赦免、被指引的感觉,如同刺破厚重乌云的第一缕阳光,滚烫地照进她早已冰封的心底。
“嗯……主子,属下明白了。”她重重地点头,泪水冲刷过的眼睛,亮得惊人,“主子放心。从今往后,您只管昂首阔步,朝着您想去的方向往前走。”
她单膝跪地,以最郑重的姿态,许下誓言:“所有的阴影、污秽、血腥……都由属下来承担。属下保证,绝不叫您前进的足下,沾染半分泥泞与血腥。您的路,必定光明坦荡。”
(啊……!)
皇甫玉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凌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澎湃。
(这感觉……难道就是电视剧里演的,“主角”成功收服“忠犬”队友,羁绊值瞬间拉满的瞬间吗?)
(不,比那更真实,更沉重,也更温暖。)
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连接,又深了一重。她救赎了凌霜,而凌霜这份沉甸甸的忠诚与守护,也将成为她在这陌生世界里,最坚实的铠甲之一。
墙内一隅,无声的誓言已然立下。
前路或许依旧荆棘密布,但主仆二人彼此支撑的身影,已比来时更加坚定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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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遇到了一些事本来打算放弃写下去的但朋友们的鼓励让我重拾信心。我把这句话送给自己,“坚持到底就一定会成功的,我的人生还长着呢,我相信自己的小说会有人看加油!”就算只有一位读者阅读我的文章我也会把这个故事写完的,不用担心。


第26章 放下不是因为软弱,而是有了直面伤害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