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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你是特种兵吗
“你的车……还能开吗？”
这次是女孩开车撞的李原，她开车技术不好，虽然刹过车了，但还是撞上了李原。
虽然伤害应该是同等的，但施害者和受害者总归是不同的。
就比如说，女孩的红色房车事故后虽然前车损坏，但大体上还算完整。
发动机也没坏。
虽然他靠着的谢景轩这辆车也还能用，但是总归太显眼了。
谢家的人出一点儿意外都该启动全球预警了——
而这场事故中唯一的受害者就只有这个倒霉催的李原。
“扶我上去。”李原说着，试图用手臂撑着车身站起来。
可左腿刚一用力，就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为，为什么……我，我想报警，你这样会死在我车上的。”女孩撑住他。
“因为，我是李原，最近人人喊杀的……那个……”李原向她虚弱地介绍自己。
不多说，也没力气再说了。
“你？”女孩不知是不是怕得麻木了，伸手抹了一把李原的脸。
露出一张干净的面庞。
“你！啊啊啊，呜呜，不要，你！”女孩吓得腿肚子在打转。
我去，怎么撞到他了！
最近网上到处都是他把王建打成残废的视频，还是用拳头硬生生打的——
暴力狂。
她想给李原扔了就跑，反被李原用力拽得老紧，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仿佛这个人已经把所有生的希望都压在她的身体上了。
“救我……”李原的声音已经轻飘飘的了，裹着些脆弱的疼。
女孩的力气不大，她用手架住李原的胳膊，她在犹豫。
她也是网红，也经历过一两次网络暴力，她应该懂的，网络上的事情半真半假。
那，王莹，静下来，好好想想。
从你真实接触到这个人的这二十分钟里来判断，他是坏人吗？
他看到自己逃跑之后那个默默的眼神，没有怪，没有怕，只有疼。
他看上去真的很疼，而王莹也逐渐忽视不了这人打人前挨的那些巴掌了。
她几乎是半拖半拽才把李原弄离那片血泊，拖到车上。
李原在网络上恶贯满盈的名声注定了他得不来救助，这个世界是吃人的世界。
没有道德，只讲利益，弄死一个坏人，流量就会高，高流量就会带来钱财。
无关乎弄死坏人的人，她会不会也是一个坏人。
她都会是一个英雄。
可李原的体重压在她身上，像块沉重的石头，没有意识，连生命都快没了，竟依旧紧紧拽着她。
房车内部很整洁，摆着小小的沙发和折叠桌，角落里堆着几个镜头和补光灯。
——王莹今晚本来是准备来一场沙滩直播的。
李原被扶到沙发上躺下时，几乎虚脱，他蜷了蜷腿，尽量避开受伤的左侧。
王莹看着他，一直在纠结。
她这么些年来，兢兢业业做了很久的网红了，可却一直不温不火。
要是——
可是此时李原醒了，血腥的碎发底下，一双浅色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她。
女孩瞬间手忙脚乱地开始去翻找储物柜。
她从中拖出来一个急救箱。
她常年独自在外旅行，总备着这些。
“对不起……”王莹看了眼自己的直播设备，唾弃自己刚才的想法。
“没关系。”李原回应。
虽然谁也听不清那些似真似幻的气音。
酒精棉刚碰到李原大腿的伤口，他就猛地绷紧了身体，额头上青筋跳了跳。
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死死咬着牙，把脸埋进臂弯里。
“对、对不起……”王莹吓得手都软了。
可是李原总在喘着气说没事。
伤口需要消毒，王莹也只能做到这个，玻璃渣她清不了，肋骨她也不会接。
只能看着李原在事故后的疼痛里似梦似幻，独自沉浮。
直到后半夜迷糊地醒来的时候，王莹似乎看到李原在给自己挑玻璃渣。
是自己夹眉毛用的修眉镊子，被他用煤气烧得通红。
这个人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试图清理出身体里残留的玻璃碎片，镊子很小，他用起来总是不顺手。
可那些碎玻璃混在血肉里，每挑出一块，都伴随着新鲜的血涌出来。
王莹以为那是梦。
不会有人能傻成这样，这样做压根就是在加重感染。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见到了彻底晕倒在地板上的李原。
血腥染了一地，他大概还想着清扫，但是在此之前已经晕过去了。
可李原对人的靠近总是有些一种近乎变态的警觉，王莹刚想扶他一把，他就醒了过来。
她看着李原残酷地站起来，往旁边挪了挪，他以为王莹要煮饭。
看着这人的血，看着那些毫不掩饰的结痂的黑洞，王莹终于忍不住问他。
“你以前是特种兵吗？”
永远冷静，以及他那专业级别的自救能力，还有他近乎变态的忍耐力。
还能用拳头打残一个普通人。
这不是特种兵是什么？
可她不会再用暴力狂的标签看他，而是开始好奇这个能对自己下狠手自救的人。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看上去，一点儿攻击性都没有，却又不温和，是种冷而不让人厌恶的干净。
连肌肉线条都没有……
“嗯，是。”李原直接选择欺骗，他的处境是被人生锻造出来的成果，说不清楚。
就算坦白说自己正在被追杀，有些医学基础，也是麻烦。
“那你为什么在那位大总裁谢景轩的车上？”王莹回忆起昨晚那辆跑车。
虽然她已经肇事逃逸，远远地把房车开往城外了。
现在两人也不知道在哪个山窝窝里，并不是山村，是城与城之间的缓冲带。
而谢家的标识很特殊，尤其是谢景轩几乎半独立于谢家之外，标志并不正统。
当时车上的标识是独属于他谢景轩一个人的。
“我是他前员工。”李原半真半假地回答她的问题，他不太爱说谎。
但是会在话里借力使力，你想怎么认为，我来怎么加工，全靠双方一起拼凑。
“你偷了他的车？”王莹只能这么想，网络上也是这么说的。
他是谢景轩的前员工，在公司底下打了人，结合他说的，应该不是一开始就被解雇了。
可能就在这几天才被解雇，然后走投无路的他偷了跑车，想要逃往海外，结果路上却被自己给撞了。
“嗯。我现在就给他道歉去。”李原虚弱地应了一句，既不坦诚，也说了真话。
他说着就往沙发边上轻飘飘地走。
谢景轩的西装在沙发边上搭着，里面有他自己的手机。
电话拨通的瞬间他的脑袋还不受掌控地在沙发里埋着，他只安静地说了一句话。
“谢景轩？”
李原没开免提，王莹隐约能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正在暴跳如雷，用力握着的手机都在因失控而震动不止。
“李原，你到底还要我拿你怎么办？”
“你人呢？你出了车祸之后你人呢！你怎么这么勇啊，你不能开车你就打车去啊！”
“我明明给了你钱的……你为什么不停下来，你去打车啊，去酒店里躲着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次，你又在那里？”谢景轩语气彻底泄了软，他已经围着城市到处找了李原一夜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生怕李原被他的一时粗心给害死了。
是比起好心给他车，让他逃，却反而害死他更深的绝望。
得知自己的车被撞了以后，他还得镇定地告诉外界，是他自己不小心和人撞上的。
说撞他的人他已经处理过了，他都忘了考虑谎言被拆穿后的后果。
反正他第一时间就让人给海滨大道的监控删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连操作痕迹都没有。
车也烧了，直接死无对证。
家族那边也不会关注谢景轩出了车祸疼不疼，反正有顶级医疗条件供着。
为了体面，他们也会来协助操作的无痕。
只有谢景行屁颠屁颠来看了一眼，被夏露露堵公司门口了。
“你流了那么多的血……你，疼不疼？”谢景轩最后只落在了这一句话上，他的心真的快疼得喘不过气了。
所以，该怎么办呢，李原这次被撞得这么严重，他又进不了医院，他该怎么办——
“谢景轩。”李原终于说话了，声音已经比起刚才喊的那句谢景轩平稳多了。
“嗯，你说……”谢景轩回应着。
“肇事者带我去治疗了，你不用怕。也别担心这次事故会带给你影响。”
“按照你的谎言编下去，你是受害者，而施害者不会再出现了。”
李原平静地挂了电话。施害者指的是王莹。
在外界的逻辑里，王莹撞上了谢景轩，已经处理过了，谢家在下压影响。
而他现在要离开，撇干净王莹这个人，以免自己的存在给这个谎局留下破绽。
王莹没听清楚李原和谢景轩的对话。
手机声小，李原的声音大小又拿捏得跟加密似的，想听都听不清。
又或许是这人确实太虚弱，那点儿声响，只够说给那一个人听了。
“你还要再晕一会儿吗？”王莹试探地拍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在抖。
李原把头从沙发上拔起来，碎发粘在脸上，还有些血。
“不了，我还要……”李原刚要说话，却被王莹硬拉了一把，扯得伤口生疼。
“来来，坐一下。”王莹有些歉意地扶着李原坐下。
她当然想不到李原是要和她说自己准备要走了的事。
在她的眼里，她连赔偿都还没给，可当务之急，是先把李原的伤口养好。
他的肋骨，也要找个地方去接好。
“谢景轩找你麻烦了吗？我刚才看新闻，事故好像已经被压下去了！”
王莹为自己脱离掉麻烦事感到了一丝小确幸，还以为撞了人以后下辈子都毁了。
她转手就在桌子上摆了一道热好的预制菜，是份鸭血，她说给李原吃了补血。
李原有些沉默，本想继续说话，但是王莹已经抖着手把筷子递过来了。
她在怕，但是，正因为短暂的相处下来她对李原这个人有了实感。
她突然多出了太多分想要救他的心思。
李原接过筷子在碗里愣愣地戳了两下，他想起来母亲节前夕夏露露给他夹的那个水煮蛋。
“你怎么了？”王莹吃了好几口了，鬼知道劫后余生的第一顿饭有多香。
“我不爱吃。”李原又骗她，他的胃接受不了太多样化的食物。
“不能挑食，你看你，这么瘦，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特种兵，也要补一补。”王莹不屈不挠。
她想起来昨晚给李原弄上车时抱着的温凉触感，轻飘飘的软，让人生不出邪念。
更多的是奇怪，他怎么这么不长肉，可身材倒是匀称。
但再好看也抵不过他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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