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铃铛

　　“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凌子谦又提议。
　　“不是才吃了早饭？”隋铃疑惑。

　　“没吃饱。”凌子谦耸肩，“你呢？”
　　这时，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下，隋铃：“……”

　　也是，吃到一半俩人还被花奶奶赶了出去，其实她也没怎么吃饱。
　　便道：“那进去吃点吧。”

　　两人推门进了便利店。

　　结账的时候，店员阿姨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们好几眼：“你俩上山挖野菜去了？”
　　“昂。”凌子谦张口便胡说八道，“这年头粮食贵呦，日子可不得俭省着过。”

　　他掏出手机准备付钱，屏幕又失灵了，摁了几次都是黑屏。
　　“手机坏了？”店员阿姨见状，问。
　　“哎，坏好久了，一直没舍得修。”凌子谦叹着气说，“浪费钱么这不是。”
　　“小伙子还挺会过日子的。”阿姨笑道。

　　我看你是懒得修。隋铃心说。
　　“我来吧。”她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走上前点开了手机上的支付码。

　　凌子谦给她让开了道，顺手从收银台旁边拿了根棒棒糖一并丢进食物堆，自己找座位去了。
　　连声谢谢也没说。
　　隋铃没跟他计较，走去冰柜前拿了两盒酸奶。

　　几分钟后，泡面泡好了，凌子谦坐在便利店的窗前吃起来，隋铃在他旁边坐下，撕开了一个蛋黄肉松的饭团。
　　咬了一口饭团，她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酸奶，往旁边推了推。

　　“我想喝草莓味的。”凌子谦端起来看了眼，说。
　　“那你还我。”隋铃伸手要拿。
　　又被他夺了回去。

　　凌子谦撕开酸奶盖，说：“我听庆姨说，你是来这旅游的？”
　　“是啊。”隋铃没有否认。

　　“那你来错时候了。”凌子谦把酸奶盖扔进脚下垃圾桶，“你应该早两个月来，就能看到小虞山上的虞美人了。”

　　隋铃不说话。
　　“后悔吗？”凌子谦喝了口酸奶，“来得这么晚。”

　　隋铃没回答这个问题。
　　她是后悔了。或许早来一个月，她就能在妈妈活着的时候跟她一起去小虞山看一次虞美人。
　　可后悔有什么用，晚了就是晚了。

　　隋铃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情。
　　又咬了一口饭团，她反问对方：“那你呢？你来这干嘛？”
　　凌子谦：“开咖啡店啊。”

　　隋铃：“也没见你打理过。”
　　凌子谦：“有简哥打理就行了，我操那份闲心干嘛。”

　　隋铃很无语地看向他，心说那你脸皮够厚的。

　　“对了，”过了会，凌子谦又说，“山上还有片玫瑰林，你有没有见过？”
　　“没见过。”隋铃愣下意识回答，说完愣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小虞山有玫瑰吗？”

　　“到时候就会有了。”凌子谦模棱两可地说。
　　“不对，”隋铃认真回想了一下，“那里根本没有玫瑰吧。”
　　凌子谦侧头望着她，笑道：“你信不信吧？”

　　隋铃不陪他扯淡，且刚刚从大脑里提取的回忆里确实也没有“小虞山有玫瑰”这一条，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阵，然后将搜索界面放到了他面前。

　　凌子谦把目光挪过去，只见上面写着：玫瑰的花期是五到六月……
　　“没错啊。”他认同地说，“到明年五月，应该就差不多开了。”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再呆一段时间我就回杭城了。”
　　说完，隋铃吃下最后一口饭团，低头将塑料包装扔进垃圾桶。
　　凌子谦哦了一声。

　　扔完垃圾，隋铃没有抬头，偷偷瞥了眼他，假装很不经意地问道：“你呢？”
　　“你会一直在这吗？”

　　“不知道。”凌子谦用勺子搅拌着酸奶里的蓝莓果肉，“我还有事没办完。没办完之前，我哪都不会去。”
　　“什么事啊？”隋铃不由得看向他。

　　凌子谦看了她一眼：“把咖啡店做大做强，然后……”
　　“累死简哥。哈哈！”
　　隋铃：“……”

　　“简哥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跟你合伙开店。”她忍不住说了心里话。
　　“不知道。”凌子谦说，“大概是我人见人爱吧。”
　　“……”她拳头硬了！

　　两人吃完东西从便利店出来，为了证明自己平衡感很好，刚才只是个小意外，隋铃自告奋勇地要骑自行车。
　　遭到了凌子谦的婉拒：“算了吧，这点距离都能走过去了。”
　　隋铃没有理他，直接把自行车骑走了。

　　车轮子蹬了没两下，后座一沉，倏然多了一人的重量。
　　“坐稳了。”隋铃攥紧了车把，偏头嘱咐道，“别到时候跌下来又怪我没骑稳。”
　　凌子谦从兜里掏出棒棒糖，撕开包装咬在嘴里，扬着声说：“行。”

　　不多时，自行车停在白昼咖啡门口。
　　店门这会敞着，里面坐着几个小孩子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笑，成让叉腰站在最前面维持着纪律：“宝宝们不要吵，安静！安静！”

　　没有宝宝理他。

　　秦简在吧台榨果汁，抬头看到门口的两个人，笑了：“你俩怎么一块来的？”
　　“就这么一块来的呗。”凌子谦从后座一跃而下，嘴里咬着棒棒糖，回头朝隋铃说，“自行车停一旁就行。”

　　隋铃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店里，见他腿也不疼了，走路也相当利索。知道自己上了当，恨恨地骂：“骗子。”

　　茂密的盆栽下有只大胖橘在吃饭，旁边蹲着两个小豆丁，正笑嘻嘻地把一根根三叶草叶子放在大橘猫背上。
　　隋铃走过去把自行车停放在墙角，两个小豆丁抬头看向她，目光撞上的瞬间，三个人都笑了。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坏事呢？”隋铃蹲下身，眯着眼看她们。
　　“姐姐。”朵朵歪着头打量她，“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草呀？你是去放羊了吗？”

　　小雪蹲在一旁，悄悄伸手帮她摘掉了衣服上的一根草。

　　“我家的羊不用放。天天吃好喝好，快变成猪了。”隋铃用手顶住鼻尖，朝她们做了一个猪鼻子的动作。俩小孩被她逗得哈哈笑。

　　这时，凌子谦端着猫粮走了过来。
　　隋铃看见这骗子，立马把头扭开。

　　凌子谦将猫粮倒进碗里，橘猫吃光了一碗猫粮，又来者不拒地闷头吃起了第二碗。
　　“你们班的班草迟早小朋友呢？”把嘴里的棒棒糖棍往垃圾桶里一丢，他蹲在隋铃旁边，问对面的两个小朋友。

　　“他啊，又生病了。”朵朵说，“秀姨给他请了假，他已经好几天没来幼儿园了。”

　　怎么又生病了？
　　隋铃想起那天在医院门口碰见早早和他妈妈，不禁疑惑：“他到底生的什么病？”

　　“不知道。”朵朵摇头。
　　“不知道，他老生病。”小雪补充道，“他爸爸很凶。”

　　说着话，朵朵忽然站起来，走到了自行车前。
　　自行车是漂亮的浆果红色，车头还安着一颗金黄色的铃铛，好像童话里才会出现的交通工具。
　　小雪也好奇地凑过去看。

　　两个宝宝看了一会，朵朵说：“要不我载着你，咱俩出去兜一圈吧。”
　　小雪看看自行车，再看看自己的好朋友：“算了吧，你还没车座子高呢。”

　　朵朵仿佛受了奇耻大辱，撂下句：“你等着！”手脚并用地就要往车座子上爬。
　　凌子谦赶忙跑了过去：“悠着点诶小祖宗。”

　　他抱起朵朵放在了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然后弯下腰，朝着小雪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公主，请上车。”
　　小雪羞涩地一笑，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凌子谦单手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后座，回身用双手把着自行车扶手，语气调皮地高喊：“出发，去火星！”

　　隋铃蹲在原地，一手摸着大橘猫柔软的后脖颈，目光望着嘻嘻哈哈远去的三人，不禁也跟着笑起来。
　　凌子谦，真幼稚。她心里说。

　　“啊！”成让忽然惊叫着从店里跑了出来。
　　把大橘猫吓得炸了毛，饭都顾不上吃了，一头杵进了花盆之间的缝隙里。

　　隋铃伸出手想摸摸大橘猫圆滚滚的屁股，下一秒，伸出去的手就被成让攥住了。

　　成让硬生生将她拽了起来，双手攥住她的手，激动地大喊：“救命啊隋姐！！！”
　　“简哥非要逼我吃屎！”
　　隋铃：？？

　　他一边嚎叫，一边使劲摇晃着隋铃的肩膀让她评理。
　　隋铃被他晃得头晕，问他怎么回事，成让拉着她就往店里走，嘴里气得直嘟囔：“简哥真过分，非说那是蛋糕让我尝尝，我说那是蛋糕吗？”
　　“那分明是屎！！”
　　“……”

　　二人进了店，坐在里头的几个小孩子看见隋铃，“哇”了一声：“是那个画画超级好看的仙女姐姐耶！”
　　隋铃走过去，笑眯眯地轻轻捏了捏其中一个小孩的脸：“宝宝嘴真甜。”

　　成让挤到她们中间，得意地举起了手：“夸我夸我！是我让她们这么叫的。”
　　秦简走过来：“你一边去。”

　　“简哥，怎么这么多小孩啊？”隋铃问他。
　　“幼儿园突然停电，这帮小鬼不回家，都上我们这来了。”秦简笑着解释。
　　“哦。”隋铃点点头，视线落在桌上。

　　偌大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个白瓷盘，盘子中央有一块孤零零的蛋糕状物体，乍一看，还挺像坨便便。
　　一看就是某个人的杰作。

　　“这是我们店的新品，暗黑巴斯克。”秦简又解释，“我叫小让尝尝，这小子打死不肯。”
　　“你自己都不吃你叫我吃！”成让在一旁嚷道，“做人要讲良心啊简哥！”

　　暗黑巴斯克？？
　　这么中二的名字……

　　“是不是二店长做的？”隋铃端详着蛋糕，问。
　　“二店长？”秦简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凌子谦一手抱着朵朵，一手牵着小雪，从门口走了进来。
　　进门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二人的对话，拉开椅子坐下，他仰头望着隋铃，笑得人畜无害：“没错，是我这个二店长做的。来，品尝一下吧。”

　　“哥，算了吧。”成让在一旁叹了口气，“这东西放门口，路过的狗都不吃。”
　　凌子谦瞪了他一眼，让他滚。
　　成让滚了。

　　托腮望着隋铃，凌子谦目光直勾勾又挑衅：“怎么，不敢试？”
　　隋铃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眼。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问围观的小孩：“你们要吃吗？”
　　小孩子们纷纷摇头，还颇有默契地后退了一步。

　　连小孩都不吃。
　　好吧。

　　众目睽睽下，隋铃豁出去了。一闭眼，一咬牙，将蛋糕吃了进去。

　　“怎么样？”成让紧张兮兮地看着她，“要不要我给你叫救护车？”
　　隋铃嚼了两下蛋糕，味道确实算不上好吃：“还行……为什么是酸的？”

　　“我放了几个橘子，中和甜味。”凌子谦暗暗观察着她的反应，听言，立马积极地展开解释。
　　“哦，”隋铃咽下当蛋糕，“下次还是别放了吧。”

　　“行。”凌子谦很好说话地一点头，起身，“冰箱里还有，我再给你拿两块，好吃多吃点。”
　　隋铃：“……”

　　“你不知道，”秦简在一旁很友好地向她科普，“‘还行’在这小子眼里就是很高的评价了。一般他做的东西我们都评价为……”
　　隋铃：“难吃？”
　　“非也，”秦简笑了笑，看向成让，二人异口同声，“是‘超级难吃’。”

　　“我听见了啊。”凌子谦站在冰箱前，语气幽幽。
　　“二店长，”秦简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把里面的果汁也一块端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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