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裂痕处拥抱

　　这一天出趟门，祝鸣被整得精疲力尽，近乎有了阴影，不想再折腾受累，于是摇头，默默喝汤。
　　“那就休息几天，正好我想看看卧室的玻璃墙视野怎样。”李行舟笑道。
　　祝鸣鸡皮疙瘩掉一地，赶紧放下勺子，眼神坚定得要入党似的：“一起去学校！听课使我快乐。”
　　祝鸣让李行舟给她找课表，专挑艺术类的大课听。
　　她也不是真的在听课，大多数时候拿着两本书去看，偶尔沉下心捕捉自己的感受，让自己重新活过来。
　　李行舟开始因为她鸽掉圣诞夜的约会邀请生了两天闷气，但见到她逐渐转好的气色，也就没多说什么。
　　直到元旦前夕，祝鸣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李行舟哭了。
　　祝鸣正在客厅复盘自己的读书笔记，忽然手中的笔被拿开了。
　　李行舟趴伏在沙发上，脑袋一钻，到了她怀中。
　　“你都很久没有理我了。”李行舟仰面望她，泪水如潮涌，“每日早安吻是没有的，早起上学是要的，就连节日都是要看书的，你这是不爱了吗？”
　　祝鸣敢说他十分里面有八分都是演的。
　　她瞧了瞧外边天气，树影婆娑，是个暖阳天。
　　“其实我都想好了，只是不知道是去爬山还是去潜海，你选一个呗？”祝鸣嘴角轻扬，眸中漾开一池春水，心里想的却是有空出去转转，提前规划好出逃路线。
　　她不会再将所有希望压在李行舟身上了。
　　李行舟起身坐稳，边说边将她抱到腿上：“爬山容易坠崖，潜水有被摁头的风险，我们选个安全点的，到冰市去吧？”
　　祝鸣欲言又止。
　　国土辽阔，大好河山，哪里不去，他偏偏选冰市。
　　“正好赶上那边都采冰节呢，还有冰雕大作战，我苦练的雕刻技术都没机会施展过呢。”李行舟拿他毛茸茸的头发蹭祝鸣的胸口，像摇尾乞怜的猫，“好不好呀鸣鸣？”
　　祝鸣狠心拒绝，又怕他软猫变饿虎，于是主动哄他：“爬山挺好的，今天到山顶搭帐篷，等明天的日出，又能锻炼身体又能看风景，下次准备好了再去冰市吧。”
　　李行舟听到帐篷，眼前一亮又一黑。
　　“你和别人也一起住过帐篷吗？”他歪头头找角度，像头准备进攻的蛇。
　　祝鸣缩着身子否认道：“没有，以前和对象牵手都是大尺度了，哪里像你这样身经百战花样百出的样子？”
　　“我身经百战？”李行舟提取关键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是不是我让你挺满意的？”
　　祝鸣客观分析：“张宴清见三面后都知道主动报身高交代情史呢，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对自己的过往一句不提还总介意我的过去，这不是双标吗？”
　　“身高在他的基础上加两厘米，从小到大女生的手都没牵过。”李行舟抱得她更紧了，“只是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咬一口，说是饿狼见了兔子也不为过……好鸣鸣，可怜可怜我饿了这么久，多给我吃些吧。”
　　和李行舟讨论这种问题是祝鸣最不明智之举。
　　她硬着头皮想把话题拉回去：“所以就在本市跨年吧，不是有座鼓山吗，听说是看日出最佳之选？”
　　“日出在哪座山头看都一样吧，不如去冰市的乐山，在雪地里搭帐篷烤肉喝茶才好呢。”
　　祝鸣：“……你这么喜欢冰市，怎么不去那里读书？”
　　李行舟也是懊悔不已：“学姐也觉得我们相遇得太晚了是吗？”
　　祝鸣不语，万事没有如果。
　　她也不想早点遇到李行舟，不然这段时间里的黑暗该由谁陪着她呢？
　　祝鸣眼眶一热，抱住李行舟：“不晚，刚刚好，等会收拾收拾就去冰市。”
　　过去认识的那些人，发生的那些事，她已经无力联系。
　　与其处处纠结，不如任由李行舟带着她一路走到黑。
　　乐山的山顶不止一个，本着来都来了的心里，祝鸣拉着李行舟爬最高的那一座。
　　她对自己的体力认知还停留在大学，殊不知半山腰逗没爬到就已气喘吁吁抬不动腿。
　　“果然人得服老。”祝鸣跟树懒似的扒着李行舟的胳膊，哀叹，“二师兄，背背你太奶吧。”
　　“你要说是我媳妇，我就背了。”
　　“是我媳妇。”
　　李行舟：“……”
　　他扛着祝鸣往上爬，脸不红气不喘的，当然，也没说话。
　　祝鸣心里愧疚，给他补了句：“谢谢舟舟。”
　　她话音刚落，李行舟就把她放下了，走的距离不到二十米。
　　祝鸣迷茫地望着他，问：“这是累了休息一下还是让我自己爬呢？”
　　“一个称呼背十米，这是行情价。”
　　祝鸣仰望估算一下需要多少称呼，没个百八十上不去。
　　“不可以重复哦。”李行舟得寸进尺，“不过要是碰上我喜欢的，可以酌情考虑。”
　　祝鸣想自己爬，却被他硬抗着走。
　　这是强买强卖！
　　祝鸣骂他奸商。
　　他说是个称呼，不过很不满意，于是额外要了个亲亲当报酬。
　　祝鸣喊他强盗，他笑着细分自己的职业，说是只采祝鸣的采花大盗。
　　祝鸣第一次体会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先人真言。
　　她闭眼养神，不吱声，料想李行舟总不能撬开她的嘴让她说话。
　　没想到他换了个姿势，面对面抱着她：“不说话也太冷清了些，不如喊吴思奇过来，更热闹些，是不是？”
　　祝鸣瞪眼，再一次刷新了对李行舟不要脸程度的认真。
　　他还会精准下药，不提她的前任转头拿吴思奇威胁她。
　　祝鸣吃软不吃硬，扭头看向别处，不搭理他。
　　她就不信李行舟真能够将吴思奇喊过来。
　　暮色初显，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多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
　　“你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吗，男朋友？”祝鸣用头撞了一下李行舟的胸口，又羞又恼。
　　羞是因为她撞上李行舟胸肌的那一瞬，想起那种不经意间触摸到的手感，恼是为了她黑怕自己以后没有独立自主的心，甘愿依附别人而活。
　　“当然想，我不仅想看日出，还想抱着鸣鸣一起看。”李行舟轻笑，呼出的气息扑开落在她脸上的雪绒。
　　祝鸣一时看呆了去，心道偶尔沉沦也不是不行。
　　为此，她又接连地喊出往日羞于启齿的称呼，等灵感耗尽，她有些换了好些国家语言甚至将各地方言轮流使用。
　　“最后一百米了，可以指定称呼吗？”李行舟听够了各种“哥哥”，开始讨价还价。
　　祝鸣也实在没别的招了。
　　她脑子里浮现出那两个字，耳根发烫，舌头跟打结了似的根本说不出口。
　　李行舟抱着她到一处凉亭休息。
　　眼看四处无人，李行舟没了顾忌，当着祝鸣的面给吴思奇发视频邀请。
　　祝鸣想去抢手机，反倒落入他的怀中。
　　“你这什么癖好？”祝鸣气道。
　　“我就想向他取经，问问怎么才能让鸣鸣喊出那两个字。”李行舟在她耳边轻吻，“毕竟再天赋异禀的人也需要学习的，对不对？”
　　“真正的天才往往无师自通。”祝鸣冷哼。
　　不管她如何不满，手机始终没抢着，吴思奇的视频也接通了。
　　祝鸣瞬间吞声不语。
　　她感觉自己头顶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想撞墙，想就刺昏迷不醒，免得面对当下局面。
　　“你又要做什么？”吴思奇清冷的声音掺着电流声，祝鸣听着不似以往。
　　她像鸵鸟似的将头埋在李行舟胸口，闷得脸热。
　　李行舟将通话镜头对着她，不准她当缩头乌龟。
　　“鸣鸣，班长在看着你呢，快跟班长说说我们现在在哪里。”他说。
　　祝鸣紧紧闭眼，心里乱做一锅粥。
　　“对不起，吴思奇对不起。”祝鸣语无伦次，“不应该打扰你的。”
　　换位思考，若是张安然的现任给她打电话，她估计要把张安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李行舟简直太过分了。
　　“是我没处理好，以后，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祝鸣鼓起勇气抬头看吴思奇，脸上挂了几道泪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吴思奇却温柔如旧：“没关系，爱可以让人疯狂长出血肉，你现在看着比前段时间好多了，说明……你和他在一起还是有好处的对不对？”
　　李行舟却将镜头转向自己，得意洋洋：“我确实爱她，但更多的是她想清楚了自己的需求……”
　　祝鸣试图打断他：“李行舟，你够了。”
　　“行吧，我听老婆的，话说回来，我们明天都没有安排呢，要不下山了去冰大看看母校，也给班长带些山上的特产？”
　　祝鸣抓了一把雪往李行舟脸上糊，却依旧见他嬉皮笑脸，根本没用。……
　　“带什么呢？枫叶肉干吧，班长在冰市这么多年有没有吃过？”李行舟挑眉问。
　　光听声音，还以为他才是吴思奇同窗同学呢！
　　“可以的。”吴思奇温和沉稳，“你问鸣鸣是否还想着学校食堂里的铁锅炖，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吃。”
　　“想，很久没有吃铁锅炖了。”祝鸣抢先回答。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见。”
　　吴思奇挂断通话后，李行舟沉吟不语。
　　眼见着天色暗淡，马上要入夜了，祝鸣催他不动，自己背着帐篷包往上走。
　　“你现在来力气啦？因为吴思奇？”李行舟跟在她身后，问个不停，“铁锅炖有什么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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