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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浓
那团刺目的血色并非逃窜的野兽,而是一个蜷缩的人影。那人背靠大树端坐,面目尚算完整,只是胸口以下已被鲜血浸透,红得发黑的血渍在枯黄的草叶上晕开一大片,触目惊心。
子颜觉得这张脸依稀有些熟悉,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想看得更真切些。可刚走出两步,前方的鸣皓便快步上前,伸手将他稳稳拦住:“师弟不要去了,是方大人。”
秋日干燥的风卷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子颜却没有停下脚步,轻轻拨开鸣皓的手,又朝前走了几步。这一次,方勘的惨状清晰地映入眼帘。他双眼瞪得滚圆,像是临死前见了什么骇人的景象,眼角与嘴角都渗出暗红的血沫,上半身衣衫整齐,毫无伤痕,腹部却被人硬生生切开,肠子混着鲜血淌在地上,与泥土枯草黏连在一起。
子颜的目光扫过方勘腰间。他的佩刀仍好好挂着,并未出鞘;悬在身侧的双手干净利落,也无搏斗留下的伤痕。
“是法术所伤。”子颜心中瞬间有了判断。方勘身为枢密副使,出身行伍,若对手是普通刺客,绝不可能让他毫无反抗之力。更令人心悸的是,方勘的视线死死定格在自己的腰腹处,显然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内脏流尽而亡。
“我们正讨论方大人的死因,您二师兄说他定是中了开膛破肚的歹毒法术。”司马微走上前来,语气沉重,“这方大人当年在军中也是有名的骁勇,若非法术突袭,哪会落得这般束手就擒的下场?”
“师兄可曾寻到施术者的痕迹?”子颜转头问鸣皓。
“尚未,正要让弟子施寻踪之术。”鸣皓说罢,朝身后一名神宫弟子点头示意。那弟子快步走到尸体旁,指尖一扬,数点金色粉末簌簌落下。粉末落在方勘腹部的伤口处,瞬间聚成一团金色光雾,漂浮在半空。
随着弟子低声念诵咒语,光雾猛地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顺着风势,朝着北面的山头飘去。
“施术者法术意念极强。”鸣皓望着光点消失的方向,沉声道。
“师兄判断无误。”子颜面色凝重,“此人能在神宫众人眼皮底下藏身,绝非易与之辈。我先去请示陛下,商议是否即刻追踪。”
回到锦煦帝身边,子颜尚未开口,便听见帝王关切的声音:“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臣无碍,陛下放心。”子颜躬身回话,“施术者的踪迹已被我神宫弟子捕捉到,可即刻追踪。只是对方目的不明,且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得手,恐非孤身一人。臣的两位师兄不在身边,实在担心陛下安危,恳请陛下早日结束围猎,先行返回行宫。”
锦煦帝眉头紧锁,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尸体,沉声道:“方勘本在东山狩猎,怎会跑到西苑来?难道是他主动约见歹人,还是被人诱至此地?他明知朕今日会来西苑,若敢带人行刺,未免太过放肆。”
“司马微,你速去通知各队人马返回营地;鸣皓,继续追踪凶手踪迹,不可断了线索。”
司马微和鸣皓诸弟子赶去东山猎苑,通知诸队下山。子颜正准备安排耀生前去追踪,鸣皓说行凶者实力可能要远超耀生,自己愿往。
子颜便叫耀生骑马跟在锦煦帝身后,自己和耀锐上了马车准备下山,方勘尸体处就留下司马微的几个人在那里守着。
队伍刚出发,子颜便掀开车帘叮嘱耀生:“陛下安危要紧,你务必催着陛下速行,不必等我们。”
可刚返回先前穿过的那片密林,行至一处弯道时,子颜的马车却渐渐被远远甩在后面。
锦煦帝骑在马上,行出数十步后总觉心神不宁,回头望去—小路上空空荡荡,子颜的马车竟已不见踪影。他故意放缓了马速,侧耳倾听身后的动静,可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再也听不到马车轱辘滚动的声响。
“不好。”锦煦帝脸色骤变,想也没想便调转马头,朝着山上疾驰而去。耀生大惊失色,连忙追上前:“陛下!前方情况不明,贸然返回太过危险!”
“若他真遇险境,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你怎可让朕离他而去?”
行至方才的弯道处,小路上清晰的车辕痕迹还在,可到了弯道尽头,痕迹却突然转向,朝着密林深处延伸而去。
锦煦帝却又愈发担忧,催马便要顺着痕迹追入密林。耀生虽仍觉不妥,但见陛下态度坚决,也只能咬牙跟上。
秋日的密林愈发幽深,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散空气中隐隐弥漫的危险气息。
刚踏入密林,锦煦帝便觉周遭气息骤然一变。草木清气的林风消失无踪,整座林子静得骇人,连虫鸣鸟叫都断绝了声响,头顶的落叶簌簌飘下,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半分动静,像是坠入了无声的深渊,一股幽冷的恐惧顺着脊背缓缓爬升。
前方林中空地上,子颜的马车正停在空地中央,车帘歪斜地挂着,驾车的那匹马软软倒在地上,颈部冒着鲜血,马眼圆睁,却连一丝惨烈的嘶鸣都未能留下。
马旁躺着一人,正是赶车的耀锐。锦煦帝的目光被场中对峙的景象攥紧了心。
子颜站在耀锐身前,白袍上已染了数道暗红血痕,原本苍白的脸颊因发力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手中握着一柄极细的长剑,剑尖颤巍巍地抵着一团飘忽不定的白影,显然已在竭力支撑。
“子颜啊!”锦煦帝失声惊呼,正欲催马上前,身旁的耀生反应极快,猛地俯身拉住他的马缰,急声道:“陛下危险!快随臣离开!”
可话音未落,那团白影便似有所觉,倏地从子颜剑下抽离,化作一道流光朝他们射来。锦煦帝只觉眼前白影一闪,一股无形的巨力便撞在马身上,他与耀生猝不及防,双双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落地的瞬间,锦煦帝便想挣扎站起,却发现四肢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住,竟动弹不得。
反观耀生,落地后顺势翻滚瞬间跳起身来,手中佩剑寒光一闪,朝着白影狠狠劈去。可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白影的刹那,耀生的动作突然定在半空,整个人如被施了定身咒般悬在那里,他高举的佩剑竟调转方向,剑刃寒光直逼自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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