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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带着涩涩的苦味,江尽皱着眉抿抿嘴:“这酒还是好难喝,涩嘴。”
周巡无奈地叹了口气,夹了块糖醋里脊塞进她嘴里,语气带着嗔怪:“你吃这个就好,这酒太烈,瞎喝个什么劲。”
甜腻的酱汁在舌尖化开,堪堪压下酒的涩味,江尽嚼着肉,没再反驳。
夜色渐深,酒馆的灯影在街道上拖出长长的光,江尽扶着微醺的周巡走出酒馆,周巡的胳膊搭在她肩上,脚步虚浮,嘴里还嘟囔着:“不回家,去你家睡……我家太远了……”
“好。”
江尽无奈地扶着他,一路往公寓楼走,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公寓三楼的窗口,任潇惟正站在那里,手上握着玻璃杯,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看着周巡挂在江尽身上耍赖的样子,不自觉地勾勾嘴角,很快又敛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转身拿起玄关的垃圾袋,慢悠悠地下了楼,在单元门口恰好与两人偶遇,他抬手理理衣领,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淡笑,仿佛只是恰巧出来扔垃圾。
单元门口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揉碎在夜色里,将三人叠的同一空间里,任潇惟拎着垃圾袋,看似随意地抬眼,目光先落在江尽扶着周巡的手上,又很快移开,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这么晚才回来,周巡这是喝多了?”
江尽刚想应声,被架着的周巡突然晃晃脑袋,挣开她的手往旁边踉跄了两步,指着任潇惟,舌头打卷儿地嚷嚷:“任…任潇惟?你怎么在这?偷听啊?”他说着,又凑到江尽耳边,用自以为压低、实则全楼都能听见的声音喊,“我跟你说,他看你那眼神,跟看……跟宝贝似的!不单纯!”
呵呵!!呵呵!呵!
江尽的脸瞬间烧起来,忙不迭地捂住周巡的嘴,瞪他一眼,又尴尬地看向任潇惟:“他喝多了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任潇惟却像是没听见周巡的话,只是弯腰将垃圾袋放在垃圾桶旁,直起身时,视线落在江尽攥着周巡手腕的手上,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倒是我打扰了?不过江尽,你今晚找周巡要桓渂序的资料,查到什么了?”
这话一出,江尽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松开周巡,往前迈了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任潇惟:“你怎么知道我找他要桓渂序的资料?你一直在盯着我?”
周巡被酒精冲得脑子发懵,却也听出了不对,扶着墙站定,含糊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酒馆说的事?你有什么图谋?”
任潇惟轻轻笑笑,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语气云淡风轻,却字字都像敲在江尽心上:“我倒想盯着你,可惜没那闲工夫。不过桓渂序的案子,我比你们知道的多,你要是想知道他真正的死亡原因,不如……明天来我办公室聊聊?”
他的目光扫过江尽紧蹙的眉头,又添了一句,话语充满戏谑:“当然,前提是你能把这位醉鬼安置好,别让他明天醒了,还惦记着往你家蹭床。”
江尽心里咯噔一下,既疑惑他为何对桓渂序的案子了如指掌,又警惕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好意提醒,刚要开口追问,周巡又突然扑过来,搂着她的胳膊喊:“不去!他没安好心!江尽别信他!”
声控灯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烁,晚风卷着街边的落叶擦过脚边,发出细碎的声响。
任潇惟倚在楼道的门框上,手臂交叉在胸前,目光落在醉态百出的周巡身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调侃:“周巡同学,为何深夜来江老师家?”
“什么同学……?”
周巡挣开江尽的手,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手指点着自己和江尽,舌头打卷儿地嘟囔,“我是她的同期,是她的朋友,是她的亲爱的……朋友。”
最后几个字被他拖得老长,还傻乎乎地冲任潇惟眨眨眼,那副模样惹得江尽又气又笑。
任潇惟挑挑眉,没再接话,只是将目光转向江尽,眼底带着几分打量。
空气里一时只剩下周巡含糊的哼唧声,江尽无奈地扶额,迎着任潇惟的视线,干脆利落地说出了那个在他们那里算不上秘密的秘密:“我和周巡是警校同期,毕业后又在一个队里搭档了五年,后来我调去做了警校老师,他还在一线,这么多年的交情,跟家人没两样。”
她说着,扶着周巡的后背,周巡便顺势靠在她肩上,像个没骨头的软糖。
任潇惟听完,手指轻轻摸摸自己下巴,目光扫过周巡搭在江尽肩上的手,语气淡了眉头微皱,听不出喜怒:“男生住女生家里多不方便。”
这话像是随口一提,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晚风掠过他的发梢,将他眼底的情绪掩在阴影里。
任潇惟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转身朝楼道走:“把他给我吧。”
脚步声渐远,只留下江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疑云密布。
夜风吹着,月光碎在任潇惟的镜片上,他半扶半架着周巡的胳膊,才把人踉跄地拖进玄关。
玄关的暖光落下来,周巡还在半梦半醒中,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什么,温热的呼吸混着淡淡的酒气,扑在任潇惟的颈侧。
任潇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周巡放倒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
人一沾到柔软的坐垫,就像没骨头似的蜷成一团,皮鞋蹬掉了一只,鞋跟磕在茶几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裤脚沾着的泥点蹭脏米白色的沙发巾,连带着外套的拉链都扯开了,露出里面被扭皱的衬衫。
任潇惟直起身,退了半步,手上还残留着扶着周巡时触到的温热触感。
他看着沙发上睡得毫无形象的人,又低头看眼被蹭脏的沙发巾,还有散落在地上的那只皮鞋,一股悔意突然从心底冒出来,顺着血管窜遍全身。
他怎么就一时心软,把这个醉鬼捡回来了?
明明出门前还想着今晚要把那本没看完的书翻完,结果现在不仅计划全泡汤,还要收拾这烂摊子。
任潇惟抬手揉揉眉心,看着周巡微张的嘴,甚至能想象到明天这人醒过来,要么是宿醉头痛的哀嚎,要么是没心没肺的道谢,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自己来洗沙发巾、擦地板。
“真是脑子抽了。”
任潇惟低声骂了一句,抬脚想把地上的皮鞋踢到一边,又怕惊醒沙发上的人,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看着周巡的睡颜,真想一巴掌抽过来。
后悔的情绪像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漫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任潇惟骂归骂,身体却还是诚实地转身走向卫生间,扯了张湿纸巾出来。
他蹲在沙发边,指尖捏着抹布的边缘,对着那片污渍轻轻擦拭,结果越擦污渍越晕开,米白色的沙发巾上晕出一片浅灰色的印子,像块难看的补丁。
他盯着那片印子,悔意更甚,干脆把沙发巾扯下来,团成一团扔进洗衣篮,心里盘算着明天要用强力去污剂泡多久才能洗干净。
接着他弯腰去捡地上的皮鞋,鞋跟处还沾着灰尘,他皱着眉把鞋搁在玄关的鞋架上,又拿了纸巾去擦茶几腿上被磕出的浅痕。
客厅里被折腾得一片狼藉,他来来回回地走,一会儿收拾周巡散落在沙发上的围巾,一会儿捡起掉在地毯上的纽扣,忙了十几分钟,才勉强让屋子恢复点整洁。
末了,他还是去厨房煮碗醒酒汤。
瓷碗碰着灶沿的声响很轻,他盯着锅里翻滚的姜丝和红糖,心里嘀咕着自己真是自讨苦吃,可又想起周巡喝醉时的模样,那点悔意又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端着温乎乎的醒酒汤回到客厅,任潇惟弯腰想把周巡晃醒,指尖刚碰到他的肩膀,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那力道猝不及防,带着几分刻意的用力,完全不像醉酒之人该有的虚软。
任潇惟心里一惊,低头看去,只见周巡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尾的红意还在,可眼底却清明得很,哪里有半分醉态?
“你没醉?”任潇惟的声音有点沉,挣了挣手腕,却被攥得更紧。
周巡撑着沙发坐起身,松开他的手腕,手指却顺势勾住了他的小指,嘴角勾出个狡黠的笑,“江尽,我会陪着你……”
然后便倒了下去。
任潇惟扶额苦笑“真是自作孽,哎呦!”
江暮正蜷在沙发侧的地毯上翻书,指腹刚触到书页的折痕,听见开门声响的瞬间,手指便停住,连带着垂落的眼睫也凝在半空。
他抬眼时,正看见江尽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玄关的声控冷光斜斜切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微晃的肩线,外套的衣角还沾着夜雾湿意,连带着那双总是挺直的脊背,此刻也夹着疲惫的弧度。
江尽没有像往常一样换鞋,也没有喊他的名字,只是拖着脚步走到沙发边,随手将包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先是靠着沙发背坐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沙发的布艺纹路,随后便侧过身,缓缓躺了下去,长发散落在浅色的靠垫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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