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你的星芒

　　陈玉用比平时更慢的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又搞砸了。

　　不久前才和李晓梦和好，现在又跟蔚颖闹掰了。

　　兜里的电话响了，是王睿打来的。

　　“陈玉，你咋又把蔚颖给弄生气了？”

　　“我…”

　　他不想说出楠大附中的事，

　　“我不知道。”

　　“我感觉，就是因为你把她看的太脆弱了，她提出的那个方案，我觉得她心里有数，你也不想想，她都参加多少次竞赛了。”

　　陈玉没有说话。

　　“要不，你给她送点她喜欢，或者爱吃的东西，哄哄她？”

　　“不，我觉得蔚颖她…不是这样就能哄好的女孩。”

　　“我就是打个比方，我可没你了解她，只能靠你自己了，就这样吧，挂了。”

　　电话挂断了。

　　对于王睿提出的方案，陈玉并不满意，在他的眼中，蔚颖只是那个“传说中的学神”，而自己，已经将她当做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这并不是出于怜悯，而是自己对蔚颖的感情让他本能的想要照顾她，但她需要自己用“同伴”的身份看待她。

　　“真是矛盾啊…”

　　回到家，陈玉算着李晓梦洗完澡的时间，给她打去电话。

　　“喂，陈玉？有什么事吗？”

　　“那个…”他有些羞于启齿，“我又和…蔚颖闹了矛盾…”

　　“分手了？”李晓梦语气平静。

　　“不…”

　　他将晚上训练时发生的事告诉李晓梦，对面长时间没有回话，但传来的微弱呼吸声让他确信，李晓梦正在思考。

　　“你要不…也向她下跪？”李晓梦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我，我这是说正事呢！”

　　“呃…既然她不希望你用看病人的眼神看她，那你就用平常的方式对待她呗。”

　　“可是我…我喜欢她，本能的想要照顾她…”

　　陈玉说出这句时，脸颊发烫，心跳也不由得加速。

　　电话对面传来李晓梦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那你就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她顿了顿，“就像你当时跟我‘表白’一样。”

　　“…好吧，”陈玉咽下一口唾沫，“我试试看…”

　　第二天，陈玉根据昨天的时间，来到物理教室，蔚颖坐在窗边，听到动静，回头看向他。

　　“蔚颖…”陈默语气很轻。

　　蔚颖看着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他的道歉。

　　“其实…我周末没来的原因，是因为我去了你的初中，楠大附中…”

　　蔚颖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病…所以…”

　　“所以，”蔚颖打断他的话，“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嗯…也许吧…”

　　蔚颖站起来，死死地盯着他，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失望。

　　“陈玉，还记得我们一开始相遇的图书馆吗，你当时问我，我身上的味道，我只说了我妈妈的情况，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她握紧拳头，走到他面前，仰视着他的眼睛。

　　“我就是…”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就是不想让你…把我当病人看…”

　　蔚颖的眼眶红了，但始终没有流泪，说到激动处，她捂着嘴连着咳了好几声。

　　陈玉下意识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手推开。

　　“你太让我失望了！”

　　蔚颖走出教室，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陈玉等到早自习上课，她再也没有回来。

　　中午，陈玉来到天台，这里总是能让他烦躁的思绪沉浸下来。

　　第一次解构是因为李晓梦，他要解构自己。

　　这一次，他要解构蔚颖，为了自己。

　　记忆回溯到那天与蔚颖的初遇…

　　本质相同，那是他第一次遇到理解他的存在，那时的他，是激动，是敬仰，是一种同行者。

　　这种同行者身份一直持续到哪里，才加入了爱慕者这一身份的？

　　不知道。

　　是在课堂上的公开讲解？还是相量星图的共鸣？亦或是蔚颖的那句“我需要你”？

　　不知道，陈默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同行的伙伴。

　　他回忆蔚颖的行为，西米露，晋级赛，鸡汤馄饨…

　　这些都是日常的，不足为奇的小事，但那时的蔚颖，总是带着发自内心的笑…

　　而一切的转机，都在楠大附中之后…

　　他不再把她当作同伴，而是病人…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用喜欢来捆绑她的保护者。

　　而是以喜欢来尊重她的同行者。

　　爱不是占有，是尊重。

　　爱不是拯救，是陪伴。

　　爱不是为你撑伞，是相信你能在雨中行走，并愿意在你需要时，安静地站在你身边。

　　这很难。

　　但他想学。

　　为了她。

　　也为了那个因为喜欢她，而想要变得更好的自己。

　　陈玉深吸一口气，他想到蔚颖的“课堂授业”，也想到相量星图法。

　　他决定，用只有他们之间的方式道歉。

　　下午晚自习前，陈玉以上厕所为由提前来到物理教室。

　　蔚颖还没有来，但说不定她不会来了。

　　陈玉站在白板前，拿起水笔。

　　他要创造一道题，一道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题。

　　不是为了难住她，而是为了创造只有她能理解的共鸣。

　　这道题包含他的解构，他的道歉，他的誓言。

　　他坚信蔚颖一定不会解出这道题，他用了自己的“加密手段”，笃定她会在一个关键步骤上卡住，而那个关键的转折，就在于…

　　他写完了，看着占满整个白板的题目，他露出一个微笑，回到教室，静静等待晚自习的到来。

　　下课铃没一会就响了，陈玉冲出教室，穿梭于放学的人流中，他跑到物理教室，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站在白板前。

　　题目没有被擦掉，蔚颖已经解了大半，并且，卡在那个关键步骤。

　　蔚颖回头，看到他，微微蹙眉。

　　“这道题…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陈玉嘴角上扬，“你能解出来吗？”

　　蔚颖像是被他的样子挑衅到了，没有回话，继续看着白板。

　　“卡在关键步骤了吧？”

　　陈玉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上的水笔，在一处不起眼的模型前划过一道直线，那直线原本要与另一条直线相交，但在接触之前，转了一百二十度角，瞬间变成平行线。

　　“这是…”

　　蔚颖的瞳孔亮了一下，她迅速写下接下来的步骤，畅通无阻，她越写越快，脸上也浮现出淡淡地笑容。

　　写到答案处，她停下了。

　　“怎么了？”陈默问。

　　蔚颖转头看着他，她的脸上不再有阴霾。

　　“不愧是你。”

　　她说完，在答案旁点下一个极小，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见的星芒。

　　他没有说“对不起”，她也没有说“没关系”。

　　但那个星芒静静地印在白板上，像一个小小的坐标，标记着他们的轨道在此修正，而后继续向前延伸。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些错不必反复道歉。

　　他们只需知道。

　　引力仍在作用，而他们的联合作业，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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