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曰

　　晚饭后杜宇毫无形象地趴在长沙发上，下巴抵着沙发扶手，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两条长腿在空中无聊地晃荡着。

　　“我的天，你是不知道！之前姐姐突然灵魂拷问我：‘杜宇，你还爱你前女友吗？’我多实诚啊，立刻斩钉截铁：‘不爱！早翻篇了！’结果你猜她接着问啥？”杜宇猛地坐起来，瞪大眼睛，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她居然问我：‘那如果我是你前女友呢？’救命啊！这什么问题？！她要我死啊！这怎么答都是送命题！”

　　这时，李演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他已经收拾停当，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整个人显得更加柔和。明麒跟在他身后，手里端着一个漂亮的玻璃果盘，里面是切好的芒果、菠萝、火龙果等色彩鲜艳的热带水果。

　　听到杜宇的哀嚎，明麒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过去把果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打趣道：“得了吧你，我看你啊，就吃姐姐这一套！人家越是这样‘折磨’你，你越是上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潜在的M倾向？”

　　“呸呸呸！你才有M倾向！”杜宇反驳道，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重新瘫倒回沙发里，四仰八叉地躺着，望着天花板，眼神却有点飘忽，语气也软了下来，“其实吧……姐姐有时候是挺可爱的，就是嘴硬心软，套路多了点……”

　　李演在杜宇脚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拿起果盘里切好的梨子，咬了一口。他听着杜宇的话，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咽下梨子后说道：“听这意思，这次是又坠入爱河了？看来这位姐姐段位不低，把我们杜宇拿捏得死死的。”他说着，用水果叉叉起另一块水灵灵的梨肉，递向刚在懒人沙发上坐下的明麒，“明麒，尝尝这个梨，很甜，水分也足。”

　　“谢谢演哥。”明麒连忙伸手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李演的手指。那微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他赶紧低下头，小口咬了下梨肉，清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却似乎比不上心里那份隐秘的甜意。“嗯，真的好甜。”

　　杜宇像只慵懒的大猫，从趴着改为仰面瘫在长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哥，你最近……忙不忙啊？”

　　李演刚吃完梨，闻言抬眼看他：“还行，老样子。怎么了，突然这么深沉？”他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拿茶几另一头的纸巾盒，明麒见状，几乎是立刻起身将纸巾盒拿起，递到了他手边。

　　“谢了。”李演对他笑了笑，接过纸巾。

　　杜宇唉声叹气地坐起来些：“哎~~烦啊！我想搬出来自己住了。”

　　李演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他：“又跟你爸闹矛盾了？”

　　“何止是矛盾！”杜宇立刻来劲了，挥舞着手臂，“简直是无法沟通！我穿什么衣服要管，我几点回家要管，我跟谁出去玩也要问东问西！再住下去，我非得提前进入更年期不可！”

　　“理解。”李演点点头，他当初搬出来独居，一部分原因也是想逃离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寻求一个清静。“你工作也稳定了，真想清静，自己租个小点的公寓也挺好。”

　　“哎，再说吧。”杜宇又瘫了回去，语气有些意兴阑珊，“等我哪天正经谈个恋爱，有正当理由了，再搬！现在搬，怕不是要被念叨死。”

　　李演被他这话逗得又想皱眉又想笑：“合着你现在谈的，都是不正经的？”

　　“哎呀！哥！”杜宇立刻叫屈，“上周不就分了吗？哪还有别的！我就是那么一说！再说好吧，再说！”他拿起之前没吃完的苹果，恶狠狠地“咔嚓”咬了一大口。

　　一直安静听着的明麒，这时突然开口，他看向杜宇：“哎，杜宇，我记得……你是在虹区那边上班吧？”

　　“对啊，咋了？”杜宇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应道。

　　“我姐在虹区那边有套小公寓，房龄是有点老了，但她一直也没卖，空着也是空着。你要真想找房子，我可以帮你问问她愿不愿意租。”

　　杜宇一听，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卧槽！明麒！真的假的？！你简直就是及时雨，雪中炭啊！”他激动完，又突然想到什么，狐疑地看着明麒，“等等……那你怎么不去住？还在这儿租房子？”

　　明麒笑了笑，解释道：“那边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了，不方便。我这儿……这房子是我爸妈出资买的。”

　　“啪嗒”一声，杜宇手里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掉在了地上。他表情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深受打击、摇摇欲坠的样子：“交友不慎啊！真是交友不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小子藏得够深的！居然是个隐形的富二代！投胎果然是个技术活啊！我……我不中了……我受到了亿万点的暴击……”

　　李演看得哭笑不得，抽了两张纸巾团成一团，丢到他脸上：“少贫了，先把苹果核给我捡起来！”说完，他转向明麒，“谢谢了啊，明麒，帮大忙了。”

　　“都是朋友，客气什么。”明麒摆摆手，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转向李演，“对了，演哥，我最近项目不太忙，下班早，想着在家研究点新菜式。你……你要是下班后没什么事的话，方便的话，来我那儿当当小白鼠怎么样？给我点改进意见。”他找了个听起来很合理的借口，心跳却悄悄加快了。

　　李演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他本身也喜欢烹饪，于是很爽快地笑了：“哈哈，好啊！你做饭其实挺有天赋的，就是有时候火候急了点。而且……”他想起上次的合作，忍不住打趣道，“青菜里放蒜末这个创意，我是真没想到，味道还挺特别。”

　　听到李演答应，还记得他做菜的细节，明麒心里像炸开了一小朵烟花，脸上瞬间绽放出明亮又带着点腼腆的笑容：“哎，行！那你哪天有空提前跟我说，我好多准备点食材。”他见时间不早，便站起身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不多待了，先回去啦。”

　　“行，你等一下。”李演也站起身，走向书房。不一会儿，他拿着两个精致的手提礼物袋走出来，一个深蓝色，一个浅卡其色。“这个蓝色的，麻烦你转交给苏牧。这个……”他将那个浅卡其色的袋子递到明麒面前，温和地笑道，“是你的，看到觉得挺适合你们的，小玩意儿，别嫌弃。”

　　明麒愣住了，接过袋子，脸上是意外的惊喜，眼睛都亮了几分：“我……我也有啊？谢谢演哥！”他握着袋子的手微微收紧，心里暖融融的。

　　“都说了，别客气。”李演笑着送他到门口。

　　杜宇在沙发上挥挥手：“拜拜！等你厨艺通过我哥的魔鬼评审，我们就组队去你家蹭饭啊！”

　　“行，没问题！随时欢迎！”明麒爽快地应下，又对送到门口的李演说了声，“演哥，那我走啦。”

　　“嗯，路上小心，再见。”李演站在门口，温和地目送他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明麒看着手里的礼物袋，又回想刚才李演答应来吃饭时温和的笑容，只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温柔。而屋内的李演，转身看着又重新瘫回沙发刷手机的杜宇，无奈地笑了笑。

　　李演重新坐回沙发，杜宇则继续没骨头似的瘫着，刷了会儿手机，又忍不住开启新话题。

　　“哥，你最近工作……真不忙啊？”杜宇换了个姿势，侧躺着看向李演。

　　“还好，刚忙完一个项目，算是喘口气。怎么，有事？”

　　“没啥大事，”杜宇挠挠头，“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之前有个女朋友的姐姐，年纪跟你差不多，也在投行，那可真是位大美女，能力超强，雷厉风行那种！要不……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你什么时候还兼职业余红娘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杜宇一骨碌坐起来，盘着腿，表情认真了些，“其实秋姨挺惦记你的。她每次来我家，跟我妈聊天，十句里有八句都在说你。她总跟我妈念叨，说你到现在还不找女朋友，就是因为她和李叔当年吵了那么多年，没给你做个好榜样，让你对婚姻有阴影了。”

　　“她想多了。单纯就是工作忙，没什么空闲时间考虑这些。”

　　杜宇盯着李演看了几秒，突然往前凑了凑：“哥，你跟我透个底儿呗？你是不是……其实有喜欢的人，只是不方便说？”他总觉得，像他哥这样条件好、性格又温柔的人，感情世界不该是一片空白。他心一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就算你喜欢男的也没啥啊！苏苏是，明麒估计也是，你要也是，我照样认你这个哥！当然，我绝对是钢铁直男，笔直笔直的，你放心！”

　　“瞎想什么呢。”李演失笑摇头，“没。”他的否认脱口而出。

　　真，没有吗？

　　他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他好像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和陆人杰，那种关系开始得模糊而被动，陆人杰是上司，是掌控者，甚至……会让他去接待一些对项目有帮助的客人。这算是喜欢吗？这更像是一种习惯了的存在，一种掺杂着敬畏、依赖、甚至些许畏惧的复杂纠葛。

　　杜宇见李演否认，也没再继续追问，嘻嘻哈哈地又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然而，李演的思绪却有些飘远了，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

　　昨天下午，飞机落地，是陆人杰亲自来接的他。

　　陆人杰似乎心情不错，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覆上他放在腿上的手背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李演当时只是微微僵了一下，便习惯了这份亲昵，甚至……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们一起去了酒店。

　　陆人杰一如既往地主导着一切。（真的热啊，19°）

　　他熟悉李演身体的每一处勄憾的地方，亲吻，爱抚，敲门琎叺……一切都像是演练过无数次的程序。（冬天就这么过了？？？）

　　李演闭着眼，承受着，偶尔也会在身体的浪潮中发出难以自抑的声吟。（这还没到一月呢，请不要觉得我为什么莫名其妙说这些，为了gs）

　　陆人杰会在情动时，咬着他的耳垂，用沙哑的声音低语：“李演，你的表情真棒。”而他，通常会更紧地抱住身上的男人，作为回应。

　　如果……如果不喜欢，他应该拒绝的，不是吗？

　　这个念头猛地窜出来，让李演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为什么会接受这一切？是因为陆人杰能给他的事业带来的资源和庇护？是因为多年下来已经形成的习惯和依赖？还是因为……在内心深处，他对这个强势地闯入他生命、掌控他生活的男人，确实存在着某种扭曲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感？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立刻给出一个清晰的答案。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足以让他感到一丝慌乱。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陆人杰之间，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他付出身体和某种程度的忠诚，换取职业上的平坦和物质上的优渥。他一直将自己的情感隔离在外，从未深究。

　　可现在，杜宇一句无心的问话，却像一道强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他看似平静的情感世界，让他第一次开始正视那个一直被刻意忽略的问题：他对陆人杰，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态？

　　李演的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内心却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他开始仔细回忆与陆人杰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那些习惯性的顺从和模糊的感觉中，剥离出所谓“喜欢”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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